願歲安如故(上)
尋了處可以泊車的地方靠邊停下,陸思平依著車門不緊不慢的點了支煙。每逢子時過後,他總是會倍感疲乏,得靠這外物來提提神。迎面而來的晚風不見絲毫涼意,空氣中夾雜著略帶潮意的腥味悶的讓人心慌,車頂的兩面紅旗被風吹的獵獵作響,便是手中的煙都燃快了幾分,在指尖明滅不停。
車頂插國旗倒不是說陸思平有多愛國,這般舉措全是出於公司的要求和考量。明日便是十一國慶了,全國各地都在設法為祖國,山城自不能免俗。
他是名拓兒車司機,每天大半的時間都在路上,乾的便是這帶人拉客的活計。不比以往現在社會好了,不存在什麼顯著的階級劃分,所以很少有人會像舊社會時那樣看不起他們。畢竟於民國來講,他們這行充其量算是個拉黃包車的,被人稱作「腳夫」屬於苦力的一種,雖是當時人們必不可少的出行保障,卻入不了那些客人之眼。
新中國成立以來便沒了什麼官老爺和土匪軍閥,特別是隨著改革開放后法律法規的完善,做點生意買賣也不用再畏首畏尾。這個時代很少會有以前那種吃霸王餐、坐霸王車的無賴潑皮,坐車打表,明碼標價,大家都是各憑本事掙點辛苦錢罷了,只要你不昧著良心帶客兜圈繞彎,收錢的時候便可以大大方方,和人起不了什麼爭執,更不必看人臉色委身屈尊的賠笑討賞。
又拉了兩三趟客,將最後一人送到目的地后,陸思平按掉了右手旁的空車燈牌,開始返程回家。
凌晨三點陸思平熄火后拎起椅背上掛著的單衣,鎖好車門盛著夜色摸黑漫步在一條無燈的綠林道上。這條歸家的必經路他走了不下萬遍,順緩坡依階而上,也就約莫兩三分的腳程便可回到居所。開門后,迎接他的是妻子那略顯疲態的笑容和一碗剛出鍋還散著熱氣的紅油湯麵。
這樣無風無浪平凡且溫馨的日子他過了十年,有人笑他未識人間趣,也有人羨他飽覽塵間情,然這一切旁人的觀想均難擾他分毫。
陸思平對自己一直有個清醒的認知,它亦屬這芸芸眾生中再普通不過的一個,比不得那些富人安逸,也不及那些窮苦人落魄心酸。他不羨慕那些別人口中的什麼轟轟烈烈或風生水起,像現在這樣就挺好,百平出頭的小屋裝修簡單,算不得華貴亦難稱雅緻,但卻是他全款購置的。屋內有個愛他的婆娘,有個懂事的女兒,一家三口不用三餐所憂,亦不必為房貸車貸發愁,能開心的待在一起安穩度日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