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八章 釣叟
五六里的路途,不過片刻即至,幾座殘破窯口已經矗立在眼前。
沿途都有被挖鑿的痕迹,只是到了窯口位置越發明顯,使得巨大的缺口出現在湖畔,更有向湖內延伸的趨勢,想必就是挖鑿制瓷稀土所留下的痕迹了。
窯口的後面,是堆積如小山般的破瓷片。哪怕經過了歲月洗禮、砂石掩埋,仍有大部分露在外面。
墨非看著這些瓷片很是奇怪。
即便破碎瓷片再沒有用,但是畢竟有這麼多在這兒放著,打碎后拿去修橋鋪路,最差也能省出不少材料,怎麼就沒人想到廢物利用呢。
然而少年不知道的是,不是沒人想到這些用處,只是這破瓷片太過邪門兒。
完全就是修房房倒,修路路陷,修橋橋塌,就像受到詛咒般,除了燒制的完整瓷器不受影響,其他用在哪兒哪兒就出事,導致人們現在連破瓷片都不敢撿回家,更別說拉去使用了。
一路走去,瓷窯再次排列出五里多路,瓷片也就隨著堆出五里多路。高高的堆積在湖畔,就像憑空多出一座白色的山脈。
再次原路轉回,挑選其中最為破敗的一個窯口,墨非這才邁步朝里走去。目光掃過隱隱顯露白色的破瓷山,只希望能遇到一片有眼緣的破瓷。
若是撿到大夏時期的瓷片,可就是超過千年的古董了。值不值錢暫且不說,就算賣不掉,也可以打磨成一顆珠子,那麼懷中的手串就能多出一顆珠子了。
在瓷山的山腳隨手扒拉兩下,少年也沒有仔細去看,正要向上走去,卻有一道深色的青光,從散開的幾片破瓷下露出,與白瓷顯得格格不入。
墨非收回將要跨出的步子,彎腰開始清理上面的破碎瓷片。
而那道青色光芒,也在他的小心翼翼中越來越大,等再次站起身時,手中已經拿有一支圓肚兒敞口、且完整無比的深青色瓷瓶。
低頭抬腳,看過鞋底,確定沒有踩到狗屎,少年心中不禁有些訝然!隨便一逛竟能真的撿到古董,走狗屎運也不過如此了!
再細看成色,哪怕瓶身被泥土遮蓋大半,依舊不難看出品質極佳,也是個大開門的好東西,初步估計千年以上是有的,賣個三五百兩完全不是問題!
暫時放下攀登瓷山的想法,喜滋滋的少年已經急急走向湖畔,借著湖中的清水,開始仔細清洗瓷瓶上的泥沙。
隨著泥沙盡褪,瓷瓶顯露真容。
外形仍是圓肚兒敞口,大小也只有拳頭大,只不過瓶口處卻多出兩個極不起眼的小耳朵,似乎是用來繫繩線的。
瓶身顏色皆是濃重的青黑色,均勻無垢,隱隱透出一種厚重啞光,看著就有一股子金錢的味…不對,是一股子歷史的味道。
只是說到質地,讓滿臉興奮的少年有些莫名其妙。在手中顛了顛后只覺輕飄飄,完全不像是瓷器,簡直和腰間的葫蘆一個重量。
等疑惑的少年,把瓶子倒轉看向底部,興奮就直接僵在了臉上。
只見那青瓶的底部,刻有八個篆體小字。
「大夏已死,後漢當立。」
看著八個字,墨非是越看越氣,心中已經忍不住一頓罵娘。
「造假你就好好造啊…做什麼畫蛇添足的事啊!明明是前朝的瓶子,你非得刻上一段后朝的話!你怎麼不說蒼天已死…黃天當立呢…你怎麼不說造反起義呢!還大夏已死…大夏死的時候有後漢這個詞嘛?」
「本來值五百兩的瓶子…這下可好了…芭比揩油了…就這畫蛇添足的八個字…五兩都賣不出去了…」
最後的少年,
只是摘取一截茅草,把青瓶胡亂系在腰間,和酒葫蘆挨在了一起。
隨後走過三座瓷山,再沒有一縷光芒映入眼帘,也再沒有一片瓷器能看順眼。心中只余哀嘆,果然狗屎好踩,狗屎運不好走。
失落的情緒沒有持續太久。
返回途中,想想就算只值五兩銀子,那也是撿來的,沒有投入任何成本,根本就沒有必要患得患失。
想到這裡,少年的心情立馬就好了起來,甚至走過那名釣叟身旁時,還在心情美美中多看了兩眼。
也就是這兩眼,少年直接發出一聲輕咦,腳步也在不自覺走向釣叟。
直到站在一旁觀看片刻,看著仍舊垂在水面之上,距離水面足有半尺的魚鉤,墨非再次打量過釣叟,這才在好奇問道:「老丈,您這是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再說這麼晴朗的天氣,您為什麼穿戴這麼厚重的蓑笠?等下萬一上了大魚,還能提得動桿么?」
釣叟沒有回頭,聲音略顯沙啞:「笠蔽天目,蓑遮天機,才能讓他自願上鉤。你看我不是已經鉤上一條,還剩最後一條,馬上就咬鉤了。」
墨非面露不解,看過一圈,也沒看見釣叟所說那條漁獲在哪。
還要再次開口說話,卻見一條青影從水面一閃而逝,甚至以他的目力,都沒能看清那條是什麼魚時,釣叟已在猛然間抬起了竹竿!
釣線劃出一道尖銳哨聲猛然綳直!
釣叟手中長桿瞬間彎成一輪滿月!
清澈無比的湖水在剎那間變得一片渾濁!
一片足有三尺高的浪花猛然間劇烈翻騰!
一道旋轉的水下渦流在釣線下迅速出現!
墨非心中愕然,目瞪口呆!
「好大的!…好巨大的!…好他么巨大的…魚?!卧槽!…這特么是釣到…龍王了?!卧槽!…這特么是鉤到…山了吧?!」
只覺萬分震撼的少年,心中不過生出轉瞬的感嘆!那道漩渦已經由慢及快,眨眼間變為一道水龍捲!在水面拔地而起的同時,卷著那條釣線向著巨湖深處衝去!
釣叟不知何時已經站起身!握著竹竿的雙臂早已掄圓,和湖中那不知什麼東西的東西互相角力!四周有大風而起,無數柳條瘋狂舞動中,卻再沒有一根能夠近老叟一尺之內!
平平無奇的魚竿,此刻徹底彎成滿月,卻沒有絲毫斷裂的跡象!
而那條本來只有半丈的釣線,被數丈寬的水龍捲扯向湖心,竟然足足延伸出數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