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坐立不安的少年
唐軒返身走回房內時,臉上的笑容多少有些牽強。
他坐回座位,給兩人分別點過少許茶水,面露尷尬道:「那個…小侄……」
不用想,不用猜,不用多說,墨非自己都清楚,人家爹是想問事情的詳細經過,只是一時間有些難以啟齒。
所以不等對方問出,少年率先開口。
他把杯盞往桌上輕輕一磕,看向男子滿臉正經道:
「唐叔叔,你是不知道當時的情況!那位六境邪修,是何等的無恥陰險且卑鄙!他趁我沒有反應過來,竟然先用匕首偷襲了我!」
墨非話語一頓,一手握拳再次輕輕砸下,義憤填膺中繼續道:「你猜…他在匕首上塗了什麼?說出來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竟是江湖聞名的霸道無敵小藥粉…神哭鬼泣佛低頭…閻王見了都能嚇出一頭汗的合歡散!」
「而且…您是不知道那邪修的恐怖之處!他一劍就能斬出千萬道劍氣,一招就能砍斷百十棵大樹!我只有拚命招架的份,無數次差點死在他的劍下,這樣被他生生砍了大半夜!最後我知道,若是再拖下去必然戰敗,您女兒也必定被擄走!就絞盡腦汁用計謀和他互換一劍,這才終於殺死了那名無敵邪修!」
運用誇張比喻擬人的修辭手法,生動形象的說完兩人打鬥之驚險,墨非找了半天,才終於找到胸口已經結痂的貫穿傷,心中一邊暗暗責怪小泥鰍,一邊指著左心口略顯尷尬道:
「您看…這道傷口就是昨晚留下的!只是我的癒合能力太強…所以看起來已經不是太明顯!但是我保證…這真是昨晚被他刺穿的傷口!再然後…春藥的藥效就徹底發作了…我是拼了命的控制!……」
就這樣絮絮叨叨中,墨非一邊偷看對面男子臉色,一邊添油加醋的訴說自己是如何寧死不屈,是怎樣與合歡散的無敵藥效作鬥爭。
洋洋洒洒,揚長避短中,講述的不像是一段經歷,而像是一位勇者對抗一條惡龍的恢弘故事。
如何對抗千難萬阻的戰鬥,如何拯救嬌弱公主於魔窟,如何對抗藥效所帶來的心魔,最後甚至扯到不屈意志與天地大道的契合,論劍道養成與道心堅韌之間的重要性。
反正是論來論去,扯來扯去,對於非禮一事是隻字不提,對少女胸前為何會有抓痕是一字未說。
終於,經過他這一番辛苦瞎說胡扯,最後總算把援兵扯來了。
見唐嫣與她母親一同走入房內,墨非喝了口茶潤過嗓子,這才終於敢正眼迎向對面男子的目光,也終於敢停下滔滔不絕的解釋話語。
唐軒的表情,從開始時的陰晴不定,到了此刻已經面靜如水。
他先是轉頭看過一眼走入房內的妻女,微微頷首后才重新看向少年,輕咳一聲后問道:「講完了?」
墨非重重點頭;「那個…唐叔,大概過程就是這樣…既然唐嫣已經過來,您若是仍有不明白的地方可以問她,她全程都在一旁看著,可能知道得比我還要清楚呢!」
說完站起身,指了指旁邊地上的大包袱,已經準備溜之大吉,「這是我和唐嫣洗劫匪寨所得到的金銀財寶,一共價值五千兩左右,我們兩人一人一半,每個人能分得兩千五百兩左右…」
說著走到包袱前,拿起自己的兩把長劍和隨身物品,又從中拿出五枚約有十兩的紋銀,這才看向唐軒尷尬笑道:「我拿些銀錢…稍後買兩身衣服…同時也想請唐叔幫個忙…」
見中年男子微微點過頭,
這才繼續道:「您若是方便的話,能否幫我把剩餘的銀錢,和包袱內的一封書信,一起送到大漢豫州郡聖仙鎮的驛站內,署名舒君清查收即可,到時候自會有人前去領取…」
唐軒聽到這裡,正要微微點頭,卻是神情一怔,隨之臉色大變。
在三人疑惑目光中,似乎努力壓下情緒,又把微微顫抖的手悄悄縮到桌下,聲音莫名沙啞道:
「你說的聖仙鎮…可是聖谷旁邊的聖仙鎮?…而收信的舒君清…她是不是姓舒?…舒服的舒?」
墨非疑惑點頭:「對的,就是那個聖仙鎮,舒舒確實姓舒,也正是舒服的舒,難不成…唐叔您認識她?」
名叫唐軒的中年男子聽到這裡,已經連身體都開始微微顫抖。
他搖了搖頭,極力壓制情緒,聲音卻仍舊帶有明顯顫音:「沒沒…沒有!只是和她父親有過幾面之緣!」
說完,又是突然補上一句:「看病的!是因為看病才見過幾次!」
墨非心頭雖然疑惑,-卻也不願繼續追問。心中只求對方別再追問自己,那就是萬事大吉了。
所以看過已經落座的兩位母女,直接向三人抱拳告辭道:
「現在天色已晚…我還有其他事情需要繼續趕路,也就不在這裡繼續耽擱了!青山不改,綠水…」
少女明顯也在疑惑自己父親的舉止。但是聽到這裡卻是猛然站起身,下意識抓住少年的手,打斷道:
「現在明明才過晌午,哪來的天色已晚啊!…你這樣急著走,是不願陪我過完這一天么!…我可不可以不允許啊…」
說完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竟直接撲進他懷裡,死死抱住不肯放手。
聽著哭聲從懷中嗚咽響起,墨非的疑惑直接被拋得無影無蹤。站著是一動不敢動,整個人徹底手足無措,那副表情就差跟著少女一起哭出來了。。
心中叫苦連天,更是直道完犢子,非禮人家閨女的事情還沒解釋清楚,現在又被這傻丫頭來上這麼一出!
當著對方父母的面拉拉手,還能多少扯些理由糊弄過去!當著對方父母的面摟摟抱抱,這憨批是感覺自己的三條腿太硬,鐵了心讓它哥仨兒一起斷么?
房間內再沒有任何話語傳出。氣氛隨之變得古怪。
並在時間推移中,變得越來越怪異。
直到墨非感覺自己不著寸縷的前胸,已經有冰涼的淚水淌淌而下時,無處安置的余光中,才看到寧氏再次悄悄伸手拽了拽自家女兒衣角。
仍是沒有傳出任何回應后,這才對一旁坐立的男子使出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