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活著不易
檢查過雙臂骨折，又看過胸口劍傷，葉青梧最後才握住墨非的手腕，細細把起脈來。
但是隨著時間推移，她的眉頭卻是越皺越緊。
直到良久，已經超過以往任何一次把脈時間，葉青梧仍舊沒有鬆開素手，只是抬起頭看向眼前少年，臉色異常鄭重道：
「你最近有沒有感覺，體內生機或者是精神狀態，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
墨非輕輕搖頭，不解道：「是出了什麼問題？」
「你的生機，怎麼突然流逝的這麼快！上次在空吾城外，我還能清晰感覺出你有一年陽壽，而現在卻虛弱很多，可能還不到十一個月！」
墨非想了想，從包袱內拿出青瓶，隨後把小泥鰍倒入掌中，說道：「這就是給你說過的寶貝，我身上傷口能癒合這麼快，就是它的功勞。」
「自從每天給它餵過兩次鮮血，我確實感覺精神出現些許萎靡。甚至每天早晨醒來的時間，都開始在不自覺中向後推遲，會不會是和它有關？」
葉青梧細細打量片刻，臉色卻是猛然一變，看向少年不可置通道：「這是…青龍？！」
墨非點了點頭。
隨後把兩人從靖吉鎮分開后的一系列經歷，細細講給了對面的白衣少女。
是如何撿到青瓶，又怎樣遇到那個名叫黃道的釣叟，釣到這隻小泥鰍時發出什麼樣的動靜，包括兩人其後的對話，和所謂的三樁機緣一併說了出來。
葉青梧一字不落細細聽完，眼中的不可置信已經變為訝然。
「你是說，這條青龍是那名釣叟，也就是天下第一的黃道，他所送你的第一樁機緣？」
墨非再次點頭。
「對的。他所說的三樁機緣，這是第一樁。第二樁是什麼補天石，第三樁就是救唐嫣，也就是你看到那位被我非禮的姑娘。」
葉青梧低頭再次看向那隻小泥鰍，良久之後才說道：「那就不會錯了，問題就出在這裡，它在竊取你的陽壽。」
抬頭看向墨非，少女語氣鄭重道：「你可能不知道，飼養一條剛出生的幼年青龍，絕對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它不僅會汲取一個人的氣運，更要吸收一個人的精血才能成長。而所謂精血，其實就是一個人的陽壽。」
「如果換成其他人飼養，或許不會出現太大問題。畢竟人身小天地會自動恢復彌補，只要不是過度汲取精血，對身體造成不可逆轉的傷害，都不會對人的壽命造成太大影響。」
「但是你不同，你的陽壽本就只剩下一年時間，被汲取一點就會少一點，並不會得到補充與恢復。若是按照他的說法去做，飼養一個月，你的陽壽就只能剩下半年光景。若是飼養兩個月，你的生機就會被它竊取殆盡，最後連兩個月都活不過。」
「因為你不要忘記了，你的體內還有一道致命寒脈。這一年內任何一次發作，都可能讓你永遠醒不過來。而對於它的飼養，就會無限縮短寒脈的發作時間，你的身體再過強橫，也受不住寒脈短時間內的連續發作。」
聽著葉青梧娓娓道來，再見其臉上鄭重神色，墨非算是明白其中意思了。
感情這條小青龍，仍是黃道給自己設的陷阱，是生怕自己多浪費一年的糧食。
所以一把抓過少女把脈的玉手，他直接把青龍拍在了對方手心，並呵呵一笑，滿臉無所謂道：
「既然如此，那就送你養了。你正好也是五行屬木，而它又正好屬水，對你來說應該能有大用的。
」
葉青梧沒有回話，而是捻起石頭上的一枚銀針，輕輕刺破自己的食指后，把掌中小泥鰍湊了上去。
然後就出現了令人驚愕一幕。
那隻原本翻肚皮的小泥鰍，不僅沒有張嘴去喝溢出的鮮紅血珠，而是有扭頭逃跑的意思。看模樣似乎很是反感那些鮮血，最後整個身子甚至開始掙紮起來。
墨非一把接過掙扎的小泥鰍，同樣捻起銀針刺破手指，把它湊到溢出的血珠旁，卻是相反的抱著手指貪婪吮吸起來。
少年驚訝了：「嘿！真是奇了怪哉！仙子的血都不願意喝，竟然願意喝我一個糙漢子的血！一直以為只有我自己眼瞎，原來你也是條眼瞎龍啊！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咱倆還真他娘猿糞呢！」
白衣少女掏出手帕擦過手指鮮血，看向墨非道：「因為我已經說過，它不止需要精血，更需要氣運。同時也是為了讓你看下，我沒有那份氣運，就真的養不活它。」
墨非嘿嘿一笑，捧著歡快中直搖尾巴的小青龍，心滿意足道：
「既然它如此偏愛我，我又怎能辜負它呢！管他黃道什麼陰謀詭計，反正我只剩一年陽壽！不對，喂完小泥鰍后就剩半條命了！他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吧！等我死的時候，就把小泥鰍放歸清江大瀆！願它真能走江化真龍，也不枉今生相識一場！」
兩人坐在青石上又是聊過半天，就再沒有討論傷勢與小泥鰍。
話語中談起剛剛離去的冰凌，墨非才知道少女竟然是六境巔峰修士，且是極其罕見的隱修。
難怪他剛才沒有絲毫察覺，對方竟然就在附近隱匿。甚至就連七境的葉青梧，都只能感應到殺氣，卻沒能確定來人是誰。
等到墨非問及，該怎麼尋找冰凌討要解藥，葉青梧也只是回答說等，等少女自己主動現身。
之後就沒有了任何話語，白衣飄然中再次遠去。
葉青梧的行事就這一個特點，有事說事，無事退朝，簡單且直接。極少願意同行，也可以說存在感極低。
墨非早已習慣如此。背上花包袱，仍是獨自一人繼續趕路。
他此時距離龍虎山已經非常近，直線距離也就三百多里路，哪怕晃晃悠悠的走，五天左右也能到達。
不知道是不是小泥鰍汲取精血的原因，他最近總是感覺渾身發冷，有種寒脈提前發作的感覺。
而淬體的人選，本來是魔宗的武痴和尚，但是如今把冰凌氣走，就不確定對方還願不願意幫忙了。
所以他還是有必要快速趕往龍虎山，萬一張仲演外出遊歷不在山上，也能有時間更換淬體人選，好為穩固五境做出充足準備。
否則寒脈發作的時候，仍舊處於隨時跌境狀態，那就真是自作孽不可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