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牢籠死斗

就在墨非告別少女，第二次走向牢籠時，突然有大風起兮。

所有人抬頭看去，就見七八道身影自頭頂直掠而過，一道莊嚴聲音，也在這一刻遙遙傳來：

「秉天地之清明，證武道之公平！空吾劍宗史清雲到此，閑人退散！」

牢籠前的百十名黑衣執劍，在聲音響起時就已跪拜。包括紫袍男子在內皆是單膝在地，抱拳恭敬道：「恭迎七長老！」

看著當先落地，名叫史清雲的老者，墨非心中不自覺計算對方飛掠距離，只說這一口氣就可躍出數十丈，那麼來人最低也是八境指玄了。

老者的大袖輕輕揮過，跪拜的百十名黑衣隨之站起。在對紫袍男子微微點過頭后，這才轉身看向牢籠前的少年身影。

「你，就是要挑戰我空吾劍宗的人？」

隨著話音落下，一道磅礴氣機撲面而來。

墨非哪怕知道是下馬威，仍舊在艱難抵擋中後退半步，只得咬著牙不客氣道：

「我寫得很清楚，不是挑戰而是死斗。」

名叫史清雲的老者不以為然。雲淡風輕中再次打量過眼前少年，似乎對他這半步很是驚訝。

「我空吾劍宗自宗主入天象境后，就已經很少有人敢上門切磋，更別說是找上門來死斗。你根基之紮實確實罕所未見，在老夫的青雲勁氣前都能立身不退一步，但畢竟只是一個小小四境武夫，你確定要這樣尋死嗎？」

隨著試探的氣機散去，墨非再一次站回原位，看向史清雲直言道：

「你們空無劍宗說話，我不是很愛聽，死斗的戰書已經給過你們。我今年十六歲，按照規矩，十五至十八這個年齡你們隨便挑，我們在這校場分生死就行，其他不必再多言。」

見背劍少年如此狂妄，站在旁邊的一名年輕男子已經看不過去，正要出聲呵斥無禮，卻被老者擺手阻止。

史清雲第三次打量過眼前少年，卻是突然陰惻惻的笑了。

「呵呵。再聽這口氣，應該是不會錯了。一身灰衣，後背雙劍，卻從來以武夫身份對敵。想必你就是江湖最近傳聞，武道榜第十一的墨姓少年吧。上個月才挑戰過趙國排名第四的宗門，今天就要來砸我空無劍宗的場子了？」

「告訴老夫，你和北魏的隱世家族墨家有何關係，墨家巨子墨晉又是你什麼人。若是沒有任何關係，那你今天可能就要留在這空吾城了。」

墨非同樣一笑，只是顯得很是不屑。

「問心宗是我挑戰的，武道榜十一是人送的，我與墨家沒有任何關係，你也不用再探我的底細。而且還可以告訴你，我不止是四境體修，更是四境巔峰體修，咱們大可不必在這磨磨唧唧，若是怕輸掉這場死斗，會使你們空吾劍宗顏面無存，我可以把年紀向上調些，二十一歲以下你隨便選人。」

說完看向史清雲，墨非又道：「但是有一個條件，我若輸了殺剮隨你，你若輸了就放難民入城，敢接是不敢接。」

史清雲再不復雲淡風輕。縱是早已喜怒不現於形，仍被這狂妄的話氣得不輕。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真以為我空吾劍宗，和那問心宗是同樣的廢物？！既然如此，那我就遂你的意！」

說完側過身，看向剛才說話的男子，眉宇間滿是冷冽道：「天皓，你剛入止境修為，就拿他穩固一下境界吧！」

話音落下，卻見身旁另一名男子說道：「師父，一個四境體修而已，又何必讓六境的師兄上場！估計只用我上去，

三招之內就能拿下他！」

墨非卻沒有管說話幾人，指了指太師椅前的紫袍男子說道：「他的境界好像更高些，你們也不用搶，直接讓這個境界最高的上場就行。」

被指的紫袍男子名叫史明成，正是史清雲唯一的兒子。身為空無劍宗年輕一代的翹楚之一，僅僅二十一歲就已經是六境巔峰劍修。

而且，只要他在四十歲前破開止境這道關隘，能夠躋身七品黃門境，那麼妥妥接替他爹的長老位置，成為空吾劍宗的下一任七長老。

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天賦，更沒有人懷疑過他的實力，包括他自己在內。

所以聽到站立少年的話語，史明成只是微微一愣的功夫，身旁已經傳出了哄然大笑。似乎所有人都覺得，說話少年是在無知者無畏。

畢竟境高一階壓死人，若說四境與五境的差距，是那條清江大瀆的寬度，那麼與六境相比就是隔著一條鴻溝。況且此時還是一個六境巔峰，那就是兩條鴻溝的差距了。

就連史清雲聽完此話，都開始強壓臉上喜意，轉身對那紫袍男子淡然道：

「既然如此，成兒你就稍微留些手，過去點到即止就行。省得他在輸掉武鬥之後抱怨，說我空無劍宗拿六境巔峰欺負人。」

墨非邁步朝牢籠內走去，同時又是一句石破天驚的話直接說出。

「六境巔峰么？那我就再讓他三拳。」

所有人的笑聲戛然而止。

就連史清雲在內，人人面露驚愕，看向跨步而走的平靜少年，似乎都以為自己聽錯。

四境對六境，竟然還要讓對方三拳，這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人群中的小乞兒同樣滿臉愕然，茫然迎向綠裙少女的目光，又轉頭看向另一旁的葉青梧，兩日來第一次主動開口問道：

「墨小非是故意尋死？還是腦袋被門夾了？！誇下這種海口可是會死人的！…」

葉青梧相反很是平靜，只是搖了搖頭后回道：「他心中自有打算，你安心看著便好。」

兩人說話間，名叫史明成的紫袍男子已經跟進牢籠內。把腳下一具礙事的屍體踢到一旁，滿臉邪笑的看向對面墨非。

「走出牢籠者輸，跪地求饒者輸，我的第一拳你先接好。」

言罷不給對面少年反應時間，隨著身上一層淡淡青光溢出，提起的拳頭已經有數道氣旋開始縈繞，三步跨出就是當頭砸下。

劍修的拳頭，雖然不及同境武夫的剛猛，但是勝在真氣加成，站立少年沒有任何格擋避讓，只是歪了歪頭，這一拳就瞬間落在了他左側肩頭。

「嘭！」一聲悶響，那道肩膀猛然塌陷，身影也在瞬間下降半尺，半截衣袖在無數氣勁中化為齏粉。

拔出陷入地面的雙腿，墨非氣息已經翻騰不止。

低頭看過鮮血淋漓的肩頭，這才看向紫袍男子道：

「沒什麼力氣，再來。」

紫袍男子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中卻在這一刻現出不小震驚。

只覺一個體修的體魄，怎麼可能會強到這個程度？哪怕只是用出八分力氣，但畢竟是止境巔峰劍修的一拳，竟然沒有撼動這四境少年分毫？

「那就再接我一拳！」

言罷，略顯氣急敗壞的史明成猛然抬臂，一道深青色氣勁如一條青蛇般攀附其上，讓那隻緊握的拳頭都變得影影綽綽，對著少年的腦袋又是毫無花哨一拳。

拳罡砸下，發出一聲驚天巨響，磚石亂飛中，站立原地的身影就這樣憑空消失。

直到塵埃落定后才發現，牢籠內的地面，竟出現了一道寬約半丈的大坑。而那道消失的身影，此刻正趴在坑內一動不動。

史明成早就有了必殺之心，否則也不會選擇兩記長拳砸下，就是擔心會把對手打出牢籠。

見灰衣少年趴在自己拳罡砸出的深坑中一動不動，籠罩在心頭的陰霾終於煙消雲散，抬腳踩向那顆腦袋，史明成忍不住哈哈大笑道：

「我還當什麼絕世武神，竟敢誇下如此海口！沒想到是個廢物而已，只不過兩拳……」

後面的話再沒有說出口。因為那隻踩下的腳，竟被人給託了起來。

「這就是六境巔峰的實力？看來不過如此！」

從地上緩緩爬起，拭去嘴角溢出的鮮血，墨非看向對面紫袍男子，又是說道：「還有一拳，千萬別讓我失望！」

史明成已經開始青筋直冒。

人還沒來及反駁，牢籠外的史清雲已經率先開口道：「成兒，你先退回來，讓你大師兄上場！這小子有些古怪，他好像在拿你淬體？！」

接連兩拳，可謂佔盡便宜，卻沒能把一個四境體修重傷當場。再聽到這句含義很是明顯的話語，紫袍青年只覺自己的自尊心，似乎被人扔在地上狠狠踐踏。

「想要用我來淬體？那要看我的拳頭答不答應！」

話音落下，已經失去理智的史明成青光大盛，一步跨出高高躍起，拳罡猶如攜帶風雷，對著眼前少年就是狂風暴雨般砸下。

拳拳到肉的聲音，在牢籠內連成一片，少年就像一個拳樁，任由凌厲無比的拳罡砸落身上，打出一處處凸起和凹坑。

劍修與體修之間的對決，在這一刻猶如兩個稚童在互毆，沒有了招式與套路，只剩拳拳到肉與硬抗。

甚至到了最後，無數觀戰的人都不忍再看，包括葉青梧和唐嫣在內的女子，都開始用手捂住眼睛。

不止是因為牢籠內的少年，已經被拳頭打的不成人形。更有那外溢的鋒利氣勁，把他全身衣物切割成了無數片。若不是有一縷真氣護住了襠部，恐怕連褲衩子都給人打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