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歪打不正著

人間的天空。

被范蠡揮出的「天財敕印」象小火箭一般帶著金黃燦爛的尾焰向著高山、向著湖泊、向著草原、向著城市、向著家家戶戶、向著熙熙攘攘的人群疾速飛行。

當然，肉眼凡胎的人，自然是看不見這些「天財敕印」的。

不過，被「天財敕印」兜頭砸中的人，卻是爽呆了。

因為，他們一旦被「天降橫財」砸中，不論他們之前是高興的、抑或是悲傷的，立時就變得神情振奮、精神抖擻、紅光滿面、昂首挺胸，而且沒有人例外。

一個即將走「鴻運」的人，各方面都差不了。

而潘龍此刻剛剛騎著電動車，將他的兒子送到了一所中學的門口。

「爸，我們學校下周就要去打比賽，老師已經開始收服裝費了。」潘龍的兒子潘小斌為難地說道。

「你們學校組織隊伍參賽，還要學生自費？什麼學校呀這是？」潘龍不滿地說道。

「這個不是學校組織的，而是我們校足球隊自己報名參賽，所以，服裝得自費。」潘小斌答道。

「好吧，得要多少錢？」潘龍無奈地問道。

「大家都嚷著要買帥氣的，說是要先在氣勢上碾壓對手，所以......」潘小斌說著說著低下了頭。

「所以什麼？比賽還沒開始，先要炫富是么？」潘龍生氣的說道。

潘小斌低著頭沒有說話。

「那你們隊服要多少錢？」潘龍一見兒子很為難，心也就軟了。

「不多，只要400元。」潘小斌還是低著頭。

「就這還不多，你們是去踢球，還是去參加時裝秀？現在的孩子怎麼都這樣？」潘龍一聽價格，又有點動氣了。

身後，學校的早自習鈴聲響了。

「你先進去上課吧，錢的事回頭再說。」潘龍催促兒子道。

早晨的上班路，人頭涌動。汽車也一輛接著一輛在大馬路上龜速行駛。而潘龍卻騎著電動車，在上班的大軍中，似乎有點找不到北。

因為其他上班的人，都鉚足了勁，臉朝著一個方向，筆直地向前快速行進，步伐穩健而有節奏。但潘龍卻騎著電動車左搖右晃，時不時地東張希望。

通常只有漫無目的的人才會走出這種慵懶的樣子。

只是，此時的潘龍卻連慵懶的樣子都走不出來了。

因為，電動車的輪胎沒氣了。

「你也成心跟我作對是吧？」潘龍生氣地看著電動車，一屁股坐在了馬路牙子上，一付生無可戀的樣子。

眼下，正是上班高峰期，路上全是行人，潘龍根本沒辦法推著電動車行走。因為那樣，他會遭到無數的白眼。

所以，潘龍只能坐在馬路邊，等高峰期過了，再去找人補胎打氣。

而就在此時，一枚潘龍看不見的、編號為191的「天財敕印」就像長了眼的導彈一般，在高空發現了他。於是，那枚「天財敕印」隨即降落雲端並沖著潘龍的頭頂，高速地俯衝下來。

越來越快，也越來越近，眼看潘龍就要走「鴻運」了。到時，不消說400元的服裝費，就是40000元，400000元，他也可以瀟洒地掏出來。

可是，隨著「噗嗤」一聲傳來，潘龍身後的水管不知為什麼突然爆裂了，只見一線細細的水柱衝天而起，所對著的方向正好是那枚即將砸中潘龍的「天財敕印」。

還真是不巧，這玩意天不怕、地不怕，卻唯獨怕水。

只見那「天財敕印」被激射的水柱一陣亂噴，頓時失去了動力，向旁邊連續翻滾了幾周后，落到了潘龍背後的街心花園裡。

而且，被水噴過的「天財敕印」再也不發出其特有的金銀之光，不但凡人看不見它，就連財神的慧眼也發現不了它。

於是，這枚「天財敕印」便靜悄悄地安卧在了鮮花和翠柏中......

潘龍猝不及防，被身後爆裂的水管淋得精濕。他直接被冰涼的水激得跳了起來：「我去，今天這是怎麼了，破事一樁連著一樁，還有完沒完了。」

此時，上班的行人依然行色匆匆地從潘龍的身旁經過，一個接著一個，誰也沒有過多地關注潘龍的囧境。可是在一旁的不遠處，有位坐著的大爺卻沖著潘龍笑了起來，笑的似乎捶胸頓足。

被人盯著笑，總歸有點尷尬。所以，潘龍看著嘲笑他的大爺，表情尷尬且略顯生氣。

那大爺也發現潘龍盯著他，於是用手裡的拐杖指了指潘龍的身後。

潘龍轉過身去，只見他的身後明明立著一塊醒目的告示牌，上面寫著：正在維修，請勿靠近。

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

潘龍差點氣暈過去。

咖啡店外，太陽已經高掛在天空，上班的洪流也逐漸消散。

潘龍這才騎著剛剛補好輪胎的電動車出現在咖啡店的門口。

進到咖啡店，潘龍又照例坐在了最靠里的位置上。這個位置十分隱密，凡是從咖啡店外經過的人，一般都看不到這裡。而潘龍要的就是這個，因為他沒有去上班，而且也無班可上。

「師父，您今天怎麼來晚了？」咖啡店的服務員利志端了一杯白開水走了上來。

「哦，輪胎沒氣了，我先去補了個胎。」潘龍無奈地說道。

「那您這又是？」利志突然發現潘龍渾身上下居然是濕的，因此不解地問道。

「唉，被路邊一根破了的水管給澆了。」潘龍生氣地說道：「有什麼辦法呢？人若悖時，全是破事；人若倒霉，好事全沒。」

「你有毛巾嗎？給我拿一個過來，我擦擦身上的水。」潘龍緊接著又對利志說道。

「毛巾沒有，你拿我的圍裙擦吧。」利志打趣潘龍道。

「嘿，你別以為我不敢，擦就擦。」潘龍瞥了一眼利志，隨即抓起利志身上的長圍裙照著自己的頭髮擼了起來。利志無法，只得高高地舉起托盤，任由潘龍把他的身體扯來扯去。

可是，當潘龍擦完頭髮，抬起頭看利志時，他的頭卻將利志手中的托盤給頂翻了。於是，托盤裡的紙杯翻到，而紙杯里的白開水又一次澆在了潘龍的頭上。

「我去......」

又是一萬頭羊駝呼嘯而過。

「你失業的事還沒告訴嫂子么？」等潘龍再一次用圍裙擦乾身上的水時，利志方才問他道。

「我一直沒敢告訴她。她在超市也幹得十分辛苦，不想再給她添堵。」潘龍將圍裙還給利志，利志伸手接過圍裙。

「你每天躲到這裡來消磨時間也不是辦法。」利志又道。

「誰說不是呢？我這失業眼看就要滿月了，到時沒法上交工資，可就全都露餡了。」潘龍愁道。

「那您再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機會？」利志又指著潘龍的手機屏幕說道。

「唉，我是辦法想盡，好話也說盡。一連投了幾十家，結果都成了肉包子打狗，沒有了下文。」潘龍搖了搖頭繼續道：「看來，四十歲就是一道坎啊！甭管你有多豐富的工作經驗，一切全白費。」

「可不是嘛！別說您了，就連我這三十齣頭的人，也只能在這咖啡店裡做個店員。就這，還有一大堆二十齣頭的小夥子跟你搶呢！等我到了四十歲的年紀，可咋整？」利志也跟著發起了愁。

「哎，你身上有錢么？借我一點。」潘龍突然想起了潘小斌要買隊服的事，於是問利志道。

「還好，今天剛發了工資，你要多少？」利志有點懵逼。

「我身上還有500。」潘龍沉吟了一下，又接著道：「再問你借一千，我兒子買新球衣要用掉400。早餐就不在家裡吃了，中午在外吃碗麵條，-晚上再買點蔬菜帶回去，也能再對付個幾天，1000么也差不多。」潘龍掰著手指頭自顧自地計算著他今後幾天的花銷。

「啊？師父你要借這麼多啊！」利志面露難色：「我要把四分之一的工資借給你，我媳婦那邊可就沒法交代了。」

「先借給我救救急，等過幾天我找到工作了，立刻還你。你看，我現在離羞澀只有一步之遙了。」潘龍無奈地說道。

「你可一定要及時還我啊，在我媳婦那，我可撐不了幾天的。」利志不情願的說道。

「還有，我沒有現金，只能電子轉賬給你。」利志說著便掏出了手機。

「知道、知道，你媳婦是生怕你出去嘚瑟。其實，她也不想想，你就這麼點錢，有嘚瑟的資本么？」潘龍一邊開利志的玩笑，一邊將手機里的二維碼打開準備接收利志的轉賬。

「你也知道我錢不多，記得趕緊還我。」利志說完，就起身離開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潘龍這才開始認真地翻看手機上的招聘信息，但手機屏幕里顯示的全是「三十五以下」、「四十以下」這些年齡限制條件。看著看著，這些字眼彷彿象坦克炮彈一樣，衝出手機屏幕，向潘龍的面部密集地轟了過來，

潘龍嚇得趕緊放下手機，閉上眼，長舒了一口氣。

這時，有兩個女人走進了咖啡店。

利志正專心地為客人們製作飲品，無意間瞥見了進來的兩個女人，頓時慌了。

他趕緊將手中的活交給旁邊的同事，慌忙從工作間跑了出來：「嫂子，你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