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捨生取義
就在鐵匠潰不成軍的時候,多日不曾現身的馬鈞出現了。
只見他面無菜色,嘴唇蒼白皸裂,眼睛裡布滿血絲,頭髮亂糟糟的也不知多久不曾梳理,臉腮和下巴上長滿了青色的胡茬。
馬鈞用木板車推著一門火炮,嘴巴里還咬著半張餅子,一邊用石塊固定住車輪,一邊含糊不清地重複著:「快趴下!快趴下!」
連馬鈞此時也不知道它的學名叫做火炮,其他人更加不知道這形似銅鐘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
周瑜還不曾給馬鈞看過火槍圖紙,只交代他配置火藥,製作零件,這傢伙居然把火炮都造出來了!
老二最先反應過來,那物事分明是先生最近委託他們製作的名為槍筒的零件,只是在體型上放大了很多倍。
既然是放大版的槍筒,一定是殺人之器。
他當機立斷地抱著身邊最近的兩個人撲倒在地,其他人見老二這麼做,也紛紛跟著卧倒在地。
高順看著孱弱少年調整方向,將細長銅鐘上黑黢黢的洞口對準自己,戲謔地笑道:「還沒殺得盡興,敲喪鐘的就來了。」
馬鈞神色癲狂地掏出一隻打火機點燃火線:「狗娘養的,爺爺來給你送終。」
「神經病,我先送他們上路,馬上就到你。」高順重新舉起斬馬刀,對著老二重重斬下!
老二緊閉雙眼,事到如今,已經無路可逃,只能期望奇迹發生了。
轟的一聲巨響,火光四射,一枚黑色陶罐從炮筒中星流霆擊,直奔高順而來。
高順亦非等閑之輩,只在半息之間,空中斬馬刀陡然變向,攔截彈道。
當——
斬馬刀與陶罐相碰,發出一聲悠長的鳴叫,雙雙飛入空中。
長刀脫手,高順虎口撕裂,手臂如遭電擊。
與此同時,陶罐炸裂四散,無數碎石、鐵片在慣性的作用下向高順身後的甲士打去,一時間殘肢斷臂橫飛,鮮血四濺。
正是,雷公怒擊散飛雹,日腳倒射垂長虹。
反觀另一邊,巨大的后坐力使銅炮掙脫束縛,滾落在地。
炮身尚未冷卻,炙熱無比。
馬鈞見一炮未能重創高順,連忙用布條裹住雙手,抱住炮身重新往板車上定位。
可惜高順已經不會再給他機會了。
從地上隨手拾起一枚石子,抬手向馬鈞擲出。
全力搬動火炮的馬鈞見石子飛來,側身閃躲,石子不偏不倚地打在肩上,馬鈞應聲而倒。
高順再撿起一枚石塊,正欲補刀,突然腳踝劇痛,原來是被趴在地上的老二一口咬中。
「找死!」高順再也沒有先前氣定神閑的宗師氣派,彎下腰用石塊重重砸在老二額頭上。
老二抱著必死決心,只要掩護火炮部署,哪怕頭破血流,仍是死死咬住不肯鬆口。
其餘鐵匠也爬起身,或用拳頭,或用牙齒,與後方甲士展開浴血奮戰。
可是馬鈞肩上舊傷崩裂,無論他如何用力,終是再也難以挪動火炮半分。
戊己庚辛四隊加入戰團后,村子四周封鎖隨之解除。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當陷陣營即將對鐵匠村展開最後的清理時,黃月英進場了。
長身玉立,接近一米七的個頭,在人均一八五,重甲覆身的步兵中仍然顯得十分嬌小。
然而這不是她的劣勢,反而是優勢。
重裝步兵以方陣移動、攻擊,配合緊密,火力集中且刀槍不入,
在面對鬆散零亂的部隊時,可以毫不費力,輕鬆地擊潰碾壓。
然而在面對神出鬼沒的武功高手時,他們的笨拙、呆板則展露無遺。
黃月英穿梭起伏在這支厚重粗笨的隊伍中,如幻花逐風,流鶯探枝。
右手短劍斗柄橫斜,星光吞吐,每一刺劃過,都在盔甲接縫處帶出一條血弧。
左手連弩流星白羽,殺氣橫戎,每一發機響,都有矢箭沒入敵兵面門。
陷陣營能做到攻無不克,靠的不是這些甲士,而是戰無不勝的高順。
高順是陷陣營的統帥,更是陷陣營的靈魂。
千軍易得,一將難求!
眼見黃月英勢如破竹地向著自己攻來,高順踢開血肉模糊的老二,飛身將斬馬刀搶在手裡。
「嘿嘿,這丫頭反而有點意思。」
看似隨意的一個揮擊,卻在平地里颳起一陣邪風,颳得黃月英面頰生疼。
黃月英絲毫沒有減速,右手短劍畫圓,盪開風中沙礫,左手連弩攢射,直取高順要害。
高順搖擺逼近,躲過箭矢的同時,斬馬刀已然接上凌厲劍芒。
這邊髯虯捻斷,矯如帝驂龍翔,那邊星眸睜裂,唯恨劍鋒不快。
色映戈矛,光搖劍戟,殺氣橫戎幕。
一力降十會,這是戰場上亘古不變的真理。
兩人激斗五十餘合,月英逐漸力怯,且戰且退,高順卻是一往無前,越戰越勇。
「月英閃開!」馬鈞見黃月英逐漸露出敗相,來不及重新定位火炮,直接用身體抱住炮筒,對準高順點火發射。
這一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
滾燙的炮筒轟然巨震,將馬鈞壓在下面。
高順已經領教過火炮神威,眼見第二炮打來,哪敢再用刀擋,匆匆縱身閃過,任由炮彈炸倒數名甲士。
「馬鈞!」黃月英趁高順躲避炮彈之際,連射幾槍將他逼退,然後撤到馬鈞身邊,拚命搬開炮筒。
馬鈞想要說話,卻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鮮血,劇烈咳嗽起來。
黃月英起身警惕地盯著步步緊逼的高順:「馬鈞,你好好休養,別說話。」
「月英,我要死了。」馬鈞躺平身體,艱難地說道。
高順接話道:「沒錯,你們都要死了。」
馬鈞不理會高順,自顧自地說著:「這些天我一直在想他說的話,你沒有義務照顧我,我也沒有資格困著你,咳咳。。。」
「別說了。」
「我一直在騙自己,你是因為喜歡我,才對我好,其實是因為可憐我對嗎?咳咳,也對,只有他那般的人物才能配得上你。」
馬鈞邊咳邊說,腦後的地面已經被染紅一片。
「沒什麼配不配的,在我心裡,你就像弟弟。」
「真好笑,明明我比你大,咳咳。。。」
「有什麼話,你們去了下面再說吧。」高順俯視著二人,高舉著斬馬刀劈落下來。
黃月英已經骨軟筋酥,精疲力竭,身上所攜箭矢全部用完,如果選擇硬接這刀,必然九死一生,若是躲開,身後的馬鈞就要劈作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