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攜手
我覺得空前疲憊,方才宋承燁那番話,比得知真相更令我難受。
停住腳步,我道:「太華寺、楓葉、盒子、太子、埋伏。」我一邊念,一邊觀察他的表情,他表情有一分不自然,還有三分微怒,剩下六分……喜悅?。
「這些,你知道嗎?」我輕聲問。
慕容仙眼睛清亮,裡面似乎沉著滿天星光:「你想起什麼了?」
「沒有。」我輕輕搖頭:「我不知何意,所以問你。」
他的眼神黯淡了下去,抬起的手也放下了。
「我會想起來嗎?」
他遲疑道:「……會。」
「不知道什麼時候,我可以想起一切……師姐的死,真相又是什麼樣?是不是真的是因為我……」
「阿樂,」他突然將我擁入懷中:「我會和你一起將記憶找回來,即使找不回來,我們就丟掉之前所有的記憶,從現在開始。」
嗯?所以城主現在算是……在告白?我心裡想著,抬起頭看著他。
他低頭看著我的眼睛,認真地說:「我放過自己,你也放過你,好不好?」
「所以城主大人這是什麼意思?」我追問他。
清風明月,星河漫天,我永遠也忘不了這一刻。
「意思就是,」他微微一笑,伏在我耳邊說:「蒼天在上,納蘭容仙此生碧落黃泉,只願與白羽樂攜手,三生慢慢,來世猶為期,白頭到老,永不分離。」
全世界,彷彿只剩下了我們,心中如擂鼓,耳中卻靜的落針可聞。
可憐我獨自過活了這麼多年,以為自己再也嫁不出去了,總算沒有錯過良人,得以與他攜手。
只是……他方才說的名字,原來叫納蘭容仙嗎?我聯想到之前讓我吃盡苦頭的公主殿下那納蘭婼,那,那豈不是他的侄女?!
我吃驚地長大嘴巴,原來如此!但是看這樣子,納蘭婼根本不知情。
想到這裡,正欲問他,卻見他環著胸挑眉看我:「阿樂就沒有什麼表示?」
「啊?」我腦子一轟,捂著臉結巴著說:「容……容仙,我方才想起一件事。」
但是,剛剛說出口,就發現情況更加不妙!他同我表白了心意,我卻在神遊天外!
果然,他俊臉一黑,陰沉地彷彿滴出水來。
管不了那麼多了!越描越黑!
我腦子一熱,踮著腳雙手顫抖地、快速地、精準地——搭在他的肩膀上,在他唇間點水一吻,然後快速退出,結束,再也不敢看他。
「阿樂……」他聲音沙啞,用手轉過我的頭,卻也沒說什麼,將我重新攬在懷裡,冰涼的唇重新覆上來,加深了那個吻。
他可是慕容仙!啊啊啊!之前,就連觸碰他的衣角都覺得是一種褻瀆,他是高高在上的城主,我是一介草民,本該八竿子打不著的兩個人。
如今,他竟也與我心意相通,這種感覺,非常微妙。
兩人分開之後,我突然又想到一個問題:「若是你一直認得我是白羽樂,那為什麼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不與我相認,反而過了這麼久才告訴我一切?」
他勾起唇角,道:「那次去聚仙樓,我便是找你的。」
「啊……?」我一愣,腦子有點轉不過彎了:「可是那次你明明……」
「明明什麼,我記得那天你與司空君華成親,若是我再不去,是不是你變成了他的娘子?」
「可……」
「所幸,司空君華不知珍惜,倒省了我出手。」他話風一轉,冷哼一聲。
是啊,謝君華不娶之恩。
我突然腦中飄過某件事情來,問他:「老實交代,你上次講給我王爺王妃的事情,是不是你杜撰的?」
他一笑:「是。」
所以,那仙月府,也不是所謂王爺為哪個王妃而造,而是他為我而建。
「之前找不到你的時候,我便尋了安逸小鎮,建了一個破落小院,阿樂可喜歡?」
「喜歡,你不知道,我當初有多羨慕王妃。」驚喜來的太過突然,讓我有些飄飄然,不過他這話說的也太過謙虛,仙月府能說是破落小院?!
「給你的,只怕不夠好,縱然是仙月府,我仍覺無法與你相配。」他今日,幾乎說了我們認識以來說的話加起來的總和,但是句句都令我無比動心。
「還沒有說,你為何不與我相認。」我岔開話題,不然今日便不好收場了。
也是我一直奇怪的問題。
「若非你來尋江南城,實則我是不願相認的。」他沉吟了一下,緩緩告訴我。
「為什麼?」我茫然了,有點不理解,既然他歡喜我,又認得了我,為什麼遲遲不說,還屢次讓我離開,最後離開城主府的時候,他並無挽留之意。
「不到時候。」他道:「其實我一直無法說服自己,你有著江千晚的記憶,有她的容貌,我不知道怎樣對你……對不起,阿樂。」
原來,他心裡是這樣想的,但是為何我的容貌也和師姐一樣呢?
「還有很多原因。」他嘆了氣,側過臉去,長睫垂下:「我日後與你細說。」
我點頭,今天我已經接受了太多事物,覺得一切有如夢一場,既然已知道真相,那麼索性等時間慢慢讓我接受事實吧。
只是落桑那邊,要好好解釋一番了。
月上半空,我也乏了,便與慕容仙道了別,回房睡了。
我很害怕一覺醒來,又是大夢一場,怕這個完美的夢境破滅。
回房之後,躺下來,身體放鬆,回憶著種種,正準備入睡,突然伸出來一隻手,將我的嘴巴牢牢捂住!!!
我心裡一驚,心道不好。
然而房間已經熄燈,黑燈瞎火的,根本看不清他是什麼人。
「要命的話,跟我走!」一個滄桑的聲音自背後響起,讓我頭皮發麻。
不是吧,剛剛經歷人生大起,現在又要經歷大落。
此人功夫極為了得,竟然能躲過宋承燁與慕容仙的防線。
畢竟這裡可是慕容仙在江南開的客棧!
一身困意被嚇退,我戰戰兢兢起來,腿便軟了幾分。
餘光看到,是一個黑衣人,獨身前來。
緊接著,那人抓我若老鷹捉小雞一般,自窗戶而出,輕盈落地。
此時空無一人的大街,根本沒有人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