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抓猴子
南溪蠻是陳敬瑄少有的死忠，只因為當年鹽賊入關，田令孜加派蜀中稅賦，陳敬瑄為贏得民心，硬生生免了南溪五大部族的加賦。
為此，南溪果當部在王建攻打成都時，打算幫幫以前的恩人，派出幾撥人馬向東出擊（西邊戍州城鐵定不敢惹），即便打不過，也噁心噁心王建。
崔瀚的運氣不好，碰上的正是果當部往東共計戍戎城，並破壞沿江通道的人馬。
「直娘賊，耶耶平日里怎未聽過西川回報蠻夷如此弒殺，陳敬瑄這老貨該死，治下如此糜爛，還有臉占著西川不走。」崔瀚眼見著僰人將火把點著。
「噼啪噼啪......」十幾支火把直接砸在木欄上，有的掉地上被泥土浸滅，有的卡在木欄夾縫中繼續燃燒，得益於連綿的雨季，木頭濕度太大，一時半會還著不起來。
崔瀚臉上滿是失落，僰人可沒他想象的那麼傻，一個往前沖的都沒有，全都聚在火堆旁等著劈開的松木棒子燃起，然後跑到東口兩側斜著扔火把。那是弩箭射擊的盲區，弩手被青煙熏得眼睛都腫了也沒佔到半點便宜。
「去取水來，把木欄打濕，只要撐過這幾日，嗣王必帶軍回援！」崔瀚朝身後的人下令。
除了那幫哭哭啼啼的女眷，傻子都知道援軍只是個借口，僰人來得太快，沒有任何哨探經驗的徐家後生壓根沒人跑出去報信，光知道往山洞裡躲，就沒想過人家圍住的後果。
整整一個時辰，僰人都在不斷的扔火把，木欄內外堆滿了熄滅的松木棒，崔瀚已經可以想到後果。
「咚.......咚........咚」洞頂上不斷傳來重物落地的聲音，崔瀚覺著自己怕是真熬不過今夜了。
「噗嗤.....噗嗤」一陣液體滑落的聲響從洞口傳來，緊接著又是幾隻火把扔到，只是這次，火焰伴隨濃烈的黑煙瞬間升起，哪怕水潑上去都不管用。
「貴人快掩住口鼻，這是桐油，那黑煙有毒！」一個洞內養傷的遊俠大聲提醒。
作為一個常年生活在群山裡的部族，果當部獵殺狗熊也是用的這種辦法，大火最終的目的只是逼出獵物，而黑煙則是讓獵物喪失抵抗力的麻藥。
「捅開煙洞！」崔瀚在絕望中喊出一句。
......
「捅你大爺！」李晆一腳把程述踹個跟斗，蹬鼻子上臉的罵道：「沒見那老頭打算降了么？你這一刀讓本王咋跟裡邊的人說，一千多漢子呢，即便帶走五成都比普隆的人多，你個夯貨！」
程述不搭話，用橫刀挑開被殺的老頭，露出身下已經上弦的手弩。
「方才就覺著不對勁，前後傷了咱們一百多人，咋會連寨門都沒破就出來納降的。」程述的表情驕傲中帶著委屈。
李晆撓撓頭，陪著笑說：「是本王錯怪你了，給您賠個不是，要不等打下這寨子，送你個婆姨如何？」
程述搖頭：「真要娶個蠻夷女人，怕是連族譜都得除名，俺那幾個兄長非活劈了俺不可！」
長水寨------南溪五部之首，依山而建，面水而守。是李晆征戰這半月來碰上的首個難關。
族長魯乖妹素有野狐之稱，剛聽到名字時，李晆還打算用個美男計，讓張廚子擺出個拉風的造型站寨門口叫陣，指明要跟魯乖妹單挑，普隆作為翻譯官嗓門異常洪亮，然後寨門上露出個滿臉絡腮鬍的大漢。
也不知魯乖妹爹娘是咋想的，非要給自家兒子取個女娃名，指不定騙了多少大齡未婚青年過來提親。
作為一個年富力強，實力雄厚的部落首領，魯乖妹對李晆帶來的多族聯軍嗤之以鼻，連條件都沒聽就直接開打，二百多把竹弓射得前鋒竇鑊哭爹喊娘，要不是箭上沒毒，竇鑊今晚就能去找李世民開趴體。
李晆身為「聯軍」總司令非常鬱悶，自己憑藉威逼利誘，外加人數優勢，前後逼得九個部族加入，怎麼到絡腮鬍這就不成了？
宇文嚴前後發起四次攻擊都被魯乖妹給擋了回來，傷亡巨大不說，連人家的寨牆都沒登上過，好容易從長水寨出來個自稱族老的傢伙，原以為是被軍威折服打算投降的，結果居然是個刺客，這讓自詡軍中小李績的宇文嚴異常失落。
魯乖妹能耗得起，李晆耗不起，再拖下去，楊直叔一夥說不定已經掌控平夷軍，到時再擴充些人手，李晆就算帶五千蠻人過去也沒勝算，畢竟武器質量上的差異不是靠人數能彌補的。
「卜阿翁，聽說你孤洞蠻善於捕獸，給你一百人手，明日太陽出來時，抓一百隻活猴過來！」李晆望著長水寨那連綿的木牆下令。
聯軍中都是山僰，論起捕獸，哪個都有絕招，李晆給卜阿翁下令純屬無奈，誰讓各部就兩人能懂唐語的。普隆作為首席翻譯官自然不能輕離，抓猴的工作只能交給卜阿翁。
作為一個長在大山裡的人，卜阿翁很不理解李晆的命令，猴子又瘦又精，肉還不好吃，也不知道那唐人官員用來幹嘛。送給長水寨？還不如弄幾個光屁股女娃過去有用，起碼不會被竹箭射死。
山裡的猴子都是群居，卜阿翁用幾個裹了糖霜的梨子當誘餌，百十條漢子四散驅趕，很快將猴子追到指定區域，然後十幾張大網罩下，猴王就帶著自家子民成了俘虜。
「把鼓鑼圍成一圈，只留寨門那邊。今夜面朝寨門打猴子，敢把臉朝中軍的就打，打到它們只敢望寨門為止。」李晆給程述下令。
傻大個認為自己是讀書人，無故毆打禽獸很掉身份，於是主動讓賢，把大任交給張廚子。
......
清晨，雨季的陽光難能可貴，魯阿妹頂著一夜沒睡的黑眼圈站在寨門樓上巡視。不是他壓力太大睡不著，而是對面的唐人太壞了，也不知從哪找來群猴子半夜開演唱會，愣是吵得長水寨集體失眠。
「今夜要是再聽猴子叫，就開寨門殺出去，先把猴子宰了再殺唐人。」魯乖妹對手下吩咐。
經過一夜的教訓，猴子學乖了，哪怕關籠子里東倒西歪，也不敢把臉轉到李晆這邊，連喝水都是屁股朝天臉向長水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