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竇建德
孫安祖仍不放心,其他人陸續離去后,獨自找到劉牧之,問道:「劉郎,你真的確定我等能成事?」
「當然能成。」劉牧之臉上沒有絲毫波瀾,彷彿只是一件理所當然的小事。
「如果失敗該如何是好。」
劉牧之沉默片刻,烏黑的眼珠子不停的轉動:「高雞泊十分廣袤,綿延數百里,蘆葦叢生,可以阻擋官軍,是個藏身的好地方。」
「如果舉大事失敗,我等可在高雞泊落草為寇。」
聽劉牧之如此一說,孫安祖不禁回想起高雞泊豐茂的蘆葦盪,果真是個藏身的好地方,「既然劉郎已有萬全之策,我隨時聽候劉郎的調遣。」
孫安祖說完就要告辭,劉牧之連忙叫住孫安祖,「漳南竇建德,你認不認識?」
「竇郎為人仗義,我曾經受過竇郎的恩惠。」孫安祖停住腳步,試探問道,「劉郎要找竇建德?」
「既然孫郎認識竇建德,那明日可以隨我一起去找竇建德。」
劉牧之正好和竇建德同鄉,幾年前,竇建德父親死了,他還曾去弔喪,無論那種意義上他都可以說認識竇建德。
竇建德自稱是西漢竇嬰的後代,但以劉牧之對竇建德的了解,這種說法的可信度基本為零,多半是竇建德發跡以後,翻書隨便從歷史上認的祖宗。
竇建德和他一樣,都是普通的平民百姓,只不過相比平民百姓又小有資產。竇建德曾經還當過里長,屬於官府的編外人員,後來犯了事,又回家種田了。
劉牧之突然想起去找竇建德自然不是為了敘舊,他和竇建德只是泛泛之交,交情不深,沒有什麼舊好敘,主要目的是想拉竇建德入伙。
根據劉牧之了解到的情況,現在的漳南縣,官府主要有兩股力量。
一股是官府日常的衙役和護衛,人數也就一兩百人。
另一股是官府臨時徵調,準備開赴遼東前線的軍士,這部分總共有兩百人,而其中的兩百人長正是竇建德。
劉牧之心想:竇建德為人豪邁仗義,重然諾,有任俠之風,或許能得到竇建德的幫助,只要爭取到竇建德的支持,造反的成功率就會大大增加。
說干就干,劉牧之的行動力出奇的高,第二天就帶著孫安祖來到竇建德家。
「我說今日喜鵲咋叫個不停,原來是劉大郎來了,好久不見。」遠遠看見劉牧之,竇建德顯得很高興,連忙出門相迎。
劉牧之畢恭畢敬地行了個叉手禮,隨後說道:「竇郎,實不相瞞,此次找你確實是有要事相商。」
「我和你都認識好幾年了,不用這麼客氣。」竇建德拉著劉牧之的手進門,瞥見一旁的孫安祖,「這位好生眼熟,不知是?」
「鄙人姓孫,兩年前竇郎曾資助過我。」
竇建德恍然大悟,關切地問道:「哦,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你家娘子可曾救活?」
孫安祖臉色瞬間陰沉,變得十分難看,支支吾吾說道:「救活了,但是……唉,不說了。」
竇建德看他臉色不對,大致猜到了結果,也不再追問,迅速轉移話題,「劉大郎,你不是說來找我有要事相商,我等進屋再說。」
一進屋,劉牧之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如今主上不恤民力,橫徵暴斂,荼毒蒼生,我等都要活不下去了,主上仍然不顧天下百姓的死活,怒而興師,執意征討遼東,我等實在不願意去遼東送死。」
「我和孫安祖等人慾舉大事,特地來請竇郎助我等一臂之力。」
孫安祖向竇建德頓首,「還望竇公相助。」
竇建德內心十分糾結,左右為難,將碗中酒一飲而盡,仍是無法做出決定,一方面他確實想造反,另一方面他又心存幻想。
竇建德的心中始終存著建功立業,出人頭地的抱負,這次征遼,他被任命為兩百人長,雖然他知道征遼風險很高,可他實在不想放棄送到手中的機會,即使這個機會可能會讓他喪命。
他已經快要不惑之年,錯過這次機會他都不知道以後還有沒有機會。
劉牧之敏銳地察覺到竇建德的糾結,果斷又添了一把火,「征討遼東兇險異常,可以說十死無生,大丈夫只要不死,就該建功立業,怎能白白的去遼東送死?」
「吾亦知征遼兇險。文皇帝在位時,英明神武,天下富庶,百姓安居樂業,徵發百萬大軍攻打遼東,尚且被高句麗打敗。」
「今年發生大水患,淹沒多處州郡,百姓窮困潦倒,民不聊生。」
「主上不但不體恤民情,還要親征高句麗,加上前年西征邊塞,馬匹牲畜損失嚴重,損失的元氣至今沒有恢復。而且百姓連年征戰,疲憊不堪,在外徭役的百姓常年回不了家,田地嚴重荒蕪。」
「如今又要出兵,天下就如同一鍋沸水,極其容易生出動亂,正是舉大事的好時機。」
「可是……」
劉牧之決定激一激竇建德,「可是捨不得家財?」
竇建德又喝了一碗酒,眼神逐漸堅定,「劉郎說的有道理,大丈夫只要不死,就應當建功立業,怎麼能坐以待斃。」
「我這就召集人手,和劉郎共舉大事。」
「好,此事就這麼定下了。」劉牧之向竇建德拱手。
「告辭。」
劉牧之帶著孫安祖一同離去,竇建德出門相送。恰逢此時,竇家娘子帶著兩個孩童迎面走來。
竇建德看著妻兒,又想到母親,心想:如果我造反,妻子老母都將不保,不該如此,不該如此。於是喊道:「劉大郎,還請暫緩腳步,某有要事商量。」
劉牧之心下驚呼大事不好,和孫安祖緩緩停下腳步,再次隨竇建德進屋。
竇建德把門合上,對著兩人說道:「我還有妻子老母要奉養,不能隨汝等舉大事。」
「但是,答應汝等的事不會改變,我依舊會召集人手,到時會讓這些人助你們一臂之力。」
盡孝是天經地義的大事,劉牧之沒有任何理由勸阻,只得同意。
不過此行的目的也已經達到了,劉牧之帶著孫安祖從竇建德家出來,只見一個精壯漢子,騎著一匹瘦馬緩緩朝竇建德家裡走來。
劉牧之雙眼一亮,巧了,這個人他不但認識,還是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