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風雲暗涌
華陽殿。
這一日早朝,皇帝難得一次遲到了,朝堂下文武百官位列兩旁。
任誰都看得出來,皇上的臉色非常難看,文武百官不敢擅猜聖意,都口觀鼻、鼻觀心,唯恐一言不慎,頭頂的烏紗帽就掉了。
這幾日,朝堂風雲暗涌,不少的大臣都暗暗惴惻,朝堂風向是不是要變了?
當司禮監掌事太監高喊:「有本啟奏,無本退朝。」
朝臣們低著頭,都不敢貿然出列。
太子用眼角瞄了其中一個大臣,那大臣是監察院的監察御史,姓陳名中洲,以性情耿直出名。
陳御史手執著一奏本,出列行禮,聲音洪亮,「臣有本啟奏。」
下面有大臣腹誹:這是個不怕死的!
不怕死的陳御史開口便是:「微臣要彈劾十公主。」
一聽這話,滿朝文武心中瞭然:果然如此。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臉色更加難看。
站在一旁的李公公狠狠地瞪了陳御史一眼,這是個沒眼力的,那壺不開提那壺,皇上正為十公主的事發愁著,剛才在御書房聽到有國子監的學子聯名上書,請求廢除護國公府世子與十公主的婚約,說十公主有失女子德行,辱沒了戰神,要求將十公主送到神樹廟清修,以贖罪過云云。
皇上當時聽了,氣得當場將書案上的文房四寶,還有奏摺全都掃下了地,連李公公都知曉此事是有人藉機推波助瀾,利用國子監的學子聯名上書施壓皇上。
幾日前,發生市井之徒圍攻辱罵十公主府的事件也是一樣,旨在通過針對十公主,達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護國公是國之柱石,手握邊關五十萬大軍軍權,加之護國公府世子雷震霆又是西山軍營大將軍,手握十萬兵權,朝中想拉攏雷家的人不在少數,如果十公主與雷世子沒了婚約,那些妄想讓家族中貴女嫁入國公府,做世子夫人的大臣,怕是撞破頭都要往國公府送人。
更有甚者,皇后的意圖太明顯了,九公主,還有太子……
這個陳御史看似耿直,也是個被人利用的,只是利用他的是誰?
皇帝黑著一張臉,睥睨了陳中洲一眼,沒出聲。
這時,翰林院大學士司徒雄站了出來,手執笏板垂首行禮后,道:「皇上,微臣有話要說。」
皇帝見是司徒雄,掃了站在文官首位的宰相司徒亮一眼,再轉回眼前這位天朝最年輕的大學士身上,「司徒卿家,有話不妨說來聽聽。」
司徒雄再次垂首行禮,「遵旨。」然後,他身子站得筆直,望著陳御史,聲音不急不緩,如泉水叮咚,「御史大人,請問十公主不是朝堂之人,彈劾,意在何為?」
陳御史臉色微變,哼!黃毛小兒,仗著有幾分學識,誰都不放在眼裡!
他上前一步,聲音凌厲,「大學士此言差矣!十公主是皇家女,行事說話代表的是皇家的臉面,十公主犯下三大罪狀。
其罪一:目無禮法,擾亂祭祀大典,危害江山社稷。
其罪二:無媒苟合,淫.亂神樹,上天怕是會降罪祖龍。
其罪三:頑劣成性,不守女訓,德行盡失。
三大罪令到皇家聲譽受損,護國公府受辱,應當解除與雷世子的婚約,送至神樹廟,青燈禮佛,清修贖罪,以儆效尤。
陳御史話落,朝堂一片死寂。
司徒雄聽到微微一笑,聲音仍然是不急不燥,「御史大人,好三宗大罪。
其一:擾亂祭祀大典,不是人為,純屬意外。危害江山社稷,一個小女子,何德何能危害到江山社稷?這頂帽子太大了,怕是十公主承受不起。
其二:眾人看到的只是兩人從神樹跌落,並無苟合,何來淫.亂神樹?又何懼上天降罪?
其三:十公主在樹神廟祈福十年,恪守女訓,積德有功,何來德行盡失?一派胡言,其心可誅。況且十公主的婚事純屬皇家事務,解不解除婚約,與外人無關,咸吃蘿蔔淡操心!」
這一番話,說得陳御史臉一陣紅一陣白。
司徒雄繼續道:「日前,有人在大街聚眾鬧事,擾亂京城治安,意圖衝擊十公主府。事後,無人獲罪,京城治安堪憂!這事何以沒御史彈劾?」
言下之意,十公主的事有人揪著不放,京城治安何等重要,卻無人關心,這就是失職。
兩旁不少大臣腹誹:大學士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卻又齊齊望向太傅,這是自己人杠上了?
站在太子身邊的太傅呂春秋狠狠地瞥了宰相司徒亮一眼,看你生的好兒子!
司徒亮眸光晦暗不明。
出列彈劾十公主的陳御史漲紅著老臉,望了太子一眼,低下頭去,退回原位。
太子慌忙將目光轉向別處。
坐在龍椅上的皇帝將這一切都收進了眼中,哼!是忍不住了么?
「眾位愛卿,還有誰要上奏?」皇帝望望下面。
沒人出聲,全都做駝鳥狀。
「雷愛卿,你說說,國公府要與皇家退婚嗎?」聲音冷出渣。
護國公雷剛「撲通」一聲跪下,叩首說道:「皇上聖明,國公府不退婚。」
為了令皇帝更放心,又補了一句:「雷家祖訓,只娶妻不納妾,犬兒配十公主,是國公府高攀了!」說完,護國公後背都濕了。
雷剛雖然是一介武夫,對皇上忠心耿耿,但也知朝堂風雲暗涌,一不小心,國公府覆無完卵。
皇帝聽后,非常滿意,臉上總算有了一絲笑容。「欽天監何在?」
「微臣在。」欽天監高通海上前跪下。
「十公主已及笄,朕命你挑選良辰吉日,好讓公主與未來駙馬完婚。」
「微臣遵旨。」欽天監叩首。
朝堂下,兩旁站立的文武百官,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心思各異。
李公公尖聲高喊:「退朝。」
文武百官慌忙跪送,「恭送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帝走進內殿後,文武百官才陸陸續續走出華陽殿。
殿外,宰相司徒亮叫住護國公雷剛,「恭喜了,國公爺。」
護國公連忙作揖還禮,「還望宰相到時光臨寒舍。」
「客氣、客氣,到時一定討杯水酒喝。」兩人邊說邊走出了皇宮。
身後不遠處,太傅和太子走在一起,太傅壓低了聲音,「太子,皇上不好胡弄呀!這回弄巧成拙了。」
「自己人的手肘都向外拐,這宰相府到底是怎麼想的?」太子好恨哪,要不是周遭有人,他怕是要當場追上去質問宰相了。
數丈之外,今日在朝堂上一直做隱形人的大皇子抬頭望著走在前面的太子,突然笑了。
一旁站著的四皇子柯子超也笑了,「大皇兄,您看,心急吃不了熱豆腐,太子今日可不是弄巧反拙了么。」
四皇子容顏俊雅,性情陰柔,說話時帶有幾分孱弱姿態。小時候,他曾落水大病一場,是大皇兄救了他。一直以來,他在一眾皇子中並不顯眼,只與大皇兄交好。
四皇子又是笑笑,「大皇兄這些年不在京城,很多事情不知道,太子結.黨營私,父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現在您回來了,朝中好些人都看著哪,您要小心一些。」
頓了一下,又道:「哼!鼓動學子聯名上書,又叫陳御史羅列三大罪狀,以為父皇不知道是誰做的,呂家也太囂張了,不過有意思,大學士竟然手肘往外拐,沒想到!」
「四皇弟,你知道十皇妹的公主府之前是哪位御史府嗎?」
「是嚴御史。」四皇子說著又笑笑,「言多必失,總歸是罪過。」
「四皇弟,皇兄我現在去西山軍營,給震霆道喜去。」
「這主意不錯。」
兩人話音漸漸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