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寒暄過後，巴達瑪被敏珠生拉硬拽的拉上了同一駕馬車，蘇佈道帶著孫子和被親娘拋棄的尤克里上了第二輛，不管在族裡如何，在外面，回紇部的大妃始終都是巴達瑪，蘇佈道這個退居二線的婆母只能屈居第二。

兩小隻互相不理睬，各玩兒各的，蘇佈道撩起車簾望向遠方，雖說是手帕交，但這敏珠來的實在是有些突兀，雖說她受寵，可兩族的草場相隔甚遠，快馬加鞭也要半月，如今男人們又出征在外，她堂堂馬賽族的大妃，又統管族務，出一趟遠門可不是像她說得那麼簡單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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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著，這是蘭珠給你的信，三妹，不是二姐說你，你到底怎麼回事，出了這麼大的事情也不派人通知一聲，難道你的面子比布林的性命還重要不成？！他可是你親兒子！」

一上馬車，讓貼身侍女守住車門之後，敏珠也不裝了，直接放開巴達瑪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個消息筒塞在她手裡，看著巴達瑪瞬間漲紅的臉，敏珠沉著臉看向一邊，布林差點兒被除族，這麼大的事兒她這個當二姨的居然三個月前才得到消息，要不是蘭珠來信，她還被蒙在鼓裡，好不容易出趟族跑來給她撐腰，結果人家愣是不領情，還想藏著掖著，真是氣死她了！

「二姐.」一上馬車就被罵了個狗血噴頭，巴達瑪臉漲成了豬肝色，快速瀏覽了一遍長信后，她肩膀一垮，眼淚毫無徵兆的往下流：「二姐，不是妹妹不說，實在是事情發生的太快，妹妹真的不知道如何開這個口.......」越說聲音越小，到最後，巴達瑪喉嚨一睹，更咽的說不出話來，其實當初她也想到過寫信求救，可一來，賽可凡看的緊，信送不送的得出去是一回事，二來，即使信送出去了又如何？！布林對著他父親拔刀本就犯了大忌，要是大姐，二姐，還有娘家人統統到場，賽可凡感覺面子下不去，直接把這件事情鬧出去，她的布林可就真的除族了，這也是賽可凡敢拿捏她的真正原因，她付出這麼多，想要的，不過就是長子繼承家業，幼子承歡膝下，僅此而已！

哀莫大於心死，無聲絕望的流淚比撕心裂肺的哭鬧更加讓人心煩，敏珠心一軟，伸手攬過巴達瑪的肩膀輕輕道：「本妃知道你這些年受委屈了，可咱草原上的女人都是這麼過來的，你是彎月部最受寵的三公主，應該像馴服烈馬一樣馴服賽可凡，布林是個好孩子，你不該什麼事情都讓他扛，他還小，有些事情他扛不了，你明白么？！」

「嗚嗚....唔....」提到大兒子，巴達瑪就哭出了聲，她連忙捂住嘴，倒在敏珠懷裡肩膀一陣顫抖，沒錯，是她害了大兒子，害了的他有家不能回，還要寄人籬下，憑一己之力去掙軍功，都怪她！

「唉....」嘆了口氣，敏珠用手輕輕的拂過巴達瑪眼角連妝容也掩蓋不了的細紋一字一句道：「三妹，布林的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就算哭瞎了雙眼也於事無補，你任由婆母驕縱小五，快五歲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會寫，蘭珠讓二姐來問你一聲，是不是想毀了布林之後把小五也毀了，你可只有這麼兩個嫡親兒子！」最後一句，敏珠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一雙好看的杏眼裡滿是怒火，她有時候真想扒開巴達瑪的腦袋看看裡面到底裝的是什麼？！親兒子也捨得這麼糟踐！

「不，」敏珠的話誅心，巴達瑪立刻起身反駁，「不是這樣的，婆母說....」

「她是不是說教歪了小五將來布林好回來上位？！」

「你.......」敏珠打斷巴達瑪的話，見她不說話眼底滿是我做得很好的樣子突然腦仁疼，忍了又忍，又深吸了一口氣之後，敏珠才忍住衝口而出的難聽話，伸手點點巴達瑪的額頭語重心長的低聲道：「那照你這麼說，本妃有四個兒子，蘭珠也有兩兒一女，除了嫡長子繼承家業以外，我們是不是也該把其他的兒子養廢了，好避免他們以後兄弟相殘？！還有，你傻不傻？！有些人你不能聽她說，要看她是怎麼做的，你婆母這麼說，但你看看她是怎麼做的？！你那三弟賽赫從小文武雙全，可曾被她養廢了？！」

「你是說......」巴達瑪也不是個傻的，被敏珠這麼一點，立刻警覺起來，抹了把臉上的淚水之後直起腰失聲道：「你的意思是如果布林不行，婆母想讓三弟家的賽布阿上位？！」

呼.....終於聽懂了，敏珠吐出了一口濁氣之後雙手一攤：「蘭珠是這麼說的，你知道她一向敏銳，朝廷那邊的消息來源絕對可靠，她說你三弟的嫡長子賽布阿只比布林小兩歲，小傢伙才歲九已經上過兩次戰場了，還立了幾個小功，就連睿親王手下的副將都誇他是個可造之才。」

「斯......」

原本對敏珠這麼突兀的到來有些反感，沒想到她卻帶來了這麼重要的消息，巴達瑪覺得有些愧對好友，但想到自己這一年被蘇佈道牽著鼻子走，巴達瑪又氣得渾身發抖，恨不得撲過去把蘇佈道咬死，她知道婆母一直不喜歡她，卻沒想到她在這裡等著，還真是兩邊都不丟手，

要是布林回來繼位，那自己定要感謝她的大恩，要是不能回來，那正好，她只需要選繼任者的時候在旁邊提上一句，一無是處的小五又哪裡會是賽布阿的對手，不愧是能扶親兒子上位的女人，真真的算無遺漏！

點醒巴達瑪，敏珠來的目的也算達到了，閉上眼睛不再說話，對於這個三妹，她還是了解的，她不是不精明，只是習慣了把周圍的人當好人，習慣了依賴，殊不知這人的心就像這草原的天氣，上一刻還是藍天白雲，一派祥和寧靜，下一刻就可能烏雲密布下起瓢潑大雨，你永遠也摸不透的就是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