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葉卓恆輕輕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莞爾。

景予從醫院醒來至今，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她待自己仍舊是禮貌而生疏，小心翼翼的，像充滿戒備的小動物。

她從前，不是這個樣子的......葉卓恆想起那個熱情活潑、帶著幾分飛揚的小女孩，清澈的眼瞳里是無所畏懼的快樂，好似沒有什麼可以讓她煩心的事情。他微微斂了下眉，經歷了那麼多事情，她怎麼可能還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孩子？

葉卓恆沒有介意，聽見她又一次同自己道謝。這似乎，是她同自己講過最多次的話了。他笑了笑，說：「你先休息一下，等下我們去吃飯。你想在家裡吃還是出去吃？醫院的伙食太糟糕，從今天起，我們好好兒改善伙食！」

宋景予一眼不眨地盯著那束格桑花，聽見葉卓恆的話，勉強撐起精神，輕聲說：「我都可以。」

「那我們在家裡簡單吃點兒吧。」葉卓恆看了下腕錶，站了起身，說：「我下午有個會，得回公司一趟。中午來不及，我們晚飯再出去吃。」

「好。」宋景予點頭。

「葉先生，咱還是外面吃吧。」胡姐拉著景予的行李進來，看見葉卓恆，笑著說：「我剛剛在廚房轉了轉，裡面的廚具都是全新的，冰箱裡面除了水什麼都沒有。想必，您平時工作太忙，都沒有燒過飯吧。」

葉卓恆尷尬的笑笑。他竟然忘了這茬......

宋景予微微仰頭，望見葉卓恆清俊儒雅的面容掠過一絲窘迫，與他周到穩重的做事風格完全不符。這應該是他唯一的一次疏漏。她展眉莞爾，說：「我有些累了，不想出門。要不，我們點外賣吧？」

葉卓恆回頭，看著凝著微笑的宋景予。沒有拒絕，也沒有答應。

「以前爸媽不在家的時候，我都是點外賣的。」宋景予說。

「也行啊。下午景予休息的時候，我可以出去超市添置些東西。」胡姐也同意。

「好。」葉卓恆少數服從多數。他一邊撥電話一邊走出房間。

......

葉卓恆在客廳講電話。

他前面一個電話撥給anna，交待完事情之後，馬不停蹄地接了一個會議電話。他站在落地窗前，背對著客廳，眉頭擰得很深。

宋景予扶著輪椅，從房間出來，看見葉卓恆站在窗前講電話。他背對著自己，看不清面容，但聽著他說話的語氣，心情似乎不太好。不過，她沒有見過葉卓恆發脾氣。他模樣長得溫潤，說話也很溫柔。印象中，唯一一次板著臉說話，是在知曉她注射營養針度日的時候......她望著那道身長玉立的背影，凝眸出神。

這一切，存在得實在不真實。

景予從來沒有想過，那天跟隨父母出門，最後竟成了天人永隔。而她的家，那個溫馨浪漫的小花園變成了現在的華園......守護在她身邊的父母，也成了熟悉又陌生的葉卓恆。

她蔥白的小手緊緊攥住披肩的一角。

「嗯。好。我下午會回公司。」葉卓恆說完，收了線。他回身，發現景予待在客廳的中央，面色白得嚇人。他緊兩步走過去，蹲在她輪椅旁邊，柔聲問：「景予，哪裡不舒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