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地下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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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為笑了：「易小姐果然冰雪聰明。」

「少胡說。」易小姐嗔道。

「確實有一些沒在會上說。也沒來得及和你溝通。」余以為說。

易小姐臉色微紅，想著下午一起在車裡的兩小時，也怪不得余以為，確實沒時間談正事。

「現在和你說也不遲。」余以為說道，「專員也不會無緣無故幫忙的。朗坤的任務就是掃蕩販毒集團，所以你求專員是沒用的。於是我說道，公司正準備業務轉型，擬將公司股份無償捐給政府，以利政府統籌規劃、增進人民福祉。各位有意收購公司的人士，無謂浪費寶貴時間。我是律師，我為我說的負責。」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公司不販毒了，改邪歸正了，很快就會有實質性的舉動，所以朗坤沒必要針對公司了。余以為作為律師，是可以被信任的。相信余以為沒有壞處。即使余以為說的與事實不符，也無非是晚幾天掃蕩；但如果余以為說的是事實，那麼無疑是給禁毒活動增添了力量。如果亨利勛爵一意孤行，將面臨輿論壓力，媒體會報道亨利勛爵涉毒，打壓意圖棄毒的公司，亨利勛爵的形象將一落千丈，從禁毒轉向販毒。」

「能看出這麼多意思？」易小姐一皺眉。

「嗯，字少事大。」余以為說。

「你編的吧？專員真能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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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員懂的。要不他就不會打電話了。」余以為說。

「好吧，相信你。不過，你的意思是要公司放棄現在的業務？」

「是的。我對專員承諾了。」

「可你——根本不是公司股東。」易小姐說道。

「我知道。可不這樣說的話公司會有滅頂之災。」

易小姐推開余以為：「你應該事先徵求我的意見。」

「事發突然，我也是為你好。」余以為說。

「我知道。可是你不了解公司的情況，你不知道公司股東都是誰。」易小姐停了一下，繼續說道，「公司股東有政府的人，有軍方的人，還有地方武裝的人。這些人都是要分紅的。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公司如果真的要轉型，這些股東肯定不會同意的，到時候說不定先把我清洗掉。」

「正好借這個機會離開這裡。」

「說的輕巧，股東會讓我離開嗎？兄弟們會讓我離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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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為感到有些頭大。這事，他確實辦的有點草率了。

「沒關係，總會有辦法的。」余以為硬著頭皮這樣說。

晚上，兩個人背靠背躺在床上，誰也沒說話。

「我想兒子了。」還是易小姐先打破沉默。

余以為立刻轉身，抱住易小姐。

「不知道他還記不記得我這個媽媽。」易小姐鑽進余以為懷裡，眼裡是淚。

「當然記得。」余以為說。

「我很累。抱著我。」易小姐摟緊余以為生怕他跑掉。

第二天，陽光普照。

李大定打電話來問余以為情況如何，余以為說事情進展中，讓他們安心呆在密支那不要回來。想了想，余以為又告訴易小姐，不要讓李大定參與公司的事情，切記。易小姐答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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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以為把自己的想法和易小姐說了。這是余以為一宿沒睡思考的成果。

「和公司股東如實陳述現在的狀況。朗坤的行徑大家都知道了，如何處置，公司股東給個說法。如果縱容朗坤，他還會來。現在緬甸政府的態度是不過問，這也是一個除掉朗坤的機會。除掉朗坤，在金主派來新的接班人之前會有一個空檔期，可以利用這個空檔期想辦法脫身。」

「嗯。」易小姐應了一聲，「我再和你說件事。」

「說吧。」

「這些年我賺的錢，一部分給兒子了，還有一部分，我捐給禁毒基金會了。一是求得內心的平安，二是或許是條退路。我告訴姚姐了也這麼做。呵呵，販毒的給禁毒的捐款，是不是很諷刺？」

「你做的很好。」余以為說。

「我們殺戮太重。姚姐說她要出家，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瑪敏會陪著她。其他人，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你怎麼打算？」余以為問。

「昨晚我也想通了。販毒終歸是作惡。能改惡從善的，自有陽光大道；不知迷途知返的，就由他去。我若盡心也便無悔了。等殺了朗坤，我就金盆洗手，一切聽你的。」易小姐說。

看來這是朗坤的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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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朗坤的方式，可供選擇的，有明殺，有暗殺。明殺，就是如武松一般公開放話「殺人者，某某也」，由此揚名立萬；暗殺，就是悄悄地把人幹掉，如李白《俠客行》一般「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易小姐退意已生，殺朗坤不過是為了出口氣，自然不希望引火燒身，所以如果是易小姐親自動手的話會選擇暗殺。但是中國還有一句古語叫「借刀殺人」，持刀者，可能是少年，急需出名的機會；也可能是中年，在找一個威震八方的抓手。不管哪一種情況，借刀者的唯一手段就是拱火。換句話說，借刀者不需親自動刀一樣可以達到動刀的效果。

希望朗坤死的人太多了。那些被他掃蕩的集團恨他，那些還沒被他掃到的集團也恨他，甚至他背後的金主對他的生死也無所謂：反正朗坤也是販毒的，只要死的是毒販子，不管是哪一個都好。朗坤死了就再換一個，讓毒販子自相殘殺最好同歸於盡。

但是，很多人雖然恨朗坤，採取的策略卻是隔岸觀火。都希望朗坤死，又都不願意自己動手。正是在這種氛圍中，朗坤才能有一線生路。

但朗坤千錯萬錯，不該得罪女人。朗坤的兩句話得罪易小姐了，一句是易小姐大學沒有畢業，一句是讓易小姐做他的女人。所以，朗坤必須死。

朗坤從種植園回去后感到了一絲死亡的氣息。他是資深毒販子，接到電話後知道幕後金主被人抓住了軟肋。這次金主能讓他放棄易小姐，明天也會讓他放棄別家的買賣。這樣下去，朗坤還有利用價值嗎？一旦失去金主的保護，朗坤被滅就是分分鐘的事。

所以朗坤不敢出門，窩在據點裡，等待金主的進一步指示。如果金主來了新指示，朗坤會馬上活躍起來；如果金主再提供新資金，朗坤就會無法無天了。

朗坤的據點也在密支那附近，是一處靠山的寨子。朗坤網羅了幾十名嘍啰，佔山為王。這個寨子在幾十年前構築了地下工事，朗坤就藏在距離地面十多米深的掩體內，是一處一百多平方米的居所，有卧室，有廚房，有衛生間，有會議室，有倉庫，本來就是為了作戰而修建的。躲在裡面，地面的炮火根本傷不到裡面的人；把門一關，外面的人沒有重武器根本攻不進來。掩體里的儲備，足夠支撐三十人生存一個月。

地下工事的短板是通風口。朗坤不怕關閉通風口。工事內有電力驅動的換氣設備，可以制氧，可以回收二氧化碳。朗坤怕的是不關閉通風口，一旦敵人利用通風口向工事內施放毒氣那麼工事內的人就完了。關閉通風口，會消耗電力，發電會消耗柴油。如果柴油沒了，電力也沒了，工事內空氣無法置換，人就會憋死了。那是很難受的。所以，關閉通風口，相應地人員存活時間也會縮短。為了生存，不能關閉通風口；不關通風口，又對人員生存造成威脅。這是一個悖論，解不開的死結。

這個工事的位置是金主提供的信息。在緬甸，錢真的能辦好多事。朗坤把這個工事佔據了。現在他躲在裡面，不打算出去，內心的恐懼一點點瀰漫開來。他明白，即使敵人沒有找到通風口，如果單純地跟他耗時間，終有耗完的那一刻。他打定主意，等三天，如果三天之內金主沒有積極的動作，那麼他就潛回泰國，再也不趟緬甸的渾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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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小姐不知道朗坤的想法，朗坤也不知道易小姐的想法。現在對易小姐來說，不想讓朗坤多活一秒了。如果朗坤馬上開溜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但朗坤等金主三天的決定無疑給易小姐保留了三天時間窗口，這個時間已經非常寬裕了。

市面上沒有了朗坤活動的痕迹，易小姐判斷朗坤躲起來了。她想了想，決定和其他集團通報一下信息。各方大佬得到的情報差不多，復仇的熱情一下子被激發出來。痛打落水狗是人們樂於辦的事，人人都想多撈一些好處。於是，易小姐順勢退到後面，讓其他大佬衝到前面。

朗坤的藏身之所在業內不是秘密。哪個大佬沒有幾個探子眼線呢？說干就干，幾家兄弟就把寨子團團圍住了。朗坤留在地面放哨的嘍啰都被解決掉了。工事的通風口位置是絕密情報，大佬一時也不知道。但，大佬畢竟是大佬。現在可以在地面大張旗鼓地做事，不必偷偷摸摸，那麼有些事情就可以幹了。比如說，從政府借來幾台空氣質量監測儀。

在《聯合國氣候變化框架公約京都議定書》框架內，各國積極面對日益加劇的環境污染，緬甸也不例外。有聯合國和其他國際組織資助的設施設備為啥不要？於是緬甸也裝備了很多環境監測設備，包括緬北也有。這些設備，有一些名義上是監測環境的，實際上功能做了拓展，比如監測鴉片提煉、監測交戰方彈藥燃燒殘留物中是否有禁用成分等。恰好，當地政府手裡的幾台空氣質量監測儀可以監測大型生物活動，包括人。其原理是動物活動時會排出二氧化碳，動物體型越大排出的二氧化碳越多，通過監測一定區域內空氣中的二氧化碳含量就可以得出該地是否有大型動物活動的情況。如果結合紅外錄影儀效果會更好。

實踐中，通常使用十字定位法進行監測。就是同時使用五台監測儀，用一台監測儀作為原點，在東西南北四個方向一定距離上各放置一台監測儀，五台監測儀組成一個十字形。比較五台監測儀二氧化碳含量數值大小，適當調整放置位置，向二氧化碳含量高的方向移動。把二氧化碳含量高值點位連線，最終劃出動物活動軌跡。

現在，監測儀已經到位了，十字形已經布設，監測活動緊張有序地展開。不管通風口在哪裡，排出的都是二氧化碳，含量必然比周圍環境要高。很快，鎖定了三個位置。動用人工挖掘，果然發現了隱蔽的通風口。

有大佬提議放毒氣，另有大佬說最好先偵察一下。於是放進去拖線探頭，並且成功地傳回了地下工事的視頻畫面。

接下來怎麼辦？大佬們很糾結。有提議火攻，有提議水攻，有提議毒氣攻，都沒有形成決定性意見。一是不知道通風口有幾個，二是不知道出入口有幾個。萬一漏掉一個，朗坤跑了，他肯定要回來報復的，這就不好了。所以要攻必須一招制勝，沒有出第二招的機會。

地面的嘍啰都被幹掉了，朗坤收不到地面的反饋肯定也已經意識到地面出事了，必然加強戒備。這樣一來，打贏更加困難。

中國有句俗話，叫「夜長夢多」。如果不能用最短的時間把朗坤拿下，說不定就會有勢力保他，到時候倒霉的就是今天圍攻朗坤的大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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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有人等不及了，說「用炸藥！」也不管其他人是否同意，立刻就吩咐下去了。

通風口裡被塞滿了炸藥。還有手榴彈等爆炸物。三個通風口同時引爆，爆炸聲天崩地裂，整個山頭都被震起來。

通風口被炸開了一個大口子。爆炸物被不斷地投進去，地下工事一片火海。

毒販子武裝十分緊張，把寨子圍得緊緊的，生怕朗坤跑出來。

過了兩個小時，通風口仍然熱得燙手。

毒販子急了，調來幾台抽水機順著通風口往裡灌水。通風口吱吱地向外冒著水蒸氣。等到不再冒水蒸氣了，再調轉方向把地下工事的水抽出去。

經過一番折騰，大家仍然高度緊張，一點都不覺得累。大佬派人從通風口順軟梯下去。下去的人報告，沒見到活口。大佬們這才順著梯子親自下去查看。

易小姐沒去，派姚姐去的。據姚姐回來報告，朗坤已經死了。易小姐問可以肯定是他嗎？姚姐肯定地說是他，雖然只見到半邊臉，但姚姐肯定那就是朗坤。

知難行易。沒想到最棘手的問題用最簡單最粗暴的方式解決掉了。今晚，很多人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易小姐，準備金盆洗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