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項梓軒
城門大開,嵐國太子陳熠駕著汗血寶馬,行在隊伍最前面,身後是鎮國將軍李忠勇,副手項梓軒,以及回京受賞的眾將士。
盔甲的碰撞聲和整齊的踏步聲絲毫沒讓兩旁曾經飽受內亂之苦的百姓感到害怕,因為新帝上位的十多年,百姓過得越來越好,他們對新帝新朝很有信心,所以在北境凱軍歸京之日,商販自覺不出攤,留出大道給英勇的將士們。
項梓軒望著有幾分熟悉的街道,百姓們熱烈的歡呼聲,也沒能融化他冷淡的面色。
皇帝率眾朝臣親迎,可見對將士,更是太子的重視。
當今天子陳致,十五年前還是個剛及冠少年,卻在內亂中崛起,最終成為皇城的主人,改國號為嵐。
前朝皇帝暴虐無腦,縱容外戚王家勢大,又被王家奪權,才導致十五年前的內亂,一時間紛爭四起,民不聊生。
前朝皇帝算起來是新帝的堂叔,新帝與前朝皇帝祖上都是嫡出一脈,不過前朝皇帝是庶出。
新帝一脈在很久以前就被遣到北境,新帝的父王先因為北境艱苦,后又常年征戰勞累,十年前剛享受兩年好日子就仙逝了,新帝追封為旭陽帝。
鎮國將軍李忠勇是個正直卻不知變通的武夫,靠著家世與才幹入朝,只被派到北境最艱苦的地方任職,摸爬滾打不知吃了多少苦,一路做到了小將軍之位。
將軍最大,下有副將,副將下是小將軍,而小將軍之下為副手,再就是普通將士。
但也是因此,李忠勇從軍多年也多了幾分圓滑,並早早接觸到旭陽帝一家,成為第一個投靠新帝一派的朝臣,從龍有功,在建朝後,被封為鎮國將軍。
在受封后不久,鎮國將軍就帶著一部分人馬回北境。
皇城內只有皇帝與皇后、太子、貴妃以及后納入宮的妃嬪。
皇后所出的公主陳晴以及一部分舊臣依舊留在北境。
畢竟剛建朝,難免有疏忽的地方,總有反抗勢力會謀害新朝勢力,皇后能護住太子,再多一個公主恐力不從心,所以安排心腹帶著先生回北境教導公主。
因為北境環境艱苦,北境以北的孟國也一直虎視眈眈,趁著內亂騷擾北境,只是孟國消息閉塞,不知道這邊已經改了國號,早已換了主人。
在孟國發起進攻半個月後,鎮國將軍就帶著援軍回到了北境。而這半個月里,副將劉子煜帶著將士留守北境,雖然吃力,也堪堪守住了邊境。
鎮國將軍帶人馬回了北境,也只是讓情況好了一點,畢竟人手有限,北境原來的部分人馬仍留在京城護衛。
孟國也猜得到,所以一直不願意放棄,若是等嵐國喘息過了他們就更沒機會了。
所以這一來一往的打了十多年,孟國攻不下北境,嵐國也打不退孟國。
直到新帝派太子帶兵馳援,也花了三年,將孟國軍隊擊潰,狠狠戳了孟國的銳氣,趕在在開春之前,結束了北境這十四年的戰亂。
這次,太子除了帶領駐守北境十四年的部分將士回京面聖,還有接胞妹公主陳晴以及北境所有家臣歸京。
項梓軒是十五年前與新帝的隊伍遇上的,那時候紛戰剛起,陳致有心鍛煉長子,所以行軍也帶著年僅五歲的陳熠,因為與當時的太子年紀相仿,項梓軒就被留了下來。
一路上危險重重,常用不同勢力行刺阻撓,項梓軒被當做陳熠替身,與陳熠同吃同住。
好在都有驚無險,也就最後關頭為陳熠擋了半刀,畢竟已經接近京城,王家比陳致少了正統的旗號,只有暗下殺手。
傷的並不太重,但也獲得陳致的另眼相待,被允許留在宮中養傷。
待新朝穩定后,八歲的太子陳熠留在京城,學帝王之術。
而八歲項梓軒選擇拜鎮國將軍為師,隨鎮國將軍回北境拼功建業。
行軍腳程快,公主的隊伍就落後了,所以今日進城的只有軍伍。
見過聖上,接受當朝皇帝的檢閱和封賞。
鎮國將軍李忠勇,帶軍有方,忠勇雙全,加封鎮國大將軍,賞銀千兩。這是當朝獨一無二的殊榮。
副將軍劉子煜,封鎮北將軍,賞銀五百兩,駐守北境。
副手項梓軒,表現勇猛,封為小將軍,賞銀白兩。
其他將士賞一年軍餉,有半年假期歸家探親。
封賞過後,太子帶著項梓軒回東宮稍作修整,為參加晚上的慶功宴做準備。
「孤為你準備了一處住宅,這是房契,雖然不大,倒也隱秘清凈。」
「多謝太子殿下。」項梓軒接過房契,鄭重的謝過太子。
項梓軒第一次上京是跟著太子的,因為保護太子受了些傷,所以一路進宮,就住在宮中,直到傷好,又前往北境,一直在北境呆了十多年,所以在京中是沒有住處的。
陳熠叫來侍從,帶項梓軒去別院更衣休息,自己也去修整。
在前往慶功宴的路上,項梓軒靜靜跟在太子身後。
「孤與你說過,朝中有許多前朝老臣,」太子側頭看向項梓軒,「項家有侍郎之位,也是在的。」
最重要的一點,項家嫡女,虛歲十二,名項梓萱。
這是太子早就告訴他的。
項梓軒眸色微閃,謝過太子就沒有說話。
陳熠回過頭,也不好再說什麼。
十五年前內亂,京中一片狼藉,連城門都被毀,京中有些家底的都趁亂逃出京去,京外也不安分,常有不知哪方的勢力搜捕濫殺。
項梓軒就是在那年走失的。
十年前朝局穩定,朝中無人,新帝發詔請前朝老臣回京入職,有不少人又攜家帶口回來了,其中就有項家。
項家丟過孩子不是秘密,亂中丟子的甚至不在少數,再加上項梓軒不曾忘記自己的姓名,也記得是來自京中,自然就能有些確定。
只是,項梓軒遠在北境,這件事太子只是告訴項梓軒,還不曾去問過項家。
項家先前也是風光的,項老爺子項平雲是相爺,可項相在內亂中去了。好在項老夫人健在,所以入新朝後項家也還算體面,只是項潯才幹只能說尚可,不過也在禮部做了侍郎。
國號雖然改了,江山依舊是陳氏的,新帝發詔,若有老臣歸朝為官,老臣及家眷依舊享有之前的爵位封號,老宅尚在的依舊賜老宅,老宅被毀的由朝廷重建,或另行賜宅。
所以項家老夫人的一品誥命還在,項家宅子也還在。
「太子駕到!」內侍們尖細的聲音傳到宴席上每個人的耳朵里,眾人都停下杯盞恭迎太子。
項梓軒也對著太子告一禮,從旁入席。
席位按職位高低劃分,越高則越靠近皇帝的高位,男在前,家眷在後。
春天剛剛來,風依舊是冷的,空氣中的味道十分清晰,即便有幕布隔開,項梓軒還是被女眷們各色的脂粉味熏得夠嗆,腳步也快了起來。
尋到鎮國大將軍的席位拜見過師傅後項梓軒才又回到太子身後。
太子東宮暫無女眷,項梓軒因為太子的關係,席位被安排在太子身後。
眾人悄悄打量這位太子,新朝初建,陳熠就繼太子之位,此後表現也卓越非凡。離京三年,帶兵解決北境戰亂,功成名就歸來。
太子不僅自幼由旭陽帝和當今聖上親自教導,與後來的皇子年歲差異也大,功名皆在,太子之位穩矣。
不經意間注意到太子身後青年,雖然不曾見過,也知道這是新晉的小將軍,項梓軒。
能入朝為官的,沒有八面玲瓏心也有七竅,況且項家尋子人盡皆知,碰巧項家十五年前丟失的幼子同這位新晉小將軍同名同姓,這相貌,倒也有幾分相似。
眾人的目光又不自覺去看項家。
項潯任禮部侍郎,職位不高,迎凱軍時站得靠後,看不清,宴會的位置雖然居中,也靠得更近得以看清。
聽得封賞時,項潯就心頭一緊,無奈看不清,為了不讓妻女空歡喜一場,這件事暫時沒有對家中提起,想著慶功宴確認一番再做定奪。
本是不經意窺一眼,目光卻被太子身後的人吸引,不能離開。
項夫人徐嫿也看到了,手中的杯盞滑落到桌上,不大不小的聲音引得周圍的人注意,也讓項潯回神且收回目光。
「母親,您怎麼了?」項梓萱輕輕拽了拽項夫人的袖子,母親看到了什麼,嚇得杯子都拿不穩。
「皇上駕到!太後娘娘、皇後娘娘駕到!」
項夫人此時顧不上回答小女兒,正想叫前面的項潯,就被內侍的唱和打斷,眾人又行禮恭迎眾位貴人。
待皇上等人在上位坐定,勸諸位開懷盡飲,項夫人終於忍不住到自家夫君身旁,借著斟酒的動作輕生問,「夫君,太子身後的公子……」
見皇上興緻很好,又要說些什麼,項潯穩住自家夫人,自己握杯盞的手卻微微發抖。
像,真是像。
項夫人回到位置上,時不時地往太子那頭瞥,見母親魂不守舍的樣子,項梓萱也偷偷去看,這下她終於知道母親為什麼這樣了。
太子身後的青年,和父親有五分相像。
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有一個哥哥,在十五年前走丟了,母親自責不已,鬱鬱寡歡,尋了三年也尋不到哥哥的一點蹤跡。
戰事穩定后,母親在哥哥走丟的城中,有名的青雲寺上香,得高人指點,勸母親放開心結。如果因為這件事母親傷了根本,於哥哥有害,母親這才強打起精神,恰逢今上詔令,一家得以歸京,不久后才有了自己。
但父母親一直在尋哥哥,連自己的名字也是同哥哥同音不同字,哥哥叫項梓軒,自己叫項梓萱。
看著與父親五分相似的青年,項梓萱也難掩內心激動,他們終於找到哥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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