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認錯
一瞬間，趙成一覺得周圍都安靜了，只有他對面的徐梓彬是真實存在的。
以前他們面對宋主任，都是好幾個人一起，現在，他要自己去面對宋主任，而且是因為犯了錯誤。
天呀！誰能來救救我。這是趙成一在心中的吶喊。
他可以想象出宋主任現在的樣子，肯定背著手站在臨時辦公室里，給他一種難以消解的壓迫感。
「去吧去吧，不是有句話叫做早死早超生嗎？該面對的總要面對的，別害怕，去吧。」徐梓彬伸手推了趙成一一下，趙成一的腦中立馬就蹦出兩個字——損友。
剛才還那麼勸他，現在就把他往火坑裡面推，真的是過於殘忍了。
「能不能不要去？」趙成一心裡這個抵觸呀，遂發出了這樣的請求。
徐梓彬很堅決地搖了搖頭，告訴他死了這條心。
宋主任叫他他都不去，那他肯定就玩完了。
「算了，走吧，要死要活的就這麼一次。」趙成一給自己打氣般說道，然後邁開步子往宋主任的辦公室走去。
這一路上有人歪頭看他，他覺得大家一定也在為他擔憂，知道他做了不該做的事情。
但事實上，大家根本就沒有注意到他，只不過目光不經意間掃到了他。
許妍倒是真的注意著他，她看著趙成一往宋主任的辦公室走，心中竟然有些替他擔心。
剛才的那些話她不過是嚇唬趙成一的，她那麼喜歡他，又怎麼會把他往火坑裡面推呢？
宋主任是誰，那可是他們醫院裡面的冷麵閻羅，小鬼看到了都會哆嗦的大人物。
如今不知道誰告了趙成一的狀，也不知道中間添了多少油，加了多少醋，宋主任的臉也不知道已經黑成了什麼樣子。
她都替趙成一捏了一把冷汗，但她沒有辦法幫到他，也只能在心裡給他默默祈禱。
趙成一來到宋主任的辦公室門口，沒敢進去，愣是在外面站了有足足一分鐘，這才敢敲門。
裡面傳來宋主任冷到極點的聲音，他推開門，就看到了自己想象的那幅畫面。
宋主任背著一隻手站在辦公室中間，另一隻手拿著今天的查房記錄。
「宋主任，您找我？」趙成一戰戰兢兢地說道。
宋主任沒有馬上說話，而是繼續看自己手中的記錄，時間好像停止了，趙成一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心臟擂鼓般的跳動聲。
這種靜謐是最可怕的，讓他不知道如何應對。
就在他想著要不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宋主任轉過身來，用一雙沒有感情的眼睛看向他。
「知道為什麼叫你過來嗎？」聲音冷的趙成一都要結冰了。
他當然知道因為什麼，在宋主任的面前是不能撒謊的，因為他一下子就能看出來。
「我知道，我在病房裡面唱歌了。」趙成一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是閉著的。
他不敢看宋主任的眼睛，覺得此時的宋主任肯定想要吃了他。
「為什麼要在病房唱歌？」宋主任繼續問道，聲音依舊沒有任何感情，很機械很公式化。
「今天早上在咱們方艙醫院帶走了一個病人，剩下的病人看到有人病情加重被帶走了，很害怕，整個醫院的氣氛很低落，我覺得這養對他們的病情沒有好處，所以就唱了一首歌。」趙成一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宋主任聽完他的這些話，臉上依舊沒有過多的情緒。他看著趙成一，很清楚趙成一現在很害怕。
趙成一不敢抬頭看他的眼睛，一直低著頭，彷彿他是一隻吃人的老虎。
「那你覺得這麼做對嗎？」宋主任再次問道。
完了！完了！完了！宋主任終於要教訓他了，這就是前奏，這是讓他承認自己錯了。
雖然隔著防護服，但是宋主任還是看到趙成一的臉色發白，一副受驚過度的樣子。
「不對，我錯了。」趙成一馬上承認錯誤，希望能夠請求寬大處理。
宋主任的臉色突然就緩和了很多，而且還輕聲的笑了一下。
趙成一覺得自己可能聽錯了，可是他又不敢抬頭看，只能等著宋主任說話。
「我看起來是不是很可怕？」宋主任問道。
怎麼這麼問？趙成一有點懵了。宋主任這麼問了，他又該怎麼回答呢？難道說是？那他就真的死定了。
「沒有，不可怕。」趙成一違心說道。
他這個人是不怎麼撒謊的，但這種時候，不撒謊是不行的吧？當面吐槽領導？再給他個膽子他也不敢。
宋主任又笑了一下，這次趙成一十分確定，宋主任的確笑了。他有點不敢相信地抬頭看了一下，但沒看到宋主任的笑，口罩給擋住了，真的是太可惜了。
「你說實話就行，我也看出來了，你很害怕我，可能不只是你，很多人都很害怕我，病人也害怕我。我想，這是我的問題。」宋主任竟然做起了自我檢討。
趙成一的腦子轉的飛快，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回答。可腦子轉了一會兒，實在想不出什麼合適的話，索性就不回答了。
「你今天在病房唱歌的時候，我聽到了。」宋主任繼續說道。
趙成一有種石化了的感覺，原來不是許妍告的狀，是宋主任自己看到的。
此時此刻，他應該說點什麼呢？
「我覺得唱的很好聽，現場氣氛也很不錯。」宋主任語調溫和地說道。
趙成一看著他，覺得自己好像聽錯了，剛才宋主任是在誇獎自己嗎？
可這種時候，這種誇獎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他有點捉摸不透。
「宋主任，我錯了，我下次再也不在病房唱歌了。」趙成一趕緊承認錯了。
「你沒有錯，我倒是覺得在病房唱歌挺好的。你看，咱們是醫生，平時都是板著一張臉，給病人的感覺就是很壓抑。你剛才看到我的時候，都那麼害怕，何況是病人呢。我也反思了一下，之前自己的確是太嚴肅了，以後要改正的。」宋主任一下子說了這麼說，趙成一有點消化不了。
他就這麼看著宋主任，不知道該怎麼往下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