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舊情已了

「您好，您好…請進…我幫您拿行李。」

「謝謝！」

看這架勢應該是保姆了，照閔煜的長相來分析，他媽媽應該是個大美女才對。

閔煜拉著王淑珍的手慢慢往主室那邊走去，沒一會兒，主室里冒出一個墩胖的中年男人，他疾步走來眼中泛著淚光，「閔煜……」閔榮作為一家之長應該在正廳候著，可這次閔煜回來他是一刻也不願意多等。

「爸……」閔煜鼻頭一酸差些沒忍住。他後悔了，百般算計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快進來，你媽在廚房給你做好吃的。」閔榮說著就要拉閔煜進屋去，可這位女孩……

「叔叔你好，我叫王淑珍，閔煜的女朋友。」當閔榮的眼神落定到王淑珍這邊時，她也很自然的自我介紹一番。

「女朋友？」閔榮聽了這話很是不解：閔煜喜歡的不是宋子儀嗎？「閔煜，怎麼沒聽你提過？」

「爸，我們剛剛開始……」這個臨時套現的太過荒唐了他都不知如何開口。

「是的，叔叔，本打算過陣子再公開的，可閔煜難得回來一次，我們也是想讓您高興一下。」王淑珍是業務公關，這種場面當然是應對自如。

「哦，屋裡坐吧！」閔煜才回來，這個事暫且不細緻盤問了。

客廳門關外擺著幾雙布拖，還不等王淑珍數清就只剩那雙新的了，「你穿…」閔煜說的很小聲。

見閔煜光著腳丫子進屋王淑珍心頭暖暖的：想來這戀情還是可期的；可對閔煜來說，這不過是紳士品格根本無關乎愛情。

家裡的地面全是純實木的地板，這是閔煜年少時由衷希望的。以前舊房子的白色地磚，總是閔煜得空的時候才拖一次，他媽的時間全都耗在麻將桌上了，直到高三有次放假回家他為了拖地的事第一次發了脾氣……

「嗨呀！我的寶貝兒子可回來啦！」客廳左室傳來的聲音著實把王淑珍嚇了一跳，她心想這發出『嬌滴滴』的聲音的會不會是個『妖』？

俗話說聞其聲如見其人，待閔煜的媽媽從廚房出來閃亮登場時，王淑珍便斷定這是只『老妖』了。別看她戴著圍裙手上沾了些麵粉疙瘩，可耳環、項鏈、鐲子、戒指凡能捯飭的地方真是一處也沒落下。

「媽媽……」

「哎~我家煜兒真是越來越帥氣了呢。」王芳說完一臉花痴笑，可轉眼又變的嚴肅：「喲，這位是誰呢？」她還沒看清人呢所以言語有些輕佻。

「阿姨您好，我是閔煜的女朋友，我叫王淑珍。」

「哦，女朋友呀！這孩子，怎麼不早說，第一次來我該準備準備的。」王淑珍手腕上的卡地亞手鐲太過晃眼，王芳也是個識貨的。

「沒關係的媽，回來的倉促。」

「坐吧！我讓保姆斟茶。」

「媽媽，我想上樓休息一下。」當疲憊達到峰值，左腦便會不受控制，他才不想失去驕傲的常態。

「好，你去。」

閔煜前腳走王淑珍後腳就想跟上，而後閔煜又立馬察覺自己遺忘了什麼，他轉過頭對王淑珍冷冷吩咐一句：「我需要休息一個鍾。」他太累了，這麼說已是最大的客氣。

緣分來之不易，她得小心珍藏了。「嗯。」她能領會他的意思，所以她要獨自面對陌生的人物環境所帶給她的窘迫。

「閔煜去休息了，王小姐請便吧！客廳有電視，院里有池塘，裡面養了好些錦鯉。」閔榮任無法直視眼前這女孩與閔煜之間的情愛關係，因為在他心裡，最佳兒媳一直是宋子儀，她是親侄女，他更視她為親閨女，宋子儀跟閔煜的結合對他來說是一件天大的好事，閔煜雖不是親生的，可宋子儀再怎麼也有一半閔家血脈，這麼些年過去，他不能生的事就是公之於眾他也不會覺得丑了。

「可是我想跟您聊聊，您是閔煜的爸爸，肯定是最了解他的人。閔煜是個難得的好人，我很珍重他，在跟他交往的過程中我當然希望得到雙方長輩的認同和祝福，因為只有這樣我們的路途才會更加愉悅和無所忌憚。」王淑珍雖潑皮慣了，可為了閔煜她自甘抹去所有稜角。

「好吧！我就講一些我知道的。」閔榮可以講許多，可宋子儀那部分他必須省略。

閔煜是家中的獨子，從初中到大學一直成績優異，他沒別的興趣愛好，平時就愛整電腦，這也是他的所學專業。在大學時談過一個對象，為期三年卻在畢業前分手，分手原因不詳。閔榮闡述中的閔煜性格沉悶但絕對靠得住……

一個鍾就要到了，王淑珍不忍叫醒他，看他蒙頭沉睡的樣子，她心裡有種難以明喻的安定感。

「叮鈴鈴鈴~~」聒噪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閔煜瞬時被吵醒，他的時間觀念很強，一個小時就是一個小時，不做絲毫拖沓。

「你不多睡會兒？」

「你怎麼在這兒？」王淑珍的關心他無意去領會，別人的思維對他來說都是次要。

「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別人怎麼看她就是跟定閔煜了。

「嗯，下去吧！」閔煜下床隻身往外走，他只覺得自己還是單身狀態。

他淡漠的臉色讓王淑珍有些傷心，「你還是想念前女友嗎？」

閔煜心驚：前女友？莫不是她知道他跟宋子儀的事了？「沒，來…」閔煜往回走兩步微笑著向王淑珍伸出手。

這白凈而修長的手令王淑珍這個女生都望而生羨，她抓住這隻手卻又懶懶的不想起。

「其實我搞不懂女生的，不過你可以明確的告訴我你的需求，能做到的我都盡量滿足。」如果他是個戀愛腦，就不會放跑宋子儀了。

「你要對我負責……」

「負責？」說到這個閔煜心裡的負擔不覺得又重了些，其實他不會賴賬，可若要負責那結果又是什麼？「是要結婚嗎？」

提到『結婚』，王淑珍的眸子頓時明亮許多。

「我有深度潔癖，如果不犯原則性錯誤我是怎麼都不會拋棄你的，來吧！下去吃飯。」這是他能給出的最基本保障，不過有這就夠了，就王淑珍所活動的圈裡不靠譜的男人太多。

閔煜第一次帶朋友回來，茶飯間王芳已忍不住要將自己心中的疑問告破到底，「王小姐，我們家一直是做物流生意的，家裡什麼環境您來這兒也是看得清楚，就不知道王小姐的家父和家母是做什麼的？我們就閔煜一個兒子……」在所有父母的見識中門當戶對才是最好，高攀和低就都不是他們想要的。

「我爸媽是市裡的政要人士。」王淑珍說到這兒含蓄的端起瓷杯喝了口奶茶。

聽王淑珍這麼一說王芳心裡不禁一個哆嗦，可轉而又不太相信，「是處級幹部嗎？」這刻閔榮只想塞住這婆娘的嘴。

「是…」霎時閔煜母親的形象已在王淑珍心裡塵埃落定，可是為了這上好的夫婿一切都不能『崩』。「您放心，到談婚論嫁時我和閔煜一定會促成長輩們見面。」

眼見一桌人的神色皆有一樣，王芳只能一人尷尬的打起『哈哈』，「我就是替咱家閔煜多關心一下。」

吃完飯閔榮在廚房竊竊的數落王芳，而閔煜執拗的要送走王淑珍。他覺得女生就該含蓄一些，太落落大方了反而會被男方的家人看不起。

「我不想走的，可你執意如此我只能依你所想了。」夜間的風有點涼，王淑珍抱起胳膊心裡略感失落。「村裡燈火闌珊，再加上這滿天的星辰，還有我對你體溫的眷念……」什麼樣的花言巧語能概括她心中的百無聊賴呢，他們的際遇雖美卻也不得不在夜深之時暫且告一段落。

「你明天可以來找我。」閔煜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了，不過是為了證明自己不是個壞男人而潦草的給予眼前這個女人希望罷了。他回來的動機是什麼？他帶不走他想要的人，甚至對世態已經失望到極點……可繼續活著就得尋點別的花樣啊！

「你這次回來多久？」

「一個星期。」

「能不能延長假期？」

「學業為重。」

「回來吧！我爸爸可以給你一個好前程。」

「我有自己的想法。」他是個很有主張的人，別人休想要改變他。

「雖然得到了你，可你仍是冷的。」

「可我是個很難得的人，所以你儘管挑戰一下。」

「這是『挑釁』嗎？」王淑珍興起的挑著眉毛，男神下的挑戰書她沒理由不接呀！

如果故事就這麼結束那多沒趣，體內的熱血還是鮮活的，枯木逢春，他們的故事即將陸續展開了。

「明天見，閔煜。」王淑珍捨不得轉過身去，她就想這麼看著他，好讓他的模樣更加深刻。

「byebye.」閔煜說完利落的轉身回家，這才開始，他才不要這麼煽情呢。

「這是什麼情況？」王淑珍不懂閔煜怎麼想的，不過很確定的是她再一次戀愛了，李京浩留下的深沉印象也在逐漸消失。

昨天宋子儀買了兩條領帶都是老氣橫秋的顏色，看來是送長輩的，陳浩瑄特地關心了一下，思來想去她這是要送給誰呢？

「浩瑄，我上午要回一趟青浦。」

「你還是想見他？」太在乎的總是令他沒那麼自信。

「怎麼還擔心這些，我現在身心都是你的。」宋子儀只顧著收拾東西了，他臉上的顏色她都沒瞧見。

「如何證明？」她不來哄，致使他的語氣進而變得生硬。

「不如現在就來一次……」宋子儀轉過身嫻熟的將手搭在他胸口，就這輕輕一下陳浩瑄差些倒在床頭。「我很愛你，真的……」只要身體有所接觸接下來就會進入那個範疇，當她的鼻尖輕柔的掠過他的下骸，他幾近無法控制，「好啦！你早去早回吧！」他很好哄，這可是他的心肝寶貝他有什麼辦法呢？

宋子儀大大咧咧的補給陳浩瑄一個大大的擁抱，臉上洋溢著幸福，「他怎麼能跟你比，在我心裡誰都不能跟你相提並論。」

不過是給長輩送條領帶，怎麼就為難了呢？宋子儀不想見到閔煜，如果可以避開那多好。

「宋小姐。」宋子儀摁過門鈴后保姆出來為其開門。

「舅舅在家嗎？」這趟拜訪是事先通知過的，就是為了避免尷尬。

「在的，他今天五十歲生辰，大早起了到這時還沒出門呢。」阿姨是個北方人，說話都是不含糊的。

「家裡來了其他人嗎？」

「沒有外人來。」宋子儀跟著保姆一路進去，她正要打量院里的風景，可保姆之後說的話她就必須裝進心裡仔細掂量掂量了。「就昨天天快黑了，閔煜帶了個美女回來，說是剛談下的女朋友，今天這姑娘又開著豪車過來玩呢。」

「哦，是這樣啊！」宋子儀的表情平淡的不能再平淡了，她跟這阿姨也不熟，不過閔煜的新歡來得太突然，待會碰面該如何應對呢？

走到正廳的玄關處，一雙黑色恨天高呈八字形擺放著，宋子儀心思透明的脫下鞋子並中規中矩的擱置整齊。屋內沒什麼大動靜，就閔榮一人坐在沙發上看報紙，不過沙發一角有個搶眼的卡曼心形布包。還沒見到人，所以無法定性分析，不過宋子儀不會呆的太久，見面也就不大必要了。

「子儀來了。」閔榮見宋子儀的大姑娘模樣神似閔鳳枝當年，這刻又讓他不禁想起許多往事。

「是的舅舅。」

「我叫閔煜下來……」

「不用了……」宋子儀慌亂的急忙制止，她這迴避型人格到哪兒都是這樣。

「你們…不要好好聊聊？」

「今天周三，公司里還有很多事情我要趕回去處理，您五十歲生日我來看看您就走，本來沒打算吃飯，送了禮物略表心意我就走。」

「這幾年來往少了是生疏了…」人長大了都知道避嫌了，與其左右不了命運還不如各忙各的。

「可能我還是喜歡以前的舊房子，那時您每次結了賬就會捎些好吃的回來。當時小，不知道您心裡的期望，可是現在長大了懂事了，您期望的我卻做不到了。」回想往事人總是容易感傷，這也是陳浩瑄不願她觸及的原因。

「坐下來說，孩子，我們可以像從前一樣互相交換心事。」閔榮向宋子儀招了招手，眼神仍是一如既往的慈藹。

對於閔煜的身世，閔榮作了具體交代。那個年代，結婚都趕早，可婚後五六年王芳的肚子卻一直不見動靜，起初以為是王芳的身子有問題，就在王芳輾轉幾家醫院得出結論之後，閔榮才知道有問題的人是自己。那時，鮮少有人『離婚』，再則，他這一生也就這樣了。不過那時，有一道上混的兄弟欠了他一大把票子，他見兄弟的模樣生的可以，就串通好王芳找他借了種，兩個月後王芳懷上了欠下的錢也就一筆勾銷。可人性是貪婪的，交易似乎沒有結束的那天，來去的次數多了，王芳居然和閔煜的生父來了感情，那段時日，閔榮不僅要忍氣吞聲甚至每個夜裡都會噩夢連連，那男人是道上混的，閔榮就希望他哪天倒在血泊里。而後不多久，在一場風雪交加的夜晚，家裡不間斷響起的電話鈴聲就跟催命符一般，鬧了許久王芳才疲軟的起床去接聽，可沒想是從醫院傳來的噩耗，那男人到死還惦記著王芳和孩子呢。之後沒幾天，閔煜就出生了，按時間推算，孩子是小產，可閔榮再三詢問接生的醫生，那醫生都一口咬定說孩子是足月產。所以，事情的真相不言而喻。現在閔煜已經長大成人，身世之謎於他而言也是毫無意義。現在閔榮雖然想明白了，他對這倆孩子的事仍有期許，可宋子儀卻獨自打破這一幻想：她已經有男朋友了且已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往事已隨風而去，現如今的局面又豈能由她！

宋子儀和閔榮交談了足足一個小時，閔煜始終沒有露面，太陽已經日上三竿就要十一點了，廚房裡的羹餚飄散出一陣陣香味，她不能在這兒待太久，索性就告辭了。

從閔煜家出來，宋子儀又瞧了眼路邊停靠的那輛紅色保時捷，心想這妞兒應該很不錯吧！

「宋小姐，接下來去哪兒？」保鏢一臉殷切的為她拉開車門。

「回去吧！」她早些回去也省的陳浩瑄多心。

閔煜的電話在回去的途中打來，宋子儀思索片刻後接聽了。

「怎麼不吃飯就回去？」他等不到電話那邊的她先開口。

「不要緊，你家不是有別的客人嗎？」

「……」氣氛又開始凝滯，就是蛛絲馬跡她都能品出來。

「閔煜…你以後不要來找我，你每次來他都會不高興。」

「你不愛我了嗎？還是，現在你只愛他一個？」

「我們很好，望你自重。」

「放心，我也不是非你不可。」話說完閔煜第一次掛斷宋子儀的電話。

那是他的青春啊！那是他最最愛的人啊！可他卻要對她再無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