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他們的距離

夏天燥熱難耐，儘管如此，女生也不能穿短褲短裙或類似弔帶類的衣服。都說上大學的時候就好了，好歹還有一年，一個酷暑一個寒冬，然後中學時代就過去了。

閔煜二十五號去浙江，雖然不是很遠但也要提前。在分別的前天晚上他們這群人又聚在一起吃飯，吃完飯再去ktv大肆狂歡。

下午課完了之後宋子儀又找老師請假，這一次要分別半年，宋子儀捨不得閔煜，十天半月不見她就會惦念。

她去寢室換上那套買了還沒穿過的弔帶短裙套裝就打車去了閔煜告訴她的那家ktv。車裡的司機雖然知道宋子儀是學生，但她打扮成這樣難免讓人一陣遐想，所以他看宋子儀的眼神時而猥瑣時而鄙夷……

「難道我就這樣過我的一生，我的吻註定吻不到最愛的人，為你等從一開始盼到現在也同樣落得不可能，難道愛情可以轉交給別人……」閔煜如此的深情演唱，終於等來了他要等的人，當宋子儀出現他的歌聲也隨即戛然而止。

「閔煜，你看誰來了？」

包廂房裡到處充斥著煙酒的氣味，高考過後，大肆的放任讓這些男生更接近於社會人。

「喔嚯～～」這些男生一陣唏噓后就胡亂的吹起口哨。

「穿的好清爽啊妹妹……」閔煜的一個情敵故意竄出來戲虐宋子儀。

「你們先玩，我送她回去。」閔煜挺身而出將宋子儀護在身邊。

「嗨……她就是來找你玩的你還送她回去，喜歡就喜歡吧！裝什麼正經啊！」

「閉嘴……」聽到這些話閔煜有些惱羞成怒，要不是眼下分別在即他可要動手了，「子儀，我們走。」閔煜說完拉著她的手腕走出包廂，出來后又二話不說將自己身上的白襯衫脫下來給她穿上。

「哥。」這闊大的襯衣都可以裝上兩個宋子儀了。

「以後不準這樣穿。」

「不好看嗎？」宋子儀看著閔煜的眼睛。可剎那的功夫他卻躲閃開。

「好看……」她的小身軀讓他著迷，卻也不敢沉淪，「回家還是回學校？」

「送我回家吧！你要去浙江我想跟你多呆一會兒……」

「好吧！」這一刻他們彷彿一對兩小無猜的小情侶，可他這個做哥哥的卻時刻要在心裡警醒自己的身份。

他們徒步走出鎮中心，回去的路上燈光越來越暗淡，宋子儀向閔煜越靠越近。現在才七點，路上的行人大把……「打車回去吧！」他害怕自己強有力的心跳聲會讓她聽見。

「沒多遠，為什麼要打車？」

閔煜沒解釋，他隻身走到路邊攔車，宋子儀有些失望，難道一切如她期望的那樣發展就真的好嗎？

到了宋子儀的家門口他們下車，閔煜沒給錢，他讓司機再等等他。

把她送到家他心裡才踏實好多，「進去吧！他們還在ktv等我。」

「我明天不送你了……」宋子儀一不小心就淚奔。

「我只是去讀書，又不是不回來了，你哭什麼？」

「此刻除了哭，我沒有更好的表達方式。人與人之間為什麼要有離別？我總覺得你會跟我媽一樣一去不回……」

閔煜抬起雙手拭去宋子儀臉上的淚水，看她哭他心裡是焦灼的。「我們要長大，所以離別是在所難免的，我也不想離開你。」

「哥……」宋子儀抱住閔煜，她在他懷裡大哭。「我不想長大……」

「好啦……我最不喜歡看見你哭。」閔煜輕聲安慰宋子儀，即使難過他也沒得選，是個男人就應該肩負起更多。

幾分鐘后宋子儀止住眼淚，閔煜也該走了，他把披在宋子儀身上的白襯衫取下穿上。

「不準哭，聽話……哥要走了。」

「嗯。」宋子儀目送閔煜直到他乘坐的車消失在拐角處。

她走到家門口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卻發現門是敞開的，宋爸什麼時候這樣大意了，進去后她疑惑的關上院門。

宋子儀此刻回來宋爸沒覺得奇怪，反而一本正經的坐在木椅上品茶。

「爸……」宋子儀小心翼翼的叫他一聲就打算上樓去。

「你穿成這樣去幹什麼了？」

「沒幹什麼，我之前有一樣東西不見了，還是比較重要的，在學校上課時腦子突然靈光一閃想到我放在家裡某個抽屜里，於是就回來拿了。」宋子儀就想欲蓋彌彰，所以說了謊。

宋爸起身，他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可眼神里滿是怒氣，「啪…」一個巴掌猝不及防的甩在宋子儀臉上，這下她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可是她還來不及躲，又有好些個巴掌和拳頭揮向她。

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鐘，可每一次落手都是心臟撕裂的感覺。宋子儀十六歲了，宋爸第一次打她。

剛才她跟閔煜在一起，宋爸全看到了……

「小小年紀就學會勾引男人，你要是敢跟你媽一樣我一定打斷你的腿。」宋爸嘶吼著，整個房子里都迴響著他的聲音。

宋子儀無力蜷縮在牆角，明明是夏天，她卻感覺很冷……

到了第二天她還是照常騎著自行車去車站送別閔煜，閔煜見她滿臉淤青胸口彷彿在淌血。

「哎呀！這是怎麼了？誰打的呀？「閔煜的媽媽見狀也是大驚小怪。

「媽，您等我一會。」閔煜拉著宋子儀就走。

「兒子，你要快點回來呀！」知子莫若母，閔煜他媽媽知道自己兒子對宋子儀生了情意。

「哥，你帶我去哪？「宋子儀怕耽誤他的時間。

閔煜拉著宋子儀鑽進一家飾品店，他這樣做自是有他的目的。

只是十分鐘的時間，他就將宋子儀改造成了一個醜女孩，參差不齊的劉海配上黑色的大框架眼鏡。

「女生要懂得如何保護自己，沒有哪一個男人會喜歡醜女人。你要好好用功讀書，跟哥一樣考一所好大學。「

「我知道。」宋子儀機制的點頭。

他們凝望著彼此的眼眸，惜別的這一刻方知對方內心深處的情意。

「哥永遠愛你。」閔煜說罷轉身跑向汽車站，一路狂奔的他哭了，對她的愛一直存在，可當這種愛升級到另一個層次，他的青春期再也無法承載。

人生中有許多事是力所不能及的，他們無法改變對方的身份，只能在過分的壓抑中暗自消亡。

有個女孩她很奇怪，她總是戴著一副黑色的大眼框的眼鏡，剪著齊劉海，披著蓬亂的頭髮，沒有眼影也沒有唇彩，她總是若無聲息的存在著，她不會主動跟任何人說話，她只是專心於課本，除了學習這個世界任何事都與她無干。班上的女同學都挺喜歡她，因為她的與世無爭，而男生們倒覺得她活得更像個怪物。她每次考試都是全校的前幾名，課外活動對她來說全是多餘，她不願參加任何的比賽和競技。她只是個傳說，只聽其名而從未見其人也。

這一年有些辛苦，後腦勺的頭髮白了許多，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她考了高分，比閔煜還高了二十多分。

高考分數出來了，閔煜卻還沒回來，他去年冬天都沒回來過年，這個暑假他會回來嗎？

為了學業，宋子儀很少打電話給他，閔煜偶爾會給她寫信，每次的信件篇幅都很長，宋子儀要到三更半夜才有時間看。

現在高考結束，她又將收藏好的信全部拿出來過一遍。閔煜的文筆以前就極好，大學一年他的文采又精進了許多。

大學生活是怎樣的呢？她該去哪個學校？這些事她現在也該仔細斟酌了。

八月初，閔煜回來了，聽說她考了高分，他也是十分高興。

白天太陽大，所以他約她晚上出去。

「天黑了你還出去？」宋子儀正要出門卻被宋爸逮住。

「八點之前回來。」

「去做什麼？我送你去……」

「爸，閔煜在外面等我。」這一次宋子儀沒再說謊，他們已經一年沒見面。

「給你半小時，七點半回來。」

「好。」她緊握雙手勉強答應。

宋子儀出院門，閔煜就杵在牆邊等她，門口還停了一輛銀灰色的桑塔納。

「這不是舅舅的車嗎？你開來的？」她見這車上也沒別人，可不就是他開來的么。

閔煜痞笑著，「上車吧！」

宋子儀猶豫著上車，「我還是花季少女呢，你開車小心一點。」

「說話這麼不客氣，還沒聽你叫我一聲『哥』呢。」

「你是我的哥們不是我的哥……」宋子儀牙尖嘴利惹得閔煜發笑。「你笑什麼？」

「沒笑什麼。」她這話里的意思他可是聽得很明白。

「我爸說我只能出去半小時，你別開太遠。」

「你還戴著我送你的眼鏡？」

宋子儀滿不在乎的將眼鏡順手摘下，「你要說什麼就快說……」這時候閔煜將車發動起來，宋子儀靠緊車座屏住呼吸。

「沒事的，我幾年前就會開了，只是還沒拿駕照。」

「你要帶我去哪？」

「帶你去街上溜溜彎，順便給你買兩條裙子。」宋子儀的這身裝扮將她的神顏降了好幾個檔次。

「時間可能不夠。」宋子儀已經懂得男女之情了，可閔煜是表哥她要學會克制。

閔煜把車停在學校附近，這裡橫豎幾條街他們可熟悉了。可是閔煜剛買了果汁，宋爸就打來電話。

「姑父，我和子儀在鎮上，再玩一會兒我會把她原原本本的送回來。」

「不行，你們馬上回來，八點鐘見不著我女兒我就上你家去要人。」宋爸的說話聲太大，他說什麼宋子儀聽得一清二楚。

「姑父……」閔煜幾近懇求。如果宋爸因此事親自登門，他跟宋子儀心事就會全方位告破。

「就這麼說……」宋爸不留情面的掛電話。

「買裙子吧！大學里那些師姐穿著裙子可漂亮了。「

「不買了，回去吧！」本來玩得很開心，可是父命難違。

「好吧！女生是該保護好自己。」閔煜已經意識到他和宋子儀之間的距離。

回家也就十多分鐘，閔煜說了好多大學一年級所遇到的新鮮事，其實這些話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他不過是想與她多分享一些開心的事。

到家了，她懷裡的一大杯果汁卻沒喝完。

「我進去了，你回家慢點開車。」

「子儀……」閔煜不舍的叫住她。

「嗯。」

「我還有一個重要的問題沒問你呢。」

「你問吧！」

「你的第一志願是哪個學校？」

「復旦……」

「為什麼？」閔煜有些失望，或許他應該早點告訴她真相。因為兄妹關係令她有太多顧慮。

「離家近……方便……」她能給出的就這兩個理由。

「你知道嗎？你心裡的所有情緒包括你想要說的話全都流露在你的眼神里。」如此一來他們便要分開幾年，可是這幾年會發生什麼事誰又可以預料。

「閔煜，我不能也不可以……」理智在禁錮著她，他們是近親，在一起是違背倫理綱常。

「進去吧！」他要看她進去他再走。

她的答案讓他心急如焚，很明顯宋子儀在刻意的與他保持距離，他的喜歡儼然已經成為了她的負擔。所以他在回來的第三天就又返回了浙江。

炎炎夏日，宋子儀在涼棚里整理花籃，宋爸走來遞給她一個新手機，是三星的新款。

「爸……」她欣喜的打開看看，是一款精緻的黑色小手機，她非常喜歡。

「閔煜早上拿來的。他去浙江了……」

宋子儀的笑容瞬間凝固，「他什麼時候上車？」

「上午就走了。」

「那你為什麼現在才告訴我？」

「哎呀！你跟他那是不可能的，我勸你以後都要跟他少聯繫。」宋爸惡狠狠的丟下這一句話就去忙活了。

她還猶豫著要不要給閔煜打個電話，可是事已至此她已無力回天。

反其道而行是要付出代價的，何故繼續偏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