懵懂
抽離那些懵懂的愁苦不提,作為一個小女孩,眠眠也有著自己童年的快樂。那是成長的快樂。
至今還清晰地記些看似很小卻不斷在她的心湖上泛起漣漪的事。那一串串記憶的片斷是她跌跌撞撞長大的足跡------
一個倒霉的日子。她上周好不容易培養成活的桔子樹苗又被人拔了。那是她趁人不備從別人家門前的桔子樹上折斷一根枝條拿回家插上培養了一個星期才成苗的。整整一個星期,她每天澆三次水。平常,母親一喊吃飯,她與其他四位弟弟妹妹都第一時間爭先恐後地趕往小廚房搶食吃。這一星期,她為了不忘記桔子樹苗,總是在聽到吃飯的喜訊后,先跑去用水與糞餵飽桔子樹苗,再趕去吃飯,因而這一星期她都吃得不是很飽。她想:她對桔子樹苗這麼好,它總該成活,總該在不久的未來給她豐收的甜桔子吧。就像小弟弟家寶以前那麼小,只會哭,現在也長到地上來追著她跑了。可是,現在被人拔了。一切都完了。
她又失望又生氣,跑去向母親哭訴,一旁的父親面無表情地說:「你要是知道是誰拔的,就應該去找他打架,如果打敗他,我獎一個雞蛋給你吃!」她想吃雞蛋,可是談何容易。她還沒與人打過架呢,打架都不知道打哪兒,難道像與堂姐余靜那樣拉頭髮?可是並不是每個人的頭髮都那麼長啊。
她心中猜應該是後面那戶人家的小男孩乾的,於是她在背後自言自語地罵他:真可惡!卻不敢真的去找他打架。多年以後,想起那些,感覺那時候自己真具有潑婦的潛質。可當時自己明明是個毛頭小孩啊,莫非傳說中的潑婦是童心發作了?細想有那麼回事,被稱為潑婦的曾經也全部都是如花似玉的少女啊!
過了幾天,她特意去到村裡轉悠,她已經打定主意以牙還牙:再找到一棵果樹苗拔回家栽種好,以解心頭之恨。她果然找到了一棵棗樹苗,毫不猶豫地三步並作兩步地拔了往回走。與此同時,只聽身後一個男高音憤怒地朝她喊道:「你敢偷我的棗樹苗,你這個賊!」她本能地加速往家的方向跑,同時驚慌地往後扔掉了棗樹苗,因為她與弟弟賽跑過,知道與男孩子賽跑,必輸無疑!男高音沒有再追,她總算逃過一劫,安全回到了家。
這件事很快被她遺忘,像沒發生過一樣。半個月後,她正與母親,小妹愛麥在地里拔草,一個婦女走過來對母親說:「你們的家的眠眠拔了我兒子種的棗樹。幸好我兒子追了回來重新栽了回去。」眠眠立即羞憤地反駁:「不是我,你們認錯人了。」母親露出慚愧的表情,正要說話,不想旁邊的愛麥調高了音調先說了:「是她拔的。她跟我說過。」母親陪笑似地說:「真對不起,大嬸。」然後轉過頭來向眠眠說:「眠眠,你怎麼這麼不懂事。」眠眠一邊羞紅了臉,一邊後悔這件事曾告訴了傳說中老實巴交的愛麥。但她很快轉變心意,不怪愛麥了。因為若非愛麥指認她,此事便不能立即完結,事情完了就沒事了。她雖感到羞恥,但並不覺得錯。心想:她又不是第一個那麼做的!只恨自己的行動計劃得不夠周密,沒有成功,還差點被捉住。
都是跟別人學的啊。
她會翻人家院牆爬橙子樹摘橙子,以致被大黃狗追得跑掉鞋子;會騎著比自己身高高一倍的老式二八自行車往大樹上撞,只因靠牆爬上的車也必須靠個物體停下來才能再爬下來;以致大腿大部分大紅大紫,在母親的責罵下揉了大半個月;甚至為了練翻跟頭折了雙腿,在父母的強烈責備下躺了半個月的醫院;還會拿著折好的半張人民幣去村頭的小賣部買糖吃,以致後來每次去那個小賣部,無論多小面值的人民幣,小賣部的老伯都要展開了看上半分鐘以上,不過老伯始終是微笑著的,像是自己看過的一本畫冊上的不倒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