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但願人長久
我的眼中沒有了你,就像黑夜裡沒有了星辰。
——莎士比亞
黑暗能量的消散讓鬼帝神荼解了封印,恢復了本身,繼續執掌他的幽冥地府。左右相使各司其職,打理著冥府的大小事宜,一切都好像回到了從前——那時還沒有發生惡靈出逃事件。
唯一細小的差別就是,從前鬼帝神荼偶爾會去人間走走看看,尋個好景緻的地方小住一段時間,現在也都不會了。神荼每日要麼在桃林散居;要麼端坐幽冥神殿、手執判筆評批各個亡魂生前種種;要麼偶爾會來到忘川河邊,長久地看著那枚三生靈石。
白左相使時常忙於事務,行走於陰陽兩界。偶爾路過,遠遠地看著鬼帝的身影——本就孤高卓然也稍帶著幾分蕭索。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這也倒罷了,生死總歸有個期限,過了奈何橋,喝了孟婆湯,也算有個了結。
可是這鬼帝偏偏生個不死之身,這凡塵的情愛一旦在心裡落地生根,便如同穿心的箭,拔不出也放不下,只能任其留在那裡,剜著心流著血。
神荼看著三生石,總是在想:等個幾百年,哪怕上千年,那人總是會來,總是還會見面。
只是從前沒有那人的時候,千百年也是彈指揮間;如今卻是如葡藤上的蝸牛,尺寸之間也已耗盡所有的耐心。
轉眼過了春寒料峭,燕兒回巢。鬼帝決意再把桃林重新翻整,待到豐收季節,必定果實累累,那時再取了果實釀酒,這一日一日也算有個事由。
這一日,南風輕吹,日頭高照。鬼帝神荼正戴著斗笠,身著短衫,在桃林勞作。遠遠地看見白左相使匆匆地趕了過來。這種情形倒是並不多見,白左相使平日里把地府大小事宜安排的井井有條,如果沒有要緊事,是絕不會來到桃林擾了鬼帝的閒情逸緻。
「何事?」
「忘川河有異動,請吾王前往。」
鬼帝聽聞此言,立刻身形閃動,來到忘川河畔……
忘川河兩岸依舊穿梭著絡繹不絕的亡魂,大多三步一回頭,五步一回首,依依不捨與這一世作別。鬼帝又探身瞧了瞧忘川河水,腥紅的河水依舊泛起陣陣波濤,蝕骨灼心著無數心有執念的亡靈,令其受盡折磨、忍受寂寞等待之苦。可即便如此,也還是有人甘心為了心中摯愛,跳入忘川河中,熬過千年而心念不滅,只為記得前生事,重入人間,去尋找前世心愛之人。
從前,鬼帝將所有的一切視為理所當然;如今卻也心有戚戚。
神荼正想回過身去問白左相使:哪有異動?卻看到一抹火紅的身影朝這邊走來。那身影比雲霞更燦爛,輕快的腳步比雀鳥更輕盈。
鬼帝此刻並沒有打起響指,心卻像停了擺的鐘錶,漏了幾拍。
直到那灼灼明艷的人兒走到神荼面前,鬼帝才確認眼前是那日思夜想的人。
「喂!神荼,你怎麼回事?為什麼我聲聲喚你,你卻不回我?」
「……」鬼帝有那麼幾天聽到有人喚著自己,卻也以為那是心中所念。畢竟,左右相使都目睹了那場同歸於盡,必定是神魂俱滅的。
「是不是你變了心,看上了別的姑娘?」
神荼曾經無數次幻想著圖南再次出現在自己的面前,梨花帶雨,雙手捧著心窩,嘆道:「神荼,我想你!我真是太想你啦!」萬萬沒想到,卻是眼前的景象……
「想得美哈!天上地下,千秋萬載,只有我能要你。別人想都別……」
一個「想」字還沒說完,神荼一把把圖南拽了過去,緊緊地摟在懷裡,在圖南的耳邊道了一句:「我好想你!」
……
……
「圖南,你怎麼沒事?我還以為你神形俱滅了。」
「我也不知道,怎麼自己的靈魂就回到了沉睡中的碳基機體?」
「然後呢?」
「然後我出不來,就心語喚你啊!」
「……」
「你不理我,我只好心語喚錢晨了唄,是他打開了我的沉睡箱……」
「你心語喚誰?」
「錢晨!別說,你的同心符真好用!我給錢晨畫了一個,就把他從遊戲裡帶出來了。」
「你給別的男人用同心符?!」
「我不是為了救他嘛!當時也沒有別的辦法,就想著試試……」
神荼瞬間冷了臉……
「我還想著問你呢:怎麼去掉我和錢晨的同心符?我救了他,他也救了我,也算扯平了。否則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你?可能真得沉睡下去了!」說著,圖南偷偷地瞄了神荼一眼,繼續說道:「你這麼厲害,給我瓶化符水什麼的,把錢晨的同心符化了去,我才不要與他同心呢!」
聽了圖南的話,南風吹融了冰霜。神荼又把圖南輕柔地摟入懷中,說道:「那倒也不必。只有心心相印的愛人才可取同心之意;其他人也不過個符咒。」
「真的?」
「嗯。不過——」
「什麼?」
只見神荼一把拉過圖南的手,又畫了2遍同心符。
「這是幹什麼?」
「重要的事情說三遍!」
哎呦!這男人一旦落入愛河,就變成了幼稚鬼,神仙也不例外!
------題外話------
人生終歸追求個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