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絕地

「大人小心！」

眾人驚呼。

郭承興、黎文俊二人手入懷中，已然準備觸碰引信，點燃火雷，將自己和這血腥的城牆一起化為灰燼。

既然元帥已經歸天，既然弟兄們已經遇害，用自己換這班爪牙的狗命，不虧。

蔣元充鷹目圓睜，知曉殺機已近，登步嘯空，直撲眼前，兩隻手分別死死鉗住了郭、黎二人觸碰引線的手。

蔣元充、郭承興、黎文俊，三人哪一個都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之輩。蔣元充來奪，另外兩人便要拚死護住，結果三人之間擊打的力道和三人互相絕不退讓的內功，多種氣力纏鬥絞撞，最後竟然被成倍數的放大，形成了一股把城牆上數人都崩落到城牆下的可怕震波。

兵丁和一些殺手摔倒城樓下成了肉泥，三妖吏眼疾手快各自逃離戰圈，而蔣、郭、餘三人則一起跌落城牆。

說巧不巧，他們三人並未一直摔倒城下，而是一齊落在了城牆邊下九尺，一處正好一人高、三人寬，有城牆石墩壘成的涵洞凹槽中。

這下是只屬於三人的主場，這裡距離城牆高處半高不高，又因為正好在城牆內里的凹槽，所以莫說是那些衛兵，便是如青陽子以及其他三妖吏那樣的高手，都是有勁難使，無法再給蔣元充提供任何幫助。

如今這剛好容納三個人的懸地，正好只有他們三人。

蔣元充看了看四周，尤其是看了看這幾十丈高的城牆底下，面容似是狂喜又似是緊張的說道：「哎呀，好地方啊，你們倆幹嘛不在這就殺了我啊，反正我那些手下也礙不了你們的事了。」

蔣元充邊說，邊活動自己的雙手，郭承興和黎文俊這才發現。方才的纏鬥和墜落，蔣元充不知何時竟然把兩人各自的震天雷拿在了手裡。

蔣元充還打趣的說道：「哦，剛才太亂了，所以就順手順過來了，二位想要的話，來拿便是。」

郭黎二人，左右同時出擊。方才郭承興的大刀已經掉落，此時只有黎文俊的柳葉劍還在手。

狹小空間，自然不可在施展大開大合的戰陣。蔣元充又號當朝「武翰林」，只要是世上有的武功流派，他沒有不精通的，對，沒錯，是「精通」。

他像磁石一般，不管郭黎二人如何對準其命門狙殺，他總能以更快的身法貼近攻勢，然後瞬息化解兩人的力道和擊勢。他北派功夫狠辣霸道，南派的技擊也是刁鑽詭譎，心力身法，拳腳肌肉，渾身在這狹小的空間里竟然也能充分調動，他迸發的每一處攻擊軌跡都充斥在這狹小的空間里，讓郭黎二人每步每招都艱辛無比。

郭承興乃是沙場戰將，自然主攻硬抗的霸道之擊，而黎文俊劍客風流，便以出奇角度刺殺隱襲為主兩人在岳家軍便配合極其默契，如今便豁出所有，只為殺死蔣元充。

柳葉劍刺向蔣元充，蔣元充想躲過，就被一雙鐵掌逼住退路；鐵掌鐵拳戳向蔣元充心口，蔣元充寸勁格擋，就被一柄柳葉劍鎖定了死穴筋脈的每一個走向生門。

三人就在這狹小空間里，殺機四溢的絞殺了三十餘合，樓上眾人根本無從知曉底下發生了什麼，只有那溢出的殺氣和寒光提醒著他們那是一場兇險的三人搏殺。

刺斜里，已到五十合，在黎文俊劍氣的封鎖和郭承興崩山勁拳的擒拿下，蔣元充雙手被二人擒住，兩人手同時一劈蔣元充手彎處，震天雷回到了二人手中。

蔣元充活動了一下雙手，知道自己暫時落了下風，便說道：「看來，我是真要死了呢，也罷，你們倆比那對小情人刺客準備的充分，死在你們倆手上也不虧。」

「什麼，宜人，施全，他們倆竟然......」郭承興和黎文俊二人意識到了什麼，雙手一擰，引燃了雷火。

「蔣賊！你為虎作倀，行兇做禍，我兄弟二人就以自己的這條命，換你去無生地獄還債去吧！」郭承興怒吼道。

兩位將軍，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因此相視一笑，非常坦然。但接下來，驚人一幕上演。

就見蔣元充發出了一聲可怖的笑，隨後整個面孔都變得愈發獰怪，眼睛血絲布滿眼白，嘴部咧出了一個誇張的弧度，牙齒、牙根、牙齦血紅慘白的暴露了出來，臉部的紋路開始向毒蟲一樣遊走......

郭承興、黎文俊呆住了，完全沒有搞清楚眼前的狀況，知道蔣元充武藝絕倫可能不是他的敵手，全然未往別的地方想，比如：他是不是人？

「二位，還等什麼呢，一起，死呀？」蔣元充手變態的按在自己的臉上，面部表情極度的畸形。

.........

「咚！嘭！」一陣劇烈震耳的爆炸聲響起，城牆都被抖了三抖

樓上眾人大驚，紛紛聚上前去，只想一探究竟。

「七娘，你身法柔軟，能有辦法下去看看嗎？」青陽子問道。

「青郎君，剛剛我只覺得城下有一股獰戾的血氣，是我之前在師門都沒見過的，恐怕不能貿然上前。」樊七娘回道。

「這世上，還能有比七娘你更陰毒的存在啊。」高榮擺弄著身旁屍體傀儡的手，惋惜的說道。

樊七娘惡狠狠回道：「怎麼，你高新郎官的傀儡生鏽了？怎麼不弔一個下去看看啊！」

「你.....」高榮剛想發作，青陽子就罵道：「給我閉嘴！大人生死不明，你們要還在這內訌廢話，我放了你們的血！」

高榮依舊顧影自憐道：「哎，真是的，不都已經是-半個死人-了嗎？」

「呃.....咕嚕......咕.....嚕，大人，死......吃.......餓.....好餓啊....」趙常像個孩童一般，沒有加入這次爭吵，只是在那吧唧著血絲唾沫亂擺的嘴，自言自語。

嗖的一聲，一個人影竄上了城牆，就這麼站在眾人面前。

「大人！您沒事吧！」青陽子趕忙上前問道。

三人方才打鬥的那涵洞距離城牆有九尺余，這高度，再加上涵洞那隻往裡凹卻絕對沒有往外凸出哪怕一寸的布局，想從涵洞里就這麼跳上城牆，根本不可能，這和輕功高低與否無關，而和是不是人類才有關。

蔣元充方才就這麼跳了上來，而且他跳躍上來的那架勢，就好像在跳平時道路上一個路牙一樣那麼輕鬆，然後就走下城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只留下了城牆下，那還在冒著煙火和掉著斷壁碎石的涵洞在那訴說著方才的險惡和恐怖。

青陽子作為蔣元充心腹，注意到了蔣元充臉上血肉皮膚的異樣活動，自然也知道剛剛在涵洞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他上前抱拳道：「大人，那兩個叛將......」

「給我撈！我敢萬分肯定，他倆沒死，而且他倆極有可能就在這城牆下的護城河裡！」蔣元充一邊摩挲臉部，一邊吩咐道。

「護城河？大人，剛才爆炸那麼劇烈，他們就算跳進護城河裡，那麼高那麼遠，估計這折騰的勁他們也活不了啊，要不.....」

守城官還沒說完，蔣元充手呈鷹爪狀，猛地朝守城官的喉部撕去。離手時，守城官捂著自己的喉嚨，口裡全是啞喘嗆氣的聲音，血管、頸骨和肉沫從指縫尖不停流出。片刻后，斃命。整個過程，完全是本能反應，蔣元充連頭都沒有回，只有手在動。

看著被嚇得眼圈發黑的一眾兵士，青陽子皮笑肉不笑說道：「還有誰，想對大人的吩咐問問別的嗎？」

兵丁官差哪裡還敢多說一句廢話，紛紛招呼人馬下了城門，一部分負責打理那些被伏殺的岳家軍將士的屍體，另一部分就負責打撈方才在爆炸中不知所蹤的郭承興和黎文俊。

蔣元充依然在安撫著自己的面部，口中不住的說道：「看來太久沒這樣了，還真不太習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