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黃泉生死棺
太平祠堂位於太平村的正中心,祠堂里供奉不是太平村的列祖列宗,而是曾經的血染沙場的岳家護國軍,最中間的靈牌赫然便是曾經的四海九洲第一神將:忠武穆王岳壯飛。
風芝荔揪著君品玉的耳朵來到了祠堂,此時此刻,祠堂深處燈火通明。江流兒被用麻繩高高地吊起,嘴巴也被凍住,兩眼淚汪汪,向君品玉投來求救的目光。
只可惜,君品玉現在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對於江流兒,也是愛莫能助。
花未名的肉身也被狗爺從蓮花洞移到了祠堂,只不過,年邁的狗爺和白澤一起蜷縮在祠堂的角落裡,就像一個受氣的小媳婦,那模樣,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
艱難掙脫了風芝荔的魔爪,君品玉揉了揉發紅的耳朵,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風芝荔的衣袖,試探性地撒嬌:「好了啦,人家知道錯了啦,別生氣了。」
「你總是這樣,積極認錯,死不悔改。」
風芝荔憤怒地舉起鞭子抽打在君品玉的身上:「這已經是你第一千零一次向我認錯了,也是你第一千零一次犯錯了。」
君品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鞭子抽打在身上。好在他的玉陽神體已經大成,鞭子抽在身上不痛不癢,權當撓痒痒了。
許是知道君品玉皮糙肉厚,風芝荔象徵性地抽了幾鞭子之後,便氣鼓鼓地坐在一旁:「狗爺都和我說了,你打算開啟黃泉生死棺去救這個女人,甚至還打算抓來八十一個修行者作為祭品。為了救人而殺人,君品玉,你已經走火入魔了你知不知道?!」
「靠,老傢伙又把我出賣了,回頭再找你算賬。」
君品玉狠狠地瞪了狗爺一眼,後者縮著腦袋,扭過頭,有一口沒一口地抽著旱煙。
白澤吐了吐舌頭,妥妥的看熱鬧不嫌事大。
君品玉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前,給風芝荔沏了一杯新茶,雙手奉上,賠笑道:「栗子,我保證,這是最後一次了。」
「你的保證在我這裡一文不值。」
風芝荔怒拍桌子,冷冷地說道:「給我一個理由。」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君品玉理所當然地說道:「栗子,你是了解我的。滴水之恩,湧泉相報。救命之恩········」
「以身相許是吧。」
風芝荔目光灼灼地瞪著君品玉:「我看你就是色迷心竅,貪戀她的身子。下賤!無恥!」
君品玉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左手捂著胸口,連連後退三步,右手食指哆哆嗦嗦地指著風芝荔,結結巴巴地說道:「你······你怎能憑空污人清白!我可是個正經人。」
「你?正經?」
風芝荔歪著頭,一雙丹鳳眼淡淡地瞥著君品玉,冷笑著說:「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蓮花洞的石壁里藏著《天香錄》、《金瓶梅》、《春夢奇譚》這些孤本·······」
她的話還未說完,君品玉連忙捂住了她的嘴巴,在耳邊小聲說道:「別說了別說了,這裡還有小孩子呢,給我留點兒面子。」
風芝荔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目光不屑。
江流兒和狗爺紛紛鄙視地望著君品玉,就連白澤,也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
「呸,假正經,登徒子!」
這時,祠堂外傳來沉重的鎖鏈之聲,鐵雄圖騎著黑狼王,拖著一百多名銀甲鐵騎來到了祠堂。一路的拖曳讓這些銀甲鐵騎血肉模糊、奄奄一息,有些傷得重的,屍體早已冰涼。
青石小路上那一行冰冷的血跡,看起來格外猙獰恐怖。
「大姐,村長,我把人帶來了。」
風芝荔嫌棄地甩開君品玉的臟手,不急不慢地走到鐵雄圖的身旁,輕輕拍了拍鐵雄圖的肩膀。每拍一次,鐵雄圖就戰慄一次,三次下來,鐵雄圖已經額頭冒汗,心中充滿了緊張和恐懼。
宛若一個考試不及格的學生,下課後被單獨叫進了老師的辦公室。
沒法不緊張啊。
面前的這個少女可是風字營的創建者和第一位統領,也是最早跟隨村長闖蕩大荒的元老。她為村長受過傷、流過血、甚至差點兒丟了命;村長也曾為了她,屠了大荒深處的妖族部落。風芝荔和君品玉之間的感情,早已超越了普通的男女之情。在整個太平村裡,風芝荔說一,沒人敢說二;風芝荔要往西,村長都不敢往東走。
鐵雄圖至今還記得,第一次見到風芝荔的時候,後者剛從大荒深處狩獵歸來。
那時,蒼山如海、殘陽如血,少女一襲青色衣衫,跨空而來,一把兩米多長的戚家刀穿透了萬獸譜上排名第三十七的妖獸遠古天龍鷹的胸膛。滾燙的鮮血如雨點一般滴落,少女肩扛長刀,走下來的每一道步伐都讓鐵雄圖的心狠狠一顫。
那一幕,震撼了鐵雄圖的靈魂,令他永生難忘。
鴛鴦袖裡握兵符,天下鬚眉盡折腰。
「鐵子,你出息了啊。區區八百人,就敢沖銀甲鐵騎的陣?」
風芝荔似笑非笑地看著鐵雄圖,體內精純的元氣猶如潮水一般,壓迫得鐵雄圖喘不過氣來,豆大的汗珠滴落如雨。
「聽說你這次幹得很不錯,風字營千里奔襲,無一人陣亡。」風芝荔的語氣冰冷淡漠,聽不出是表揚還是諷刺。
鐵雄圖眼珠子滴溜溜地轉著,急忙賠笑道:「全賴村長大人當機立斷、指揮有方,風字營只是奉命行事。栗子姐,你可不知道,村長今日大展神威,一刀斬殺銀甲鐵騎的副統領,上位神將卡爾斯。嚇得那群少爺兵屁滾尿流,抱頭鼠竄。」
短短几句話,鐵雄圖就把自己從這件事中摘了出去,還成功地塑造出了一幅被逼無奈的受害者形象。
「靠,無恥,鐵雄圖,你能不能要點兒臉。」
君品玉氣得吹鬍子瞪眼兒,然而這時候鐵雄圖已經顧不得太多了,保命要緊啊。
得罪了村長,說幾句好話就行了;
得罪了大姐,那可就沒好日子過了。
看看江流兒如今的下場就知道了。荒古霸體又如何?天資絕世又如何?還不是被風芝荔吊起來打?
「照你這麼說,今天的事都是村長的錯了?」
風芝荔似笑非笑地問道。
鐵雄圖連忙道:「不不不,大姐,是我沒能及時阻止村長,我也有錯。我馬上就把抓來的俘虜放了。」
風芝荔毫不客氣地賞給鐵雄圖一個暴栗:「放你個大頭鬼啊。」
鐵雄圖捂著腦袋,又是疑惑又是委屈地說道:「那我把他們關押起來?」
「滾犢子,老娘沒那麼多糧食。」
風芝荔再次賞給鐵雄圖兩個暴栗,頓時,鐵雄圖的腦袋高高地腫起,疼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他不敢哭,因為他知道,太平村的男人一旦流淚,就會面對村長和大姐的男女混合雙打。
「不能放也不能關,那我該怎麼辦?」
「殺了。」
風芝荔冷酷無情地說道,回頭看了一眼君品玉,秀美微蹙:「我累了,這些俘虜你自己解決。下不為例。」
「好嘞。」
君品玉立刻喜笑顏開。
風芝荔無奈地搖了搖頭,離開了祠堂。鐵雄圖見狀,急忙跟在風芝荔的身後。
祠堂里的三人一狗頓時長長地鬆了一口氣,都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慶幸。
江流兒嫻熟地掙脫繩索,跳了下來。揉了揉發紅的手腕,拍了拍小胸脯,一顆受驚的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
「媽耶,栗子姐生氣的時候,也忒嚇人了。」
君品玉可沒空關心江流兒,反正熊孩子是荒古霸體,皮糙肉厚,別說是拿鞭子抽了,就算是雷劫都能硬扛過去。他清了清嗓子,面色不善地望著狗爺,冷冷地說道:「還不趕緊開棺。」
「誒,來了來了。」
狗爺佝僂著背,拄著一根又黑又丑的燒火棍,抽著泛黃的老煙槍,嬉皮笑臉地走了過來。他清點了一下俘虜的人數,頗為滿意地點了點頭:「真不愧是明陽王朝的銀甲鐵騎,修為最低的都是凝元境的修行者,不錯,很不錯。只可惜都是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元氣虛浮,經脈瘀滯,一看就是用丹藥堆出來的。曾經明陽王朝最精銳的騎兵如今竟然墮落成這副模樣,看來嬴氏皇族的江山,坐不久了。」
說罷,狗爺飽含深意地看了君品玉一眼。
君品玉嘴角揚起一抹冷笑,不耐煩地催促道:「久不久的以後再說,救人要緊。」
「得嘞,早就準備好了。」
狗爺使勁兒嘬了兩口香煙,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渾濁的眼眸突然變得清明,閃爍著精光。只見他拄著燒火棍,在祠堂前方的小院里左敲敲右敲敲,走走停停,進進退退,片刻之後,青石地板上瞬間浮現出一道巨大的太極圖法陣。
一副棺材緩緩從法陣之中冒了出來。
那棺材的材質非金非銀非銅非鐵非木非玉,通體流轉著玉石般的光澤。棺材蓋漆黑如墨,棺材底卻銀白如雪,上面雕刻著許多古老晦澀的陣紋,隱隱間散發出一股奇異的生死二氣。
「這就是上古冥界的重器,黃泉生死棺嗎?」
君品玉盯著棺材上的陣紋,只覺得玄奧異常,困擾自己多日的修鍊關隘在這一刻,隱隱有著鬆動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