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一塊怪「玉」

才剛剛四月出頭，天氣已經開始變得有些炎熱起來了，氣溫動輒就是30度以上，彷彿已經提前步入夏天一樣。

五點多的時候，正值下班高峰，街上顯得極為擁擠，騎著一輛破舊的「永久」牌自行車，李幕然艱難的從堵車大軍中突圍了出來，抹了抹額頭上微微冒出的汗水，從褲袋裡掏出了一個二手山寨手機看了看時間，接著將那輛破自行車隨意地停靠在了牆邊上，也沒上鎖，隔著窗戶和裡面的保安著打了個招呼，朝門外指了指，保安會意，對李幕然做了個「oK」的手勢，李幕然微笑著朝保安點了點頭，然後徑直走進了月湖小區。

在電梯里的時候，李幕然長長的呼了一口氣，順了順自己的頭髮，並稍微整理了一下身上的白短袖襯衣，出了電梯之後，李幕然朝右邊走了一小段距離，接著按了按808的門鈴。

很快，一個面容姣好、氣質溫婉的中年女人打開了門，熱情的說道：「小李來了啊，妍兒正在房間里自習呢，你直接過去吧！」

「好的，宋阿姨，您忙您的，不必招呼我，我去找妍兒就好了。」李幕然面上帶著和煦的微笑，禮貌的回應道。

走到最左邊的那個房間門口，李幕然輕輕的敲了兩下門，然後推開了房門。

正伏案在桌上苦苦思索的少女抬起了頭，面帶喜色的站了起來，按著桌子有些撒嬌般的叫道：「幕然哥哥，你來得正好，這道題怎麼做啊？我想了半天都不會。」由於今天是周六，妍兒就讀的一中也是放假了的，所以妍兒在家裡穿的很隨意，一套粉紅色的薄睡衣，套在少女身上顯得極為嬌俏可愛。

李幕然輕輕的笑了笑，搬了把椅子坐到了少女身邊說道：「我來看看，是什麼難題讓我們聰明的小妍兒也做不出來！」

妍兒嬌憨的皺了皺小鼻子，將桌上的習題集推到了李幕然面前，並用手中的簽字筆點了點那道題的位置。

聞著妍兒身上傳來的淡淡體香，李幕然輕輕地偏了偏身子，不想和妍兒靠的太近，畢竟男女有別，不能這麼親密，或者說李幕然也不敢和妍兒這麼親密，這也讓少女微微的有些不滿，嘟起了嘴。

李幕然沒有看妍兒的眼睛，而是拿起那道題認真的看了看，很快就找到了破題的關鍵，開口說道：「這道題確實有些難度，不過，物理題嘛，無非就是分為四個步驟，研究對象，受力分析，列示求解，討論作答。」說這番話的時候，李幕然不禁想到了高中時候教物理的李老師，尤其是想到那兩撇動人的小鬍子，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李幕然耐心的將這題的關鍵步驟一一點了出來，並用筆在稿紙上將需要用到的公式列了出來，一口氣講完之後才發現，妍兒正手托香腮，看著他正入神呢！

看到李幕然那有些無奈的眼神，妍兒咯咯一笑，搖著李幕然的手臂說道：「幕然哥哥，你認真起來的樣子真的好帥喔，我還是決定要做你女朋友，好不好嘛！」

不等李幕然回應，妍兒接著壓低聲音，學著李幕然的語氣粗聲粗氣地說道：「你還小，現在你的任務就是好好複習，考一個好點的大學，等以後你肯定會找到一個稱心如意的男朋友的，我不適合你的。」

李幕然攤了攤手，露出一個「你知道就好」的眼神，接著還補充說道：「妍兒，別這麼頑皮了，還有不到兩個月就要高考了，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了，你真的還太小了。」

妍兒氣呼呼的說道：「人家哪裡小了，今年都要滿十八了，是大姑娘了。」

說著，妍兒還專門站起身，竭力的踮起腳尖，想要證明自己真的已經是大姑娘了，沒成想一下沒站穩，身子一歪，直接撲倒在了李幕然身上，李幕然連忙伸手扶住妍兒，也站起身來，想要讓妍兒站正。

不過，妍兒卻沒有絲毫想要鬆手的意思，如果從其他角度看過來，兩人彷彿就是緊緊抱在一起一樣。

美人在懷，少女那溫潤的氣息讓李幕然難免有些心猿意馬，因此，李幕然只能開口小聲在妍兒耳邊說道：「好妍兒，你先放開我吧，要是被你爸爸媽媽看到這樣就不好了。」

聽到這話，妍兒反而把李幕然抱得更緊了，口中嘟嚷道：「就不放，妍兒就要做幕然哥哥的女朋友，就要，就要！」

正在這時，咚咚咚的敲門聲響起，兩人立刻像受驚了的兔子一樣趕緊分開了。

宋恩華端著兩杯果汁進來了，客氣的對李幕然說道：「小李，來來來，嘗嘗這鮮榨的果汁，看你這樣子，挺熱的吧，要不阿姨把空調開起來？」

由於剛才的那一幕，雖然李幕然並沒有做什麼，但是卻本能的有些心虛，面色有些發紅，被宋恩華注意到了，以為是李幕然有些熱才導致的。妍兒此時則是早就低下頭，假裝在認真的看著眼前的習題，看起來十分投入的樣子。

李幕然將果汁接了過來，嘴裡說道：「別，宋阿姨，可能是剛才騎車騎得急了些，不礙事的，現在已經好多了。」

宋恩華笑著點了點頭，說道：「好的，那就不妨礙你們了，妍兒就交給你了。」

說完這句，宋恩華就轉身出去了。宋恩華隨口一句話「妍兒就交給你了」，卻讓妍兒心裡泛起了陣陣漣漪。雖然妍兒知道媽媽說的並不是那個意思，應該是說要幕然哥哥好好幫她補習，但不知怎麼的，妍兒心中卻跟喝了蜜糖水一樣甜蜜，甜蜜中有一些欣喜，欣喜中還有些害羞，於是妍兒的臉變得比剛才還要更紅了幾分，頭已經完全的低垂了下來，幾乎都要縮到脖子里去了。

李幕然見狀，無奈的搖了搖頭，妍兒這個小丫頭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跟著了魔一樣，自己才給她補習了一個多月而已，從第一次單獨相處的時候開始，就吵著要做他的女朋友，這都是些什麼事啊！自己只是來給她補習的，僅此而已！

要知道，自己可是有女朋友的人，雖然清雅現在是植物人狀態，躺在病床上也已經兩年多了。但李幕然永遠也忘不了兩年多前的那一幕，要不是清雅奮力的推開自己，搞不好那個躺在病床上的就是自己了，又或許連躺著的機會都沒有。

也正是因為如此，李幕然才不得不下定決心離開了雍城市，來到了這經濟並不算髮達的安余縣，總算是躲開了那個喪心病狂的富二代。

李幕然之前也並不是沒有想過報復，但是在經歷過一系列事件之後，李幕然不得不頹然放棄。對方不僅能讓他丟掉市委秘書這麼個前途無量的鐵飯碗，還能讓他之後連找份像樣的工作都不行，哪怕是想要做點小生意，都總是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到最後，對方甚至還想要自己的命！

李幕然這才明白，對方的能量有多麼的驚人。因此，李幕然只能黯然的離開了雍城市，帶著清雅來到了安余縣，哪怕是和雍城市隔了有三百多公里，李幕然也不敢大張旗鼓的去找一些體面點的工作，而只能是私下接些散工零活來干，維持著清雅的醫藥費和日常生計，雖然日子艱苦點，但總算還有希望。李幕然現在不祈求別的，只希望清雅能早日醒來，然後兩人過一些安寧的生活。

等回過神來，李幕然卻發現，他發了這麼一會呆，妍兒這個小淘丫頭這會居然在安安靜靜的看書，而且看起來極為認真的樣子，這也讓李幕然稍微心安了一些.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里，李幕然系統的幫妍兒複習了一些基礎方面的知識，這才是高考拿分的關鍵。說起應付考試，李幕然的經驗可不是蓋的，不說考進全國首屈一指的京北大學中文系，這個難度已經足夠讓一般人仰望了，而之後的公務員考試，那難度更是非一般了。不然，李幕然一個毫無背景的窮小子，哪怕是有著京北大學學生會副主席的履歷，又怎麼能從五千多人之中脫穎而出，奪得了市委秘書主任科員那麼一個讓人眼紅不已的職位呢？

兩個人一個教得仔細，一個學的認真，時間自然過得很快。在講解完最後一道題之後，李幕然看了看桌上那個可愛的紅色甲殼蟲模樣的鬧鐘，指針已經走到8點12分了，他也只能和妍兒說了聲抱歉，結束了今天的補習。

依舊騎著那輛破舊的自行車，李幕然匆匆來到了安余縣第二醫院，直接爬樓梯到四樓412病房，輕輕的推開了病房的門，好像害怕驚動躺在病床上的人一樣，其實要真的能驚動反倒好了。

看了兩眼正在「熟睡」中的季清雅之後，李幕然打來了熱水，溫柔的給她擦了把臉，接著是洗手洗腳，並細心的幫清雅剪了一下手腳有些偏長的指甲，這才戀戀不捨的離開了病房。

這兩年多以來，李幕然都是這麼過來的，雖然每天能在病房裡陪清雅的時間並不多，哪怕清雅也並不能說話，但是每當看到清雅的時候，李幕然就又全身充滿了活力，彷彿再苦再累也都是值得的。

李幕然現在過得非常拮据，甚至用摳來形容也不為過，除了醫院每月收取的費用和一些必要的開支之外，其他的錢都存起來，不敢亂花一分。李幕然是想等到時機成熟，可以給清雅再做一次顱內手術，說不定就能讓清雅醒過來了。而且，清雅的家人也同樣在為這個目標努力著，大家都在拚命的攢錢。為了省錢，兩位老人家甚至都只能通過電話詢問的方式知道女兒的近況，捨不得花那來回的車費錢，自從李幕然兩人搬到安余縣之後，他們差不多得三個月才能來一次，這也讓李幕然心中充滿了愧疚。

回到離醫院不遠的出租屋之後，李幕然稍微整理了一下東西，就又蹬著自行車到了安余縣的清門街。到達熟悉的地點之後，李幕然將綁在自行車後座的大包袱拿了下來，邊擺放邊對旁邊的一個乾瘦小老頭說道：「劉伯，我今天來得晚了點，幸好有您老幫我占著這個位置，謝了哈。」

所謂的劉伯，自然是和李幕然一起出攤的那個乾瘦小老頭，此時笑眯眯的回到：「客氣啥，只要不是新來這裡的，沒人會跑來這個位置的，再說了，有我老劉頭在這裡，也沒人敢搶這裡。」

聽到小老頭的這番得意洋洋的話，邊上聽到的人發出一陣善意的鬨笑，說到在這裡擺地攤的資歷，老劉頭絕對是資格最老的幾個人之一，擺夜攤的，肯定是家裡有些什麼為難之事的，才不得已為之的。

所以，在李幕然剛到這裡的時候，引起了這些人的極大關注，因為從外表上看，李幕然面色白凈，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高級知識分子，怎麼會想到來擺夜攤呢？

不過，眾人也都自覺的沒有問李幕然，而且，老劉頭還主動將他旁邊的一個不錯的位置安排給了李幕然，反正李幕然每天過來，最多也就擺到十一點半而已，對於其他的人的生意也並沒有多大影響。

李幕然賣的都是一些小玩意，有文具，有小飾品之類的，而且價格賣的都不高，因此生意還是可以的。清門街臨近三中，三中平時抓得很嚴，幾乎每天都上晚自習，那些高中生們，尤其是女生，在晚上放學之後，總是特別喜歡找李幕然聊天，順便買點小玩意。或許是李幕然身上的那種濃濃的書卷氣息吸引了她們，因此，哪怕李幕然每天僅僅只擺兩個多小時，這生意也還是蠻不錯的。

等李幕然將東西都擺放好了之後，一旁的老劉頭湊了過來，用胳膊肘頂了頂李幕然，神神秘秘的說道：「小李，你是文化人，見識高，幫我看看這塊玉怎麼樣，今天早上從個撿破爛的那裡收過來的。」

在老劉頭攤開的右手手掌上，一枚類似玉的物體靜靜的躺在其中。說是玉，倒也不盡然，因為在那碧綠通透的中心部位，有一個漆黑如墨的怪東西在裡面，背著光有些看不大清楚，依稀好像是一隻怪獸的模樣，而且形態看起來極為猙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