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2清
二十二、兩清
今夜終究是一個不眠之夜,看似警衛森嚴的房門前,實際上根本抵擋不了即將到來的陰影。
李棘言躺在床上,他只需等待那個不知何方勢力的傢伙。窗外樹蔭沙沙地摩挲著病院的白色牆面,冷白的月光透過窗檯照在瓷板上,略像一塊白豆腐方方正正的。
滋滋——
走廊上供以照明的燈管忽閃忽閃地漸漸地熄滅了,那兩個警員緊張地對視了一眼,躡手躡腳地走向了那個破碎一地燈管的地方。
其中一個警員拾起地上的碎片,不解地回過頭,身後的同事早已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伸手探向腰間的手槍,卻發現手不知何時被扣了起來,
「嗯……」
那個警員沉悶地哼了一聲,被一個手刀打暈倒在了地上。
踏踏踏,從陰影中走出一個西裝皮鞋的男人,他拉了拉手上的黑皮手套,敲了下淡白的牆壁,走廊上的燈光就恢復了光亮,只不過在監控中那個身影像是蒙上了一層陰影一樣模糊不清。
「哦……」李棘言倒是很平和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畢竟在科學與魔法之間,是很難抵抗未知的。
那個男人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看到李棘言的渾身上下都裹著繃帶,臉上稍有些煩惱地嘆了口氣。
「走吧……」他左手在半空中畫了十字,那塊空間便扭曲出一條十字縫隙,右手直接抓起李棘言的手腕把他扔了進去。
只是一瞬間,昏暗的房間瞬間就轉化成明亮的大廳,李棘言重重地摔在地上,,身上的傷痛一時不斷衝擊著他的大腦。
「李棘言,做的怎麼樣了?」
李棘言微微地側著頭,那個聲音毋庸置疑就是王智宇的,透過地板的反光,他看著王智宇拄著拐杖站在窗片前看著夜色的霓虹。
「真有趣,你的兒子沒告訴你嗎?」他虛弱地笑了起來,像是蔑視王智宇的明知故問。
「我的女兒呢!你怎麼拉著她去送死,該死的是你這個垃圾!」王智宇狠狠地一腳踹飛了側卧在地上的李棘言,他像一塊肥皂一樣滑了出去,然後重重的砸在牆上,李棘言噴出一大口黑血,現在的他奄奄一息。
王智宇怒氣未消,快步地拄著拐杖向李棘言走來,李棘言轉動眼珠盯著他的腳下那反光的地板,赫然有個通體慘白的小鬼伸出長舌順著王智宇的腳步向他爬來,那張醜陋的臉上掛著讓人作嘔的奸笑。李棘言感覺自己又要死了,他的喉嚨處又像被炙烤一樣窒息。
「我想現在還不是讓他解脫的時候……」之前的那個男人不知從哪裡走了出來,他的出現倒是讓怒氣沖腦的王智宇冷靜了幾分。
王智宇冷哼了一聲,他抓著拐杖的頭用力向下戳向倒地的李棘言,李棘言痛苦地掙扎了幾下,還是被釘在了地上,泊泊地鮮血從他的掌心流了出來,鮮血漸漸地染紅了他的整個上臂。
「你們要的東西早就拿到手了吧……」李棘言躺在地上緩緩地說著。
那個男人蹲在李棘言的面前,用一種可憐的眼神看著他。
「嘖嘖嘖,你覺得你有什麼資格說話嗎?」
那個男人站在王智宇的身旁,從口袋中拿出一截斷裂的骨頭,李棘言一眼就看出那是他拿過的棒骨的一部分。
「這是一部分聖物,剩下的那部分……」他搖了搖頭,指向李棘言不語,王智宇神色有些複雜,他咬著牙不甘地一把把拐杖拔了出來。
李棘言早已失血過多,
他的神智漸漸模糊,只感覺那個男人走到他的面前,拖著他的腿又扔進了之前的黑隙中。
「這樣我們就兩清了……」
他向李棘言招了招手,消失在了縫隙的另一端。
或許我又死了,李棘言想到,他再一次走在了一條昏暗的走廊中,潮濕的空氣侵蝕著早已因風乾而蜷曲的牆面,他用手指摩挲著那些碎裂的縫隙,感受著微微煽動的風氣。
「你別無選擇……」那透過縫隙而聚集的風聲在這狹小的走廊中震蕩著,一遍一遍地在他的腦海中迴響。
李棘言沒有理會那道聲音,兀自地走在長廊里,忽然所有的牆面都像蠕蟲一樣細細簌簌地抖動了起來,老舊的牆皮隨著褶動片片剝落,露出無窮無盡的鏡面,每片鏡中的李棘言臉上都流露著不同的情感,或傷悲或暴怒。
「荊棘,讓他人承受痛苦的同時,自己也深受傷害。在神人鞭笞罪惡的子民時,流出的血不僅是罪惡的救贖,也是神人的自我懲罰!」
「你的存在就是感受痛苦的罪孽,神派你來,拯救他們也是拯救你……」
李棘言停下了腳步,他的面前那柄血劍從黑洞中緩緩升起,無數的手從地下攀附而起拉扯著他的雙腿,想要將他拉入深淵。
「來,接受你的罪孽,接納你的痛苦吧……」那些身影透過層層交錯的鏡面向他伸出了手,向那柄劍伸出了手。
李棘言慢慢地伸出手,緊緊地握住盤旋著荊棘的劍柄,鮮血順著劍身滴落在地上,蒸發的血霧氤氳,模糊了扭曲的鏡面。
霎時,所有的身影從破碎的鏡面中沖入他的身里,他體味著那些失而復得的感覺,五味雜陳的感受。
「我別無選擇……」
一夜如此,曉霧破曦,那兩個警員躺在門口,直到方顧原到來,那兩人迷迷糊糊地醒來。
方顧原急忙推開門,李棘言卻平平淡淡地倚在床邊看著忽然闖入的方顧原,儘管只是直覺,但方顧原感覺李棘言身上的氣息比之前更加深邃了。
「你變了很多啊……」
方顧原鬆了口氣,拿著一個文件夾站在床邊,他示意身旁的人都暫時退出病房然後忽然嚴肅地說,
「我們沒有在你所說的地方發現王浣月的屍體,那裡也沒有任何被挖掘的痕迹……」
李棘言不可能記錯,王浣月的確是死在了他的懷中,也是他親手挖的墳墓將她埋葬在裡面,這些是不可能錯的。
「還有,在所有的血跡檢測中,大部分的dna檢測都是齊家的人,其中挖掘到的大量屍骸碎片,經過半衰期放射性檢測,時間大概在700年前了,只有一具屍骸是在13年前……」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李棘言並不像了解太多,他想從這些事中脫離出來,至於那些被賦予的使命,他也不想再去理會了。
方顧原深吸了口氣,他看得出李棘言的態度,自己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
「疑罪從無,我們不會起訴你,雖然你是唯一的嫌疑人……」
方顧原走了出去,只剩下獨自坐在床上的李棘言,和一地的碎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