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換屆選舉
根據《村民委員會組織法》規定,村民委員會每屆任期五年。再過一個多月,就該換屆選舉了。別的村已經在緊鑼密鼓的籌劃當中。
換屆選舉定在過年這個特殊的時間段。村裡2000多人,平常除了老人小孩之外,大部分都在外務工,有選舉資格的村民分佈在全國各地,甚至國外務工。只有到過年了,才會像候鳥遷徙一樣葉落歸根,這是中國特有的一種過年現象。也只有到過年的時候,村民才有空閑做一回選民,享受法律賦予的這項政治權利。
時間不多了,現在該進入選舉倒計時了。
常言道,打仗還需父子兵。天成的本家在村裡佔了一條街,本家的人口在村裡也稱得上是小眾,在街坊鄰居中拉拉票,還是可以增加點人數,主要是幾輩人在村裡口碑還不錯。
但這也不能保證穩操勝券。
主要看競爭對手。
一個是多年的村幹部,人稱勝叔,年齡稍大些,對村裡的工作比較熟悉,只是近些年身體上大不如前,跑起來沒那麼快了,高音喇叭喊起來也沒有先前聲音那麼有氣勢洪亮了,但人不錯,心善,愛操心,對鄉村工作輕車熟路,但要說創新能力適應新時代,似乎有點趕不上「時髦」了。
一個是毛頭小子阿哲,這幾年在外做生意,搞裝修和防腐,也整了個盆缽滿缽,家裡蓋了三層小洋樓,在村裡別具一格,看起來挺「光耀門楣」的。只是文化水平不高,初中畢業,畢竟三十齣頭,還年輕,火候上還欠點。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最近對村上的事上心起來。
要說這村幹部,學歷年齡什麼的並不重要,關鍵是讓大家服你。一個是老持穩重的老幹部,一個是聰明伶俐的後起之秀,天成介於二者之間,光從這些條件來看,似乎不分伯仲。
選舉這件事,既然參加了,就只許成功,不許失敗。萬一失敗了,不僅自己臉上無光,還連累家人面子,這可是個問題。不成功則成仁。
總得拿出些讓人信服的方案吧。
天成開始鄭重的籌劃起來。官場如商場,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列出了自己將要謀划的事情。一是村莊環境整治。整治池塘,污水管道,改變以往髒亂差的局面,從主街到衚衕口做到整齊、整潔。二是做好鄉村規劃,邀請企業承包土地,發展特色農業,提高村民收入;三是增加60歲以上老年人福利,過年過節分發紅包、健康體檢。發展村裡文化事業。其他的還有脫貧工作之類。
宣傳工作要做到位。若論宣傳,農村人最不缺的就是宣傳員。那些整天嘰嘰呱呱的大娘大嬸們就是最適格的義務宣傳員,什麼事情到了他們嘴裡,比微信大喇叭宣傳得還快還有聲有色。
這就拜託了自家的那些大嬸大娘了。從她們嘴裡說出來,用不了三天,天成就成為了大家心目中年輕有為正直能幹的希望之星,相信在天成的帶領下,我們村就在幸福美滿的康庄大道上奮勇前進了。
事實上也的確如此,一個不太熟悉的人突然進入了公眾視野,大家自然要對這個人仔細琢磨起來。畢竟天成外出上學參軍多年了,模樣也大有改變,可能有些人還不認識,但家人口碑還是延續的很好,看來考察村幹部,祖宗三代都得連帶審核,這也就是所謂的家風傳承吧。
天成的爺爺是村上的老教師。方圓幾十里的那些都已經當爺爺的人了,還是他的學生。一提起爺爺李玉山,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而且鄉里自然尊師重教,教師家庭出身的他當然也自帶光環。
還好祖上積德!
這一段,天成出門見街坊鄰居主動打招呼,寒暄中更多了幾分親近,見誰都想多說幾句話。
但是年輕人還是需要多多爭取的。
前街後街的叫上幾個三四十歲的,大家在一起吃個飯聊個天,胡吃海喝的幾頓下來,不常往來的也就見面分外親熱了,但有一點,可不能稱兄道弟,都是一個村的,說白了,都是一個祖宗傳下來的,這輩分都在那放著的,可不能叫錯了。40歲的給20歲的叫叔叫爺,這在農村是最平常的事情了。
拉攏了一個人,就相當於拉到了他一大家子的選票。這叫做感情公關。
但有些人是無論怎麼爭取也爭取不到的。比如競爭對手本家的,畢竟人家血緣關係近,在親疏遠近上,人家心裡明鏡似的。
選舉的時刻開始了。先是大喇叭里宣傳動員,無非是讓大家認真對待,填好選票,投下自己神聖的一票,沒來的怎麼怎麼辦之類的。然後是選舉程序之類的。
那幾天,村裡的上空總有有種神秘而緊張的氣氛。
未來的當家人是誰,甚至是哪條街上的,前街還是後街,誰的本家,這都牽動著一些人的利益和神經。
俗話說,朝中有人好辦事。這是自古以來老百姓認準的真理。不出意料,誰和誰的血緣關係近,自然票數一邊倒。
選舉當天,村裡大街上的村務公開欄上,幾個志願青年正在有序的進行著唱票、監票,還有十來個群眾一直在當忠實的觀眾,看樣子,估計等一天時間才能出來結果。
天成如坐針氈。
這比等待考試成績要折磨人呀。
畢竟這是在全村父老鄉親面前亮相。
穩住,還是要穩住。
作為自己的小侄子,初中生,自願承擔起通訊員職責,不時從戰場上傳遞著消息。
經過十多個小時的煎熬,到傍晚時分,結果出來了。
天成以1050票領先,當選為村主任。
勝叔得票數次之。
其次是阿哲。
再次是郭霞。一位女同志。
天成心裡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了。
今晚可以睡個好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