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桃花一渡 前序
國都上京郊外·龍澤寺
桃花三月,煙雨蒙蒙。雨後,空氣濕潤而又清新。明媚的陽光穿透雲層,和煦的普照大地上每寸角落。
桃花林下,蜿蜒的花崗岩石板鋪就的小道上,一對伶俐蹁躚,各自手拿一截桃花枝的小姑娘緩緩而來。
其中一位年紀略大、穿著綠衣的女孩兒正哄著那個年歲稍小的粉衣小姑娘說:「菀菀,你看,那裡。菀菀,你知道他是誰嗎?」
說著綠衣女孩兒手指著不遠處――涼亭里坐著的玄衣少年給身邊的小姑娘看。
菀菀順著表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涼亭里是一站一坐兩個面色冷峻的少年。兩人一個比一個俊美不凡,尤其,坐著的那個玄衣小公子更是氣勢尊貴,氣度無雙。雖然他們相距有些遠,但還是可以看出那兩人的容貌。
她雙眼透著絲絲好奇之色,緩緩對著綠衣女孩兒搖頭:「不知道。」脆聲中帶著軟糯的小甜音兒,聽著就不禁讓人的心隨之溫柔起來。
綠衣女孩兒見狀忙接著誘哄說:「他呀,可是大玥朝第一美男,文武雙全。是所有閨閣千金的如意郎君!」
粉衣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對於八歲的她來說,如意郎君雖然曾聽人說起過,她卻是不明其意的。
「芊芊表姐,你說的話我有些不太懂,表姐的意思是……那個小公子是如意郎君嗎?」小姑娘的話,說得雖然幼稚不確定,意思理解得卻不算錯。
「嗯!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吧。」綠衣女孩兒有些敷衍地回答道。
「哦!菀菀知道了!」粉衣小姑娘拿食指點著自己肉乎乎的小臉蛋,喃喃道。
綠衣女孩兒黑眼珠子一轉,繼續誘哄說:「菀菀,你去幫芊芊表姐,將這支桃花送給那位小公子,好不好啊?」
「哦!可是,芊芊表姐,為什麼你要送給他桃花呀?」粉衣小姑娘歪著小腦袋,很是困惑地問道。
綠衣女孩兒言非所問:「菀菀,你就答應芊芊表姐,好不好?」她抓著粉衣小姑娘胖嘟嘟的小手,態度殷切地央求道。
粉衣小姑娘睜著水靈靈的圓杏目,懵懂地看著綠衣女孩兒的眉眼,不解地問道:「可是,芊芊表姐為什麼不自己送啊?」
綠衣女孩兒面色一僵,勉強一笑,垂下眼皮回道:「因為芊芊表姐,沒有菀菀你這麼可愛啊!」綠衣女孩兒很違心地說。
粉衣小姑娘撲棱撲棱眨著她如蝶翼般的眼睫,甜甜笑道:「芊芊表姐也很可愛啊!如意郎君不會不喜歡你的!」
「菀菀,就算芊芊表姐,求你好不好?你就替我送桃花給那個小公子好不好?菀菀,好不好嗎?」綠衣女孩兒見說不通,索性就軟磨硬泡起來。
粉衣小姑娘看著表姐搖著自己的手臂,苦著臉拜託她幫忙送花的模樣。她斜仰起小腦袋,鼓著腮幫子,想了想,最終點頭妥協道:「那好吧!我答應芊芊表姐――幫你把這枝桃花送給那個如意郎君!」
「謝謝菀菀!菀菀,你真好!表姐最喜歡你了!」綠衣女孩兒好話不要錢似的往外說。
粉衣小姑娘聽了,燦爛一笑。真誠的圓杏眼裡滿是歡喜,她甜糯糯地道:「芊芊表姐也很好!菀菀也喜歡芊芊表姐!」
「嗯嗯!表姐知道!」綠衣女孩兒不無敷衍地道。
「不過,菀菀,你不能告訴那個小公子,說這花是我讓你送的!知道嗎?」綠衣女孩兒不放心地交代道。
「芊芊表姐,為什麼不能說是你送他的桃花呀?」粉衣小姑娘聽完,紅潤的小嘴兒嘟著,白皙的小臉皺成包子,一派天真地問道。
「就是……表姐不好意思讓他知道嘛!好菀菀,你就照著表姐說的做,好不好?」
「好吧,菀菀知道了!」粉衣小姑娘想不通表姐為什麼會不好意思,但她還是答應了綠衣女孩兒的懇求。
「那……菀菀,你快去把桃花送給那位小公子吧!」綠衣女孩兒催促道。
「好!那芊芊表姐,等我一下,我這就把桃花送給如意郎君!」粉衣小姑娘笑著拿著手中半苞半放、嬌艷欲滴的桃花枝,蹦蹦跳跳朝著玄衣小公子所在的涼亭而去。
玄衣少年帶著青衣侍衛起身走出涼亭,沒走幾步,就看見迎面蹦過來一個玉雪可愛,如兔子一樣肉乎乎的小姑娘。她面帶甜美純真的笑靨,一身粉色衣裙愈發襯得她比這滿園桃花更加招人注目。
玄衣少年看到這樣的畫面,不自覺慢下了自己的腳步。小姑娘很快跳到他面前,對他先是有模有樣地拜了個萬福常禮。
「衛國侯府柳蓁――見過公子。」
見禮后,悠然起身,對他甜笑道:「如意郎君,這個桃花送給你!」
粉衣小姑娘不知道她說出的話有多麼驚世駭俗,她清澈地眼底,只有完成芊芊表姐拜託她的事情而已。
玄衣少年原本對這個跑過來的可愛小姑娘印象不錯,誰知一開口就說出了這麼不知廉恥的話來。讓他對她的那一份好感,瞬間消亡。原來不過……又是一個攀附虛榮的無恥女人!不,她連女人都不算是!年紀這麼小,卻已經滿腦子男盜女娼,真讓人噁心!看來,以貌取人最是要不得!
玄衣少年冷冷睥睨著粉衣小姑娘,毫不猶豫地一把拍掉了小姑娘遞到他面前的桃花枝,直接拂袖離開。而原本嬌艷的桃花蕾被無情打散花瓣,墜落在地上的泥水窪里。繼而,又被走過去的青衣侍衛踩在腳下,當即殘敗不堪。
粉衣小姑娘哪裡見過如此情境,直接就傻在了當場。等玄衣少年與她擦肩而去,越走越遠之時,她才緩過神兒來。小姑娘咬著粉嫩嫩的櫻唇,眼中充滿不解、受傷,還有莫名的羞恥感。雖然她不知為什麼自己會有羞恥感,但她依稀能從玄衣少年的行為中領會出一些來。
上京城郊外
煙花三月,細雨如綿。高坡之上,風雨亭中,矗立著一位頭髮皆白的男人。他其實年逾不惑,卻在眉眼之間刻滿滄桑。
男人身穿玄色綉五爪金龍三層錦袍,腳上一雙皂底金龍靴。他一手背於腰后,一手抬於胸前,如珍似寶地摩挲著掌中破舊的紅絲綢金線並蒂蓮荷包。
男人略微仰頭,似乎在遙望,但他的瞳底卻沒有絲毫聚焦。他眯眼蹙眉,像是在緬懷,眸間流露的傷痛傾注萬千相思。百里桃園的盡頭連接天邊,卻不達他的心之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