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蝙蝠洞

「你個死腦筋，你師父腦子不正常，你也跟著不正常。」老支書氣得兩眼通紅，氣喘吁吁的罵道。「妖物，妖物，哪來的妖物？咱們要相信科學，這世界上根本沒有這種東西。你忘了？當年你就是說了這幾句話，被紅那啥小將們打斷了胳膊，差點命都沒了，你現在還要害你徒弟，啊？」

「老沈，你罵我不要緊，可別罵我師父。你知道的，我師父當年在這十里八鄉可沒少做治病救人的事情，他不是糊塗的人，不會說胡話。」

支書老沈用手打了自己嘴巴一下，道：「你師父是大好人，這誰不知道。可你們這套封建迷信真的不能再到處亂說了。這蝙蝠洞咱們從小到大去過多少回了，就十米深的小山洞，能有啥東西？你再這樣老迷信下去，真的要害了孩子的前途。」

雲林被支書老沈一說，自己也有些動搖起來。是啊，孩子學習成績非常優秀，窩在這小破道觀里，難道要像自己一樣窮困潦倒一生？

可是自己師父言猶在耳，為了燭照派鎮守妖物，多少代都這麼過來了。雖然這麼多年自己也感覺不到蝙蝠洞異常，但師父臨終之前千叮嚀萬囑咐的事情，自己怎麼可能違背？而且昨夜山上打了一夜的雷，也不知道洞里是什麼情況？只是這些事跟老沈又說不清楚。

「這樣吧老沈，明天就是六月初一，半年一次封鎮妖物的時間也該到了。我帶著阿正去蝙蝠洞走一趟，既是加強一下封鎮，也是教教阿正封鎮流程。將來就算他去城裡讀書，到時候別忘了回來加固一下就是。」

雲林其實也不願意耽誤孩子前程，如今早已進入科學社會，就算自己從小到大也沒見過啥怪異的事情，強要留著孩子繼承自己的衣缽，過這種形同乞討般生活，確實有些耽誤了孩子。

再說阿正成績又那麼好，將來考上大學應該沒啥問題，至少也不會像自己那樣窮困潦倒。何必守著這間破道觀，將來長大了抱怨自己一輩子。

「哎，這樣就對了嘛。」支書老沈一拍大腿說道。「都新世紀了，哪有啥妖物鬼怪的？還是孩子前途要緊。我也不是不通情理，你把那勞什子的封鎮儀式教給阿正，時間到了來搞一搞也就是了。這樣和你們這什麼派的傳統，還有你師父的遺願都沒有矛盾不是？」

老支書覺得說服了雲林老道，心裡很是高興。

他是地道的九嶺村人，這山上無名道觀從他記事起就存在了。據老一輩人說，這個道觀好像從古至今都存在著一樣。不過觀里經常只有一兩個老道，香火也不盛，裡面的道人就靠著給附近十里八村的鄉民做些紅白喜事道場維持生活。

這雲林道人和他年歲相差不多，是上一任老道士撿來的孤兒，兩人從小就認識。

以前大家對妖魔鬼怪的那套還比較相信，老道士不但會做法事，還能給那些看不起病的村人治一些頭疼腦熱的小毛病，村民們對他很是尊敬。他讓村民別接近山上蝙蝠洞，說裡面有妖物，所以附近村民很少去蝙蝠洞。

可經過那個年代，所有一切牛鬼蛇神都被打倒了。老道士也因此吃盡了苦頭，受不了折磨便一命嗚呼了。

雲林那時候還只是個毛頭小伙，堅決不願參與打倒自家師父的事，還不讓那些小將上蝙蝠洞亂塗亂寫，結果也被打斷了胳膊，落了殘疾。

支書老沈又對馬正吩咐了幾句，要他不要擔心學費，等開學就安心去城裡讀書，將來考個名牌大學回來，也給村裡爭個光。

馬正當然也非常開心，雖然他也捨不得師父，但年輕人活潑好動，總有一種想出去闖闖的念頭，不想老是待在這個冷冷清清的破道觀。

當即「嗯嗯」點頭答應，攙扶著老支書離開道觀，送他下山回村裡。

見此情景，雲林老道哪還不知道自家這個徒兒的心思。長嘆一聲，回屋收拾明日去蝙蝠洞要帶的法器。

等馬正送完支書老沈回來，收拾好碗筷，就見師父已經將幾個法器從屋裡取出，一一擺放在三清神像下的供桌上了。

法器共有四樣，一疊硃砂符籙，一把桃木短劍，一枚銅印和一面青銅鏡。

這硃砂符籙是老道士雲林畫的，並不是很複雜，馬正其實也早就會熟練畫出來，只是不知道有沒有效果。

桃木短劍是四十年前雲林自己手工製作的，原先那把在那個年代被當做封建殘餘燒掉了。

就銅印和青銅鏡是真正的古物，不知道哪個年代製作的，算是燭照派衣缽傳承的法器。銅印上隱約有四個篆字，馬正不認識篆字，卻知道那幾個字是「燭照萬物」，是師父告訴他的。

青銅鏡邊緣也有些花紋，不過年代實在過於久遠，這些花紋幾乎看不出是什麼樣子。就連師父雲林也不清楚，只告訴馬正說那上面圖樣是某個異獸，但是他也不知道是啥異獸。

「師父，你老說蝙蝠洞有妖物，那你知道是什麼妖物嗎？」馬正邊幫著師父擦拭那幾樣黑黝黝的法器，邊問道。

「其實我也不知道那裡面有啥妖物，只是咱們燭照派祖祖輩輩傳下來的說法。我當年也問過你師爺，不過你師爺也不知道。但是咱們燭照派就是這個規矩，咱們每年做兩次鎮壓儀式，也算是紀念先祖吧。」

這麼多年下來，雲林老道自己也對這個妖物的說法不太相信，只不過這個鎮壓妖物的傳統已經深深地刻在他骨子裡了，就像一種精神寄託一樣支撐著他的人生。

「阿正，燭照派就剩下咱們師徒二人了，你讀書好，將來肯定比師父強。我也不強求你守著這幾間破房子做個窮道士。不過師父求你件事，你要答應師父。」

馬正看著師父蒼老的面孔，心中一顫，忙說道：「師父你說就是，說求幹嘛。」

雲林摸摸徒弟的頭，聲音有些悲涼：「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將來肯定能考個好大學，有遠大前程。師父老了，活不了幾年。若是師父走了，你只要別忘了咱們燭照派的規矩，每年按時來蝙蝠洞做一下儀式，師父也就能含笑九泉了。」

「師父別這麼說，你才六十幾歲，還有好多年可以活嘞。您放心，將來我賺了錢，一定好好孝順您。就算…就算以後您不在了，我也不會忘了去蝙蝠洞的規矩。」

馬正被師父說了心裡發毛，他從小就和師父相依為命，雲林老道士他唯一的親人，怎麼能接受師父沒幾年好活的話。

只是師父語氣嚴肅，讓他心中害怕，只好含著淚，更噎著嗓子回答。

雲林見徒弟被自己的話說的眼淚都出來了，便摸摸馬正的頭，安慰道：「阿正，你也不要擔心，你是個有出息的孩子，將來考個好大學，多賺點錢，師父還等著跟你享清福嘞。」

馬正聽師父這樣說，才轉憂為喜，連連點頭，師徒二人專心做起了準備工作。

一日無話，第二日早上，兩人吃過早飯，便帶著法器出了道觀，沿著一條小小山道，向山上走去。

紹城附近的山都不是很高，九嶺這邊最高的山也不過海拔300米左右。兩人走不多時，便來到一面三十米高的斷崖，斷崖前有一片十米方圓的小坡，小坡的盡頭藤蔓掩映著一個兩米多高的山洞。

這個山洞就是擁有許多傳說，在老道士雲林嘴裡鎮壓著妖物的蝙蝠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