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流亡 第一百零六章 逃離

中洲城，在某處高樓里，蘇瑜將自己徹底投入黑暗。

祁如松【叛國】的消息傳來，讓她震驚。

二皇子不由分說便想要將她處死，若不是大皇子與公主攔著，只怕自己早就香消玉殞。

但最終，他們還是將她身上的靈氣用特製鐐銬封印，將她軟禁在此高樓。

她沉沉地睡去，醒了便哭，哭累再睡。睡不著的時候，她蜷縮在被窩裡，哀慟欲絕，顫抖不已。

僕人們來了又去，為她送來一日三餐，但她一見食物就無法忍受。於是一碟碟碰都沒碰的飯菜在窗邊桌上越堆越高，直到後來發酸發臭，僕人將之收走為止。

有時候她的睡眠沉重如鉛，整夜無夢，等醒來精疲力竭，甚至較合眼時更累。

女侍送飯來時，曾試著和她說話，但她一概置之不理。有次，一位醫師帶著一個藥箱子前來，詢問她是否病了。

他摸摸她的額頭，替她診脈，臨走時他留給她一貼藥方，叮囑她每晚喝一小口。

「他們之所以不殺我，是因為還沒有我夫君的下落！」蘇瑜意識道，「我還有價值，他們會利用我將夫君逼出來。」

也許我死了才不會拖累夫君，她對自己說。

然而就她想自我了斷時，他們卻帶來了沫兒。

「求求你，求求你，夫人，您不可以尋短見！」

「我不能拖累夫君，不可以！」

「若你死了，王爺他也會尋短見的！」

這番話觸動了蘇瑜，「那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活著，時間會證明一切，王爺他是被人冤枉的！」

蘇瑜抱過沫兒，哭得更加厲害。

沫兒不斷輕聲安慰她，待她心情稍稍平復以後低聲說道，「夫人，我們不能坐以待斃。」

「什麼？」蘇瑜詫異道。

沫兒伸出手指，示意她小聲，「夫人，我們得離開這！」

「離開這？能去哪？這是中洲城，到處都是二皇子的人呢。」蘇瑜道，「就算離開中洲城，南境的士兵都追隨我夫君出征，我們無處可去！」

「不，我們不去南境！」沫兒告訴她，「我知道有一個人能保護我們！」

「誰？」

而當沫兒說出那人名字時，蘇瑜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鄭遠峰，這便是沫兒的答案！

「北境之王的陛下的人！」蘇瑜驚訝道。

「對，他是陛下的人，但不是二皇子的人！」沫兒告訴她，「我這兒聽到的消息，鄭王爺對二皇子的所作所為頗有微詞，只不過因為陛下的原因，並未發作而已。」

「可他…怎麼會幫我！」

「夫人，您是對鄭王爺不了解！眾所周知，鄭王爺一介武夫，不喜讀書，凡事認死理！」沫兒娓娓道來，「但卻是大夏國最固執的【守序者】!」

「守序者？」

「意思就是，在他眼裡，任何事情都得按照制定好的規矩辦事。咱王爺領兵除妖，有功於大夏。如今生死不明，卻有人以叛國罪名冤枉咱王爺。

對於此事，鄭王爺是大大的不滿。在他眼裡，咱王爺是大夏國的英雄，以他對咱王爺的了解，咱王爺絕對不可能叛國！」

「鄭王爺真這麼想？」

「是的，我聽到的消息，因為此事他還跟大夏國當面吵過！」

「可我們要怎麼找到鄭王爺！」

「這事您就交給我！」沫兒道，「但，夫人。我只是個卑微的女僕，鄭王爺信不過我！您需要給我一件王爺或者您的信物。」

「好，此物乃是我祁哥在鬼影森林時所獲。」說著蘇瑜將一塊【妖晶玉】交予沫兒。「鄭王爺也見過此物，他若問起你，你便說此物乃是製造封印的材料即可。」

沫兒接過【妖精玉】，向蘇瑜行禮。「夫人，我現在便去找鄭王爺！」

一定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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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頂可以說是沫兒第二個家，有人說她連走路都還沒學會，就先學會爬牆啦。沫兒既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學會走路，也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學會爬牆。總之，這份技能就像是天生變有一般，

對一個小女孩而言，中洲城城牆高塔、庭院甬道就像是座灰石砌成的廣袤迷宮，容易讓人產生不知置身何處之感。

幾千年來，就像一棵不斷蔓生的怪物般的石頭巨樹，枝幹扭曲，盤根錯節。

作為【小鼠】，攀爬是必修課，與生俱來的天賦讓迷宮讓沫兒如同走在自己家庭院一般。

當沫兒穿過錯綜複雜的中洲城，爬到接近天空的地方，全城的景緻終於一覽無遺。

她很喜歡中洲城在他面前展開的遼闊樣貌，城裡的一切熙來攘往、人聲喧嘩都在他腳下，惟有天際飛鳥在頭上盤旋。

城裡的守衛如果看到她，便立馬吆喝追趕，想把她趕下來。不過任憑守衛如何努力，誰也沒有【小鼠】們這種本事。

不過多數時候他們根本就沒看見他，人是從來不往上看的。這也是宰相要求他們學會爬牆的原因之一，彷彿可以因此隱身遁形。

翻過士大夫居住區的石頭圍牆，走下層層環繞的螺旋梯，經過小廚房、順著臨河城牆的根基，再上樓梯。然後又下樓，出一道門，繞過一口井。

小巷的另一端，三名守衛擋在面前。

這是必經之路，要見到鄭王爺必修由此處過。

沫兒調整呼吸，觀察那幾人。

三個守衛之中，兩個在賭骰子，另一個則手按劍柄來回巡視。

「喂，」正在巡邏的那人叫道，「小丫頭，你幹什麼？」玩骰子的兩人抬起頭來。

沫兒用盡渾身解數，才忍住惶恐，沒有拔腿就跑。她知道自己若真跑了，他們會立刻追上。於是她逼自己走得更近。

「大爺，能賞幾個錢買東西吃嗎？我快餓死了！」她伸出右手。

「要飯要到這來了，快滾開。」守衛道，「快把她趕走。」

賭錢的守衛笑了小，「沒辦法，這種人趕也趕不完，跟趕老鼠一樣的道理。」

「該死，給她幾個銅板，讓她趕緊滾。」

巡邏的守衛從懷裡摸出兩個銅板，遞了過來。

恐慌如巨人的手攫住她的喉嚨，我必須要衝過去，止如水，她在心裡默念。

就在靠近那守衛的一剎那，沫兒採取了行動。迅如蛇。她重心左移，他的手指擦臂而過。她繞過他。柔如絲。待他轉身，她已朝巷口飛奔而去。疾如鹿。

「該死，你往哪跑！」其中一個守衛咒罵起來。

沫兒從他胯下鑽過去，站起身，隨後閃開第二個侍衛，然後她便擺脫他們，全速逃走。

她聽見叫喊，緊接著是砰砰砰的腳步迅速朝她逼近。她身子一蹲，著地滾開。守衛踉蹌著衝過她身邊，差點跌倒。

她一躍起身，看到頭上有扇又高又窄的窗子，便向上一跳，攀住窗檯，往上拉升，閉著氣往裡擠。滑如鰻。

待她跳下窗口，正落在一名吃驚的守衛，她立刻翻身，拍拍塵土，繼續逃跑。

此時，身後的追兵越來越多。她知道，一旦被追上便命不久矣。

穿越一座隱蔽的庭院，繞過轉角，翻過牆，擠進一扇低矮窄窗后，來到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地窖。身後追趕的聲音漸漸變小。

她摸黑靠著一堵潮濕的石牆蹲下，靜聽追兵的響動，卻只聽見自己的心跳和遠處的滴水聲。靜如影，她告訴自己。

時間一點點流逝，她不知道自己在這待了多久，也許是兩個時辰，也許更久。

待她離開地窖，已經是夜晚時分。

夜是尋常人的敵人，卻是她的朋友。

她曾受過盲眼訓練。

宰相【小鼠】們服用一種特製的藥丸，吃進肚子里以後不到一炷香時間便會失去光明。

他們每晚都要喝致盲的藥丸，在目盲期間，他們被要求身著乞丐的裝束，在中洲城的街道遊盪行乞，聆聽隻言片語、各種信息。

天空下起細雨，貴族老爺們再這樣的雨天多半不會出門，住宅區內巡邏的守衛也不多。

她小心翼翼的穿梭其中。

他們告訴我，鄭王爺的住處在最北面，象徵他北境之王的身份。

一路繞開巡邏的守衛，幾近波折終於抵達。

守在門口的守衛成了她最大的難題。

雖然我可以爬過去，但裡面的人可是北境之王….他定能察覺到我。

思索片刻，她做出了最終的決定。

當守衛看到她時，都詫異這瘦弱的小女孩為何會出現在這。

「小妹妹，」其中一個守衛道，「你居然能找到這？」

另外一個衛士冷笑一聲。「快滾罷，廚房的剩菜已經沒了，天黑后不準乞討。」

「我不是來行乞的，」她說，「我來找鄭王爺。」

「我說快滾。還是要賞你兩個耳刮子才聽得懂？」

「我要見鄭王爺，見不著他我是不會走的。」

「哈哈，我還想見陛下嘞。」年輕的那個說。

「我是南境之王的手下，」沫兒告訴他們，「我有事求見。」

兩人哈哈大笑，緊接著老的那個一拳揮來，隨隨便便，像人欺負狗一樣。沫兒早在他動手前便看清了，她往後輕輕退開，毫髮未損。

「哎喲，還躲得掉！」年輕那個再次發笑。「我最後提醒一次，再不走，我便要動真格了！」

眼見年輕守衛拔出長劍，沫兒又急又驚！

據說鄭王爺他…最恨【穿越妖】。北境所有【穿越妖】都由他親自處決。

為了祁王爺，便是要了我的性命又如何！

於是她連忙大喊。「我是【穿越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