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再生

第一章 再生

景元十二年。

翟月明身著暗紫色龍袍,靠卧在龍椅之上。

翟月明看著台階之下的郭大人。此人年逾古稀,弓著腰,雙眼垂下道:「公主殿下,老臣知道這十二年來殿下很辛苦,現如今明國國事安定、百姓順遂,殿下也該卸下肩上這膽子。畢竟,女子終是不應攝政的。」

翟月明還未言,她左側站著的鳳玉綸臉色冷然:「郭大人...」

鳳玉綸沒說完,翟月明摸著右手小指上的護甲,打斷道:「夠了!本宮今日累了,前輩請回吧,有什麼事,改日再議。」

話畢,翟月明從龍椅上起身,大步流星地走出前殿,一路上雕樑畫棟、琳琅滿目,她的身影漸行漸遠。

*

景元十五年。

不知道為何,本該身亡的翟月明竟做了這般一場夢。

迷迷糊糊中,翟月明聽見耳邊有人喚:「姑娘,姑娘,醒醒,醒醒。」

緩緩睜開眼,翟月明看到簡陋的木屋和旁邊滿身補丁的婦人,這婦人梳著婦人的髮式,看起來雙十年華。

婦人見翟月明醒了,道:「你終於醒了!姑娘,喝葯。」

翟月明只覺嗓子難受,沉重無比,她感染了風寒。

張口去喝婦人遞到嘴邊的葯,喝過,全身上下好了許多。翟月明道:「你是何人?」

婦人答:「姑娘,是我家馬郎把你救回來的。」婦人怕這姑娘聽不明白,又道:「昨天日暮,我家相公打魚回來,他見你倒在鮫水河旁,發現你還有口氣,就把你救了回來。」

翟月明怔住,她分明在北域打仗。極北之地,她的軍隊遭到了雪崩,按理說她應是長眠於北冰山之下,怎會到鮫水河旁。她自幼通曉天文地理,北冰山下河道萬千,沒有一條流向鮫水河,就算流到了,兩者的距離也不可能。

馬夫人看她發愣,喚道:「姑娘,你可是哪裡不舒服?」

翟月明回神,道:「嗓子有些痛。」

馬夫人道:「姑娘你在水裡泡久了,染了風寒,嗓子痛正常,過幾日便好了。」

翟月明今年三十有三,已是半老徐娘,雖說保養的好,可這婦人稱她一聲姐姐都沒有問題,她問:「你為何喚我姑娘?」

馬夫人便笑了,答:「看你這年紀,最多不過十五、六歲,我不喚你姑娘,該喚什麼。」

翟月明心感怪異,又道:「可有銅鏡?」

馬夫人很驚訝,道:「銅鏡?那可不是一般人家才用得起的,你若要照臉,我帶你去院中的木桶吧。」

翟月明道:「好。」

翟月明覺得身子很虛,使不上力氣,馬夫人趕忙扶著她起身。

翟月明謝道:「多謝夫人。」

馬夫人善解人意,不在意地道:「沒事沒事!我們家呀,離縣裡遠,除了相公,往常也沒個人跟我說話,遇見個人,我高興還來不及呢。」

馬夫人扶著翟月明走到院中,院子不大,屋子也不算多,這家人家境一般。

翟月明雙手放在木桶兩旁,桶中有水,低頭向下看。這一切真是太神奇了,這不是她,這張臉太年輕了,跟她有三、四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丹鳳眼,她又看向自己的右手,動了動手指,她的右手小指,竟然是完整的。

翟月明問:「馬夫人,你可知現在是什麼年月?」

馬夫人有些詫異,答:「景元十五年,八月。」

一時間,翟月明不知是喜、還是悲,不過她的適應能力一直是極強的,很快就反應過來了。

馬夫人道:「對了,還沒問姑娘怎麼稱呼?」

翟月明剛想說「翟」,又轉口道:「我姓羽,單名一個昭字。」

馬夫人聽了這名字,讚許道:「羽昭,是個好名字。」

二人進了屋中,不一會,殘陽落下。馬魚樵也回來了,他比馬夫人大了幾歲。翟月明特意向他的掌心多看一眼,馬魚樵掌心起老繭的位置符合他魚樵的身份,又和他們夫婦吃了晚飯。馬夫人告訴她,晚上還住她醒來時的那間房,並且還可以在這裡多住幾天,等風寒好了之後再走,翟月明表示感激。

日晚,翟月明倚在床邊,蓋著摸起來並不是很舒服的被子,看著角落裡的雜物,他們家房屋本就不多,還騰出來一件給她住,這夫婦看起來像是好人,言行舉止也沒有問題,只是,她執政多年,疑心是所有帝王的通病。她倒是想走,可是有心無力。如今這般,拿把劍都費勁。

那場雪崩如此浩大,山搖地動,她的原來的身體肯定是沒了,以後只能用具身體活著了。

想到這,翟月明細細查看一圈身體,粗簡布料之下膚如凝脂,一看就是用銀子才能堆出來的。她沒找到什麼物件或胎記,這具身體,究竟是什麼身份。

翟月明心裡不安,白天並未讓人看出來。她想不明白,她是怎麼變成此人的,人為?如果有想害她,能把她變成另外一個人,直接殺了她不是更好。巧合?她博覽群書,見多識廣,也沒聽說哪個王孫貴胄乃至平民百姓遇到過這等巧合。

翟月明出生那天是明國瑞嘉二十一年首秋子時,那天晚上的明月跟以往不同,明月淡淡的白光中撒上一層神秘的紫色,雖是夜晚,卻有喜鵲飛鳥瀰漫天,更有人稱在國都(du一聲)看到了鳳凰,到了白天,一道彩霞門掛在天邊,欽天監夜觀天象,稱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大吉之象,明國的長公主當天就被賜名翟月明,封號「明月公主」。

翟月明從小就喜歡跟著長她兩歲的大哥翟鷹嬉戲、效仿,效仿走路、騎馬、射箭、武功到效仿讀書、寫字、看書、謀略、治國。明國的女子本不該學習這些,哪怕是歷代王室公主也未有先例。女子就應是研讀女德,相夫教子,再學學琴棋書畫就行了。或許因為翟月明太特殊了,國主沒有阻止,反而多加提點,王后欲言又止,最後什麼都沒說。

瑞嘉三十六年,國主駕崩,太子中毒身亡,年幼的三殿下翟璽僅五歲。同年翟璽登基,改國號「景元」。從景元一年開始,長公主翟月明開始了她名為輔政,實為明國國主的一十五年。

翟月明為明國嘔心瀝血十五載,最後換來一句「女子終是不應攝政」。她覺得挺累的,還是先不去國都。

翟月明在馬家休息了四天,準備第五天離開。走之前,翟月明站在院中,對馬家夫婦鞠躬感謝,道:「多謝二位救命之恩,來日若有機會,必當重金以報。」

馬相公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回:「羽姑娘不必如此客氣,從這裡到鎮上需要大半日。我們這裡還有些乾糧,姑娘路上帶著吧。」

馬夫人從屋中拿出一個布袋,遞向翟月明。

翟月明猶豫一下,隨後接過,道:「告辭。」她確實需要食物。

翟月明出了院子,一路向東,走到一片樹林前,此時她已經有些累了。這跟她本來的身體不能比,她常年練劍,不會走一走就累了。

她沒有選擇寬廣的官道,而是選擇了一旁的叢林小道。鮫水縣距國都太遠,當地縣令如何還未可知,官道未必比小道安全。翟月明找到一條小溪,到溪水旁喝了幾口,洗了把臉,溪水的涼意讓她清爽了許多,開始坐到樹旁吃乾糧。

翟月明吃完乾糧,抹去土地上的痕迹,起身上路,繼續向東。

翟月明看著鮫水縣縣大門,她要用什麼方法進縣呢,正想著。

縣門口的官差上來猛地抓住她,圍著她轉了兩圈。

翟月明心中一緊,難不成她是??

官差激動地喊道:「小姐,是你!」又看向旁邊的官差:「快去告訴縣老爺,小姐回來了。」

那官差跳上馬背,飛快離開。

縣門邊上的百姓開始七嘴八舌:「她就是縣老爺那個走丟的小姐,這都三個月,還能回來。」「一個女人,誰知道是怎麼回來的。」「你說這好好的大小姐,怎麼就失蹤了」「聽說縣老爺急地病了好久。」

翟月明通過這些閑言碎語收集這具身體的事情,官差呵斥:「都瞎說什麼,還想不想進縣了。」一時間,縣門口安靜了許多。

官差一臉苦色,對翟月明道:「小姐,您是不知道,您離開這三個月,縣老爺病了好幾次,人都瘦了一大半,小的求您,可千萬別再鬧脾氣了。」

鮫水縣縣老爺在位十五年,談不上多大的政績,但對手底下官差乃至百姓非常親厚,最主要的是,鮮少剋扣,更不隨意打罵、斬殺百姓。為人處世公正、清廉。

一隊人馬向縣門口奔來,為首之人年近不惑,身形瘦削,一身青色官袍,騎在馬上四處張望。

縣老爺羽敏官看到粗布衣衫的女兒羽昭,翻身下馬,心疼的眼淚差點流下來,道:「我的兒呀,都怪爹不好,爹不該逼你,你說什麼就是什麼。走,跟爹回家。」拉起她的手,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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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明月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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