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遇到故人，咱們喝酒

八戒騰雲而起，他開始去找吃的。

雖然剛剛吃了—只雞腿，可他暗想：如果找到雞—定先吃完兩隻雞腿和兩隻翅膀，剩下的再帶回來給悟空和老沙。

八戒站在雲端望一眼腳下，曠野中沒一處人煙，目光所及之處，全是—片荒涼。他看到遠遠的林蔭之中似有陰柔之氣

「是了是了，那裡—定是有妖怪，陰氣太盛，憑空里讓人感覺冷冷的。」

八戒—邊懷疑，—邊在空中轉了一圈。雲朵在他腳下翻滾，空氣被他的旋轉擠得發出「波波」的聲音。

轉了十多圈后他有了主意，什麼吃的先控制—下，按落雲頭，大叫道：猴子，我知道師傅在哪裡了？

「吵什麼？沒看到我在睡覺？」

悟空從草地上起來，撲的一聲又倒下了：「哎，豬，讓你找吃的，怎麼兩手空空回來了？」

「猴子，我看到師傅被—個老妖拖走了，那個老妖說什麼鬧天宮的孫悟空他最恨了，他要吃了你，他是專門來對付你的」。

悟空聽慣了八戒的謊言，根本沒理他，只是焦急地問：「你肚子不餓嗎？」

悟空抓耳撓腮了—陣后又沖著沙僧喊：「老沙，老沙。」

沙僧進來：「喊什麼？」

「這間房子誰家的？查—查，我怎麼感覺太蹊蹺。」

八戒過來吹著鼻子笑道：「這原本就是—座空房，庄稼人的，你看四面的莊稼青青的，肯定是庄稼人的。」

「不對。房間很久沒人住，而且這山上唯一的房子，是不是妖怪變化了讓我們停下來？」

沙僧扶著禪杖：「怎麼不對？哪裡不對？」

悟空嘆道：「真是愚蠢，你們想想，方圓三百里沒有房子？難道這是讓我們避雨的，或者這是佛祖的安排？」

悟空跳到房間四面騰飛而起，到處張望：「豬，真的不對，昨天那個觀音戲弄我們了，肯定有詐。」

「什麼詐？難不成觀音也想玩弄我們？」

沙僧沒好氣地說：「死猴子，這有什麼稀奇？無非就是荒山上一間空房子，或許主人死了，或許主人被妖怪吃了？大驚小怪成何體統，一點也不象鬧過天宮的。」

「什麼？你們不覺得觀音從來不變大雁呵什麼的？她不是觀音，不是，我弄錯了，我肯走弄錯了，昨天頭暈，師師傅又丟了，再說找還沒完全睡醒，我真糊塗。」

白龍馬揚著啼嘆道：「她不是觀音你都看不清，還硬說她是觀音，我看你越來越糟糕了。」

「你這個糊塗的猴子。」

「你這個該死的瘟猴子。」

「你這隻無聊的猴子。」

「你這隻沒出息的猴子。」

沙僧站在八戒旁邊，兩人你-句我—句補充著，互相幫襯。

悟空吼道：「煩不煩呵，煩不煩，昨天我睡糊塗了，你們幹什麼吃的？」

白龍馬搖晃頭腦：「全部讓妖怪騙了，她在你耳邊說什麼來著？猴子，她說的時候你聽得那麼認真，那麼陶醉，難不成你鬼迷心竅，這個女妖精肯走很漂亮。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悟空坐在房前的草地上，伸開雙腿翻個筋斗，站起來厲聲喝道：「上當了，昨天那隻大雁是妖怪，她的尾巴部露出來了我怎麼就相信了她的鬼話，她說跟我們玩遊戲，八成是把師博煮熟了。」

沙僧騰空而起，到半空唿的又跳下來：「猴子，我一個人力量不夠，還是你上前，我跟著你，咱們找師父去。」

悟空指著八戒：「豬，你真的真的看到老妖拖走了師父，剛才你怎麼說來？再說一遍。」

「死猴子，耳朵瞎了？剛才我說過我找到師父了，你不信，真是的，愛信不信？」

「你的話可信嗎？」

「老沙，你評評理，猴子怎麼了？那麼不信任我，我還有什麼意義？」

沙僧拉著悟空道：「讓他帶路吧，一起去。」

悟空指著八戒：「你就是個牛皮王，讓我怎麼信？」

「不信算了，我睡一覺再說，懶得理你。」

悟空騰雲而起，向八戒招手：「來吧，獃子，就信你一回。」

八戒騰到半空，腳下一團烏黑的雲翻騰著，他跟著悟空駕雲向前去了。

約摸一柱香功夫，早已望見一處煙霧迷茫的山谷。山谷里不時響起淙淙流水聲，鳥鳴聲，風吹過枝葉的沙沙聲，不時響著雜亂的低語。站在半空的悟空和八戒豎起耳朵認真聽著，如臨大敵。

「猴子，你看那裡是不是陰氣太盛，像不像藏妖的地方？」

悟空睜開火眼金睛掃了幾下后興奮地笑道：「那裡是有妖怪出沒，你真聰明，看那隱隱出現的雲霧，怎麼能和凡間的雲霧相提並論？」

「豬，你去看看，說不定師傅已經被他們支起鐵鍋嚇瘋了，煮得死翹翹。」

「不去不去，我最怕死人了。」

八戒向後退著，一邊推著悟空：「為什麼不是你去？」

悟空伸手又打了八戒一個暴栗，八戒躲避，在雲里閃來閃去：「木大木小，師傅不在，我就是老大，我的話也敢不聽，小心師傅回來抽了你的筋。」

「來抽嘛，他一個肉眼和尚，能把我怎樣？好心幫他取經，難不成還能吃了我？」

「真沒人管得了你？看棒。」

悟空—聲吆喝，耳朵中唰一聲抽出金箍棒來，向八戒頭上打去：「豬，你去死吧。」

八戒拖著釘耙急忙向後逃去，一邊逃—邊罵：「猴子，你玩真的呵？」

悟空早已將金箍棒棒拉長駕到八戒脖脛上：「你去還是不去？」

八戒被棍棒壓著，脖子上冰涼冰涼的：「猴子，有你這麼欺負人的嗎？」

「豬，我在這裡等著，你去看看情況，師父如果死了就哭一場，給他燒些冥鈔，好歹師徒—場，讓他好死好埋，如果他沒死，回來繼續找，我還不信就找不到昨天那隻女妖精。」

八戒抽回釘耙罵道：「你那棍棒太重，別嚇找，當心我築你腦袋九個洞。」

悟空收回金箍棒插入耳孔：「快去快回。」

八戒嘮叨著—路前去，騰雲加快速度，進入一團迷霧之中。那團謎霧像吐下了—個影子，轉瞬間八戒就完全消失在悟空的視線里。

八戒—邊駕雲—邊狠狠罵道：「猴子，有本事欺負師父去，拿我開什麼涮？自己不上前，拿我當抵門杠。」

他按落雲頭時看到林蔭里的奇形怪狀的妖怪無數，只是那些妖怪，早已換了裝束，有的西裝革履，有的皮衣大袍，有的拖曳著長裙。男妖們紅眉赤目，女妖們嘴唇鮮紅，衣著打扮，全都時髦得不行。還有人抬了電視出來，沖著畫面拿著話筒唱得如痴如醉。

那些妖怪們張著大嘴，發出嗚嗚的怪叫，大妖小妖成群結隊，立即將他圍住，手中或槍或刀，有的肩膀上扛著火箭筒，齜牙咧嘴，狠氣吞聲，沖著他嚎叫：「哪裡跑來的肥豬？真是大開眼界，方圓三百里的豬都被咱們吃完了，連骨頭都不剩，真是太稀奇。」

八戒厲聲呔道：「囂張什麼？看到我師父唐僧沒？」

一堆小妖跑上來扯住他的腰，把他寬敞的披風扯得在黑雲里飄浮起來。

小妖們紛紛尖聲尖氣地叫：「好大一頭肥豬，殺了祭詛。」

又過來一堆小妖揪耳朵拉鼻子，有個調皮的小妖將他的鼻子拉長后又彈了回來：「肥豬肥豬。」

「肥你媽的**，大爺是天蓬元帥下凡來的豬，難不成你們敢吃？」

一個大妖怪提著刀過來，遠遠看去，那個妖怪青面獠牙，一身黑袍，象一尊惡煞，站在他對面嘲笑：「什麼？天蓬元帥，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是不是那個摸嫦娥屁股的獃子？聽說早被打死在靈霄殿了，冒充無蓬，也不看看我是誰?」

八戒奇異地問道：「你是誰？」

「我是鎮殿將軍，也是摸了嫦魅一把，在南天門外被二郎神一繩索捆了，逼我下界，如今做得一個妖怪，不錯吧？」

「不錯是不錯了，可你怎麼不小心，幹嘛讓二郎神看到？那可是個衰人，殺人不眨眼。」

大妖怪見八戒一連聲責罵二郎神，立即對他有了好感，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轉變，他嘿嘿笑著，牙齒髮出咬碎骨頭般的聲音：「兄台果然是性情中人，小弟這廂有禮了。」

八戒還禮，然後問道：「有吃的嗎？」

大妖揮手對眾小妖道：「小的們，弄些吃的，扛一壇土酒上來，我要和這位仁兄對飲。」

八戒肚子正餓得咕咕響，一下子正中下懷，他興奮地排開八字腿坐在鬼王對面：「兄弟，有茅台嗎？」

「木有，荒山野嶺，神鬼來臨，哪裡弄茅台去，三百裡外有專賣店，你有錢嗎？」

「我沒錢，只有幾兩碎銀，在大師兄孫悟空的身上捂著呢，輕易不會拿出來，那是個吝嗇鬼。」

「沒錢還想喝茅台，你真是想多了。」

八戒吧唧吧唧嗒著嘴，脖子餓得咕咕響，漸漸忘記了尋找師傅的事情。畢竟千年不到人間，畢竟千年前取經的事情大致上都忘記，畢竟見過的妖怪好像螞蟻爬樹一樣多，既然遇到了故人，知道自己從前做過開蓬元帥，何不開懷暢飲？

「你摸嫦娥的時候是哪年？」

大妖怪埋頭嘆道：「哥，好漢不提當年勇了，一千四百年前，一千四百年前我就那麼摸了一下，結果，就這樣來到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這裡是妖山，沒有人煙，荒涼無比。」

八戒嘿嘿笑道：「我知道，昨天打聽過了，這裡是無量山，對嗎？」

「你真聰明，就是無量山，荒涼無人煙的無量山住著我這個無量老妖怪，今天也算是遇到故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