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已經下了一周的雨，雨天總是會讓人感覺提不起勁，還好下一堂是最後一節課，教室最後一排靠窗位置的男孩開始收拾起了書包，就等放學鈴聲一響可以馬上回家。

「平安！平安平安好兄弟。」

後門衝進來另一個男孩，不由分說擠向靠窗的最後一個，名叫平安的男孩只感覺到自己的兩瓣屁股被撞出了一半，幸好手上的課本還穩在手裡。

「你要是喜歡我這個位置，隨時都可以去找老師調。」

「不是！你聽我講，等會兒放學你可以先別回家嗎？」

除了下一堂課要的課本，其他學慣用具都已經收拾好了，平安轉過頭看著自己的好友：「不可以小福，這種下雨天，我可不想跟你玩的一身臟。」連續的陰雨天，他家裡已經沒有可換洗的衣物了。

「都說了不是了啦！」小福左右看看四周沒有人注意到這裡，低頭貼著平安小聲說道：「你不是想考去城鎮里的學校學靈術嗎？」

「咋？你撿到了什麼靈術秘籍要贈予我？」

「有那種東西我當然獨吞然後給你一個大比兜。」

「……」

「咳……不和你說閑話，你看那，還有那邊。」

平安順著小福的視線看去，是靠窗第一排的位置，圍了幾個優等生在一起，中心的男孩是班級里的第一名，優等生代表丹諾；而另一邊，靠教室後門的最後一排也圍著一群人，人數顯然比優等生的多，領頭的是有名的差生，仗著有個混混哥哥經常欺負其他人，其實兄弟兩個都是混混，同班兩三年，平安也不知道他的名字，也記不清他的小弟管他叫熊哥還是虎哥，因為長了一身肥肉顯得人太過壯實，暗地裡他們都給他起外號叫豬哥。

「丹諾和那豬哥平常不都沒交流的嗎，路上碰到還都會避開，怎麼今天這兩人杠上了？」平安也壓低了聲音。

「還有倆月我們可就畢業了，他們現在不動個手，以後就沒機會了。」

平安恍然大悟，十歲的孩子再過兩個月就要從初級學校畢業，一部分人會考中級學校開始學習靈術，另一部分人則會直接開始工作補貼家用，對於他們這個小村子來說，後者的人數更多。

但是也不是所有升學的人都能學會靈術，學校里的人都知道，豬哥的哥哥當時考上了鎮上的中級校，待了一年多就被退學了，豬哥從他哥哥那裡學了點皮毛就在學校里作威作福，而他不會去的主動招惹丹諾的原因，是因為丹諾的姐姐也在鎮上學校學靈術，平常誰也看不上誰，要知道丹諾之後肯定也會去鎮上，不趁著現在，以後再想壓過他可就沒機會了。

「他們約架會用那個吧？」平安眨眨眼睛。

「那當然，約的可是一對一靈術對決，不然看那頭肥豬用肉壓死瘦猴嗎？」

平安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點頭：「……行，你知道他們等會兒去哪是吧，你領我去。」

「沒問題，這熱鬧誰不想看，不過……」

「不過什麼？」

「你不是也想考鎮上的學校嗎，怎麼都不見你和瘦猴交流學習心得？」

平安看著前排扎堆的優等生，人群縫隙中還能看到丹諾自信的笑臉。

「沒什麼，只是不大習慣和這些『好孩子』待在一起」。他沒說，是因為每次看到丹諾自命不凡的樣子，都覺得虛偽。

村子很小，治安也一般，學校也就這麼一所初級校，大家都低頭不見抬頭見，小孩之間的打鬧只要不是太過分，大人們都不會放在心上。

現在距離放學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還下著小雨。來看戲的孩子們已經在學校後山樹林里圍成一個圈，圈中間兩個約架的卻誰也沒動，只是對望著，一群看熱鬧的等急了。

「這倆人是不是啥也不會啊，騙我們來看他們乾瞪眼？」

「就是，還以為終於能見到靈術了，原來都是靠嘴說說而已的。」

「是啊，豬哥平常打人不都是肉搏，你們誰見過他用靈術？」

「丹諾才不是騙人呢！我親眼看到他一揮手，立馬就開始颳風下雨了！」

「最近這天氣哪天不是颳風下雨？巧合罷了。」

平安被他們吵得心煩，平常這個時間他已經到家了，雨天泥地不好走，這兩人還杵著不動，他也開始懷疑他們是不是真的不會靈術了。

丹諾聽到眾人的聲音，臉上表情也端不住了，於是裝模作樣地先開口：「動手吧！」

這下大家的視線全都集中在豬哥身上。

豬哥不以為意：「明明是你先提出找老子來決鬥的，結果讓老子在這一直淋雨，是不是要害老子生病然後趁虛而入啊？真不要臉。」

豬哥嗓子比丹諾大得多，這下大家又都看向丹諾。

「你……」丹諾急得說不出話，他本想讓豬哥先動手，了解對方用的是什麼元素的靈術才好壓制，但是書上可沒教過他怎麼逞嘴上功夫。

還好最近都是陰雨天，他左右看了一會兒，閉上眼睛，右手朝天上一揮，不一會兒，身邊竟真的出現一團有他人一樣高的龍捲風。

孩子們炸開了鍋，就連村子里的大人都很少見到過靈術，考上鎮上學校的人也鮮少回村，現在看到丹諾居然能變出個龍捲風，在他們心裡丹諾的形象從剛才的小騙子一下子就上升到能夠斗惡龍的勇者的高度了，剛才維護丹諾的優等生們更是趾高氣揚起來。

丹諾的手又往豬哥的方向一指，龍捲風就徑直朝豬哥衝去，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想著終於有人能教訓一下他了。

就在龍捲風快要撞到豬哥臉上的時候，他眉頭緊皺，面部表情突然用力，龍捲風就這樣變成了蒸汽。

蒸……蒸發了？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看丹諾佔了下風，他的形象又從勇者降成了勇者的跟班。

丹諾沒想到對方這麼容易就把風給驅散，他一揮手，又生成一個龍捲風，雨也越下越大，雨滴捲入其中形成了更大的水龍捲沖向豬哥。

「你就會這個？」

豬哥一臉不屑地大吼一聲，雙手瞬間被火覆蓋，他握拳上前，兩下就把水龍捲撕扯開，丹諾也不甘示弱，將被分成兩半的水龍捲再次合在一起纏住豬哥。

眾人驚呆，豬哥手上的火沒有傷害到他自己，而且也不會被雨水澆熄；丹諾可以自如操控這團水龍捲。這就是所謂的靈術嗎？平安看著他們，自己的手也不自覺地擺動起來，好像自己也會施展一樣。

豬哥的蠻力還是佔了上風，水龍捲堅持不住被他扯得四分五裂化成蒸汽，丹諾還沒來得及再召喚出一個龍捲風，豬哥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一把揪住了衣領，拳上的火焰燒焦了衣物，丹諾也被高溫燙得大叫。

「小弱雞，認輸嗎？」

丹諾忍著被灼燒的痛，看著豬哥笑了出來：「…你總算是……過來了啊……」

「你說什麼？」

兩人周圍又出現一陣風，竟然把那兩團火從豬哥手上吹走了。

「說好是用靈術決鬥，你現在動手打我，就是犯規了。」

「你！」

豬哥想要再召喚出火焰，但是微弱的風流圍著他流動，吹走了他身體的熱量。

「只有風在夠輕夠近的時候我才能找到你控靈的著力點，你現在沒有火了，是誰該認輸？」

豬哥還揪著丹諾的衣領，另一隻拳頭微微發抖。

「啊————」

人群中突然開始驚聲尖叫，兩個人回頭一看，原來是剛才被丹諾吹開的兩團火順著周圍的風流合併在一起，並且往人群衝去。

火焰在豬哥手上雖然沒有傷到他分毫，但是燒到了丹諾是有目共睹的事，孩子們尖叫著四散奔逃。

「快讓你的火停下來！」丹諾沖著豬哥大吼。

「它現在都不在我手上！我怎麼控制！」豬哥也不知所措，以往的火團都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現在離開自己太遠，不管他怎麼用力感知周圍的靈息也無濟於事。

火球順著風的流動在人群中滾動，周圍的孩子們亂作一團，稍大一些的已經跑走了，年齡小的被嚇得坐在地上大哭。

平安和好友也被衝散，怎麼辦，自己要不要也先回去？現在這場面也不是他們幾個小孩能解決的，要不還是回去找大人來幫忙吧。

正當他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嗚嗚嗚……哥哥，哥哥……嗚嗚……」

平安回頭一看，竟然是小福六歲的妹妹路路！平安心裡大罵小福居然沒把妹妹看好，身體比腦袋更先一步行動沖向路路。

「路路別怕！我來了！」

平安一邊安慰著一邊想扶起小女孩，一拉起來她卻哭得更大聲，這才發現原來是混亂中她扭傷了腳，平安剛把路路背起，就看到小福逆著人群朝他跑來。

「混蛋！這會兒想起你有個妹妹了！」

平安也向小福的方向跑去，背上的路路突然開始大喊燙。他一回頭，那火球竟已經貼著路路了，平安大罵一聲，沒了命似的往前跑，但跑兩步就被熱浪擊倒在地，火球就這樣沖他們撞了上來，平安自知躲不過，閉上眼睛將路路死死抱在懷裡。至少能護住一個人吧，對不起母親，今天不知道能不能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