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小女孩

雨停了，就是天沉得厲害，讓人覺得十分壓抑，喘不過來氣。楊琳坐在後排莫名煩躁不安起來。車也正好到了馬斯克大廈。

「喏，你順著這個路走到頭，有個小衚衕，往裡走走，就是你要找的地方了。我的車不方便進去，不好掉頭。就送你到這裡了。」司機師傅指了指路。

當站在大廈前，楊琳才明白為什麼當地人，對這座大廈那麼反感。這建得也太奇怪了吧，四四方方的，像個盒子，正中間是大門。昨天開業，掛在門口的大紅燈籠，在風裡晃啊晃，搖搖欲墜。

楊琳怕去遲了，也沒多逗留，趕緊向大廈後面走去。

大廈後面果然有一個小衚衕，她就順著衚衕一直向前走，地上都是水塘，小心翼翼地避開，衚衕口很窄，如果兩個人並排走的話，只能肩挨著肩。灰色的外牆上，沾滿了深黑色的污漬，爬山虎的莖蜿蜒如蛇般佈於牆面，兩個樓離得十分近，一樓幾乎沒有採光可言，空氣中瀰漫著潮濕還有霉味。

「11號，21號，32號......121號。呼，終於找到了！」

楊琳費了很大的勁才找到李婧給的地址。這裡的房間號碼根本沒有規律可循，連個單元樓都沒有，多虧門前走廊上，有個魚缸，她遠遠的就看到了。那是李婧給的標誌物。

她放下東西，敲了敲門。問了句「有人在嗎？」

過了好一會，裡面傳出聲音「是誰呀？」是一個小孩子的聲音，有些稚嫩。

「請問是李婧家嗎？我找你媽媽。」楊琳溫柔地說道。

小女孩把裡面的門打開，她跟楊琳隔著一個鐵門，對楊琳說道「我媽媽出去買東西了，不在家。」

「我不能給你開門，我媽媽不讓我給陌生人開門。」女孩貓一樣的圓臉，眼睛圓滾滾的，短頭髮，身形瘦小，衣服有些不合身，偏大些。袖子往上卷了又卷，又穿了一雙大人的拖鞋，看著是個小大人的模樣。直勾勾地盯著楊琳看，非常防備。說完就關上門，跑回屋裡，聽聲音應該是繼續看她的電視去了。

「這孩子真懂事。」楊琳感慨道。

從外往屋裡看，進門就是客廳，鞋子是在門外的，而客廳的大小也只有七八平，勉強能放下一個餐桌，屋裡採光不是很好，是個暗廳。

就當楊琳百無聊賴地站在門外翻著手機時，隔壁房間有了動靜，叮鈴哐啷的，像是酒瓶子打翻的聲音。緊接著就是吵架的聲音，

「你天天喝得跟個爛泥一樣，你能不能有點上進心。」

「我沒上進心，你去找你那個有上進心的小白臉去！」

「我跟葉鑫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樣。人家只是幫我忙而已。」

「是不是那樣你自己清楚！幫你忙，幫你擺脫我是不是？是不是後面還得幫忙脫衣服，幫忙上床？」

「你都是瞎說，你自己那些個骯髒事，你怎麼不說？」女的聲音突然尖銳起來。

「老子行得端，坐得正，有什麼好說的！」似乎剛才的話，戳中了男的痛處，說話有些虛。

「隔壁那個狐狸精你到現在都沒勾搭上吧，天天還眼巴巴的等人家下班，搭個話。你以為我不知道？結果呢？人家理都不理你。」

男的似乎被激怒了，很響的巴掌聲，伴隨著女的抽泣聲。

「下賤胚子，你別忘了你還有把柄在老子手上，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模樣，那姓葉的能看上你？做夢吧！」男的又啐了一口。

女的奪門而出，臉上的巴掌清晰可見。看到走廊上的楊琳時，女人感覺自己就像被人看光了一樣。惡狠狠地了一句：「看什麼看。」扭頭又見楊琳是站在她口中的「隔壁狐狸精」的門口，瞬間就明白了。

對著楊琳咒罵了一句「一屋子狐狸精，老的勾搭，小的賣，呸，不要臉的。」有時候人就是這樣，背地裡罵人，要是被人聽去了，為了自己的面子，這時候非得再把聽話的人再罵一頓，才算好。哪怕是因為自己嗓門太大才叫別人聽去的。

楊琳被罵的一頭霧水，她還沉浸在他們剛才的對話里。她既慶幸李婧和隔壁那樣的一個男的沒有任何瓜葛，又在思考他們口中的「葉鑫」是不是她曾經認識的那個人。

被人這麼稀里糊塗地罵了一頓，楊琳站在有些尷尬。就在這時，門突然打開了。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探出頭，「你給我媽媽打個電話，開免提。」

楊琳掏出手機，給李婧打了通電話，蹲下來，放在小女孩面前，讓她看到。

可惜第一遍沒打通，第二遍也沒有回應。當楊琳再想打時，小女孩按了掛斷。「是我媽媽的電話，我認得。她可能在忙。」

小女孩有些吃力地把大鐵門打開聲音嘈雜刺耳。

楊琳把東西都拎進去了，隔壁房間聽到開門的聲音，朝這邊問了聲「小婧，你今天這麼早就下班了？」

女孩回了句「是我聽到碎玻璃的聲音，以為貓兒把我的金魚缸打碎了，我出來看看。」

「小孩子家不要亂跑，被人拐走了，賣到大山裡，一個人給是個漢子當老婆。嘿嘿嘿。」男人笑得很猥瑣，彷彿他腦子裡已經勾畫出不可描述的畫面。

楊琳聽了這話，不禁蹙眉，剛想開口，小女孩冷冷清清地說了句「知道了，王叔。」彷彿對這種話已經見怪不怪了。把魚缸抱了起來，進了屋。她把門重重的關上，關上的還有外面的世界的一切。

進屋后，小女孩就藏進了卧室，貓出半個身子，偷偷看著楊琳。

楊琳把東西放在桌子上，粗糙的桌子鋪著一個半舊不新的桌布，桌布邊緣是香煙燙的痕迹。

她拉開一張椅子，坐在女孩的對面，兩人中間隔了一張桌子。展開了一段簡單的對話。

「你叫什麼名字？」

「李鬧鬧。」

「下半年是不是上小學了？」

「嗯。」

楊琳從購物袋裡，拿出一包蝦片，遞給李鬧鬧，試圖讓她不要太緊張。

「你媽媽小時候可喜歡吃這個了，每次都借我零花錢去買，有時候還拿你姥姥的錢去買，每次都被揍。」

李鬧鬧立刻反駁道：「怎麼可能，我媽媽海鮮過敏，從來不吃這個，吃了會起一身紅疹子，還得上醫院。」

聽完這話，楊琳突然愣了一下。難道是自己記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