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泰山英雄會(3)
近正午時分,大小飯館都人滿為患,別說明月山莊等人,給君子李幾個孩子找位置都難,何況妞妞腳邊還有一條緊跟不輟搖頭擺尾的土狗。
張小花牢牢牽住大哥哥的手,心氣足膽子壯,連之前的河東獅吼都絲毫不怕,脆聲建議:「吃包子呀,那邊的包子鋪生意可好了。旁邊還賣燒雞,我爹爹是熟客。」
張大哥是個獵戶,常打些野味到集上出售,再買些吃食,並於某天撿了個病秧子——即常寧,或者長寧,沒人深究,村裡人多數不識字。張家為常寧治病頗花了些銀兩,可惜收效甚微。如果不是明月山莊入駐,丹南妙手回春,常寧大概至今還下不了床。
包子鋪生意興隆,老闆剛忙完一撥捶了捶腰,扭頭就見門口多了個小鬼還怪眼熟,不由倒抽一口冷氣:「怎麼又是你?又被你爹娘落下了?」
大寶端端正正坐著,屁股底下塞了個小包裹,旁邊還堆著幾個大包,聞聲搖了搖頭,奶聲奶氣地回答:「娘親還要買鐲子,讓我看著東西。」
老闆無語凝噎:「老子這裡又不是幼稚園!這麼大點兒的小孩子,萬一出什麼事怎麼辦?你爹娘是不是腦子有坑?」
大寶娘愛不釋手地摩挲著手腕上一對沉甸甸的鐲子,選擇性耳聾,親親熱熱地抱起兒子:「寶貝走啦,回家吃飯!」男人不知陪逛了多久,紅光滿面都變成一臉死灰,拾掇著大包小包試探:「媳婦啊,要不以後我和兒子一起等吧!」大寶娘眼珠子一瞪,他立刻飛快改口:「咱家老婆最大!逛逛逛!買買買!」
老闆抱著胳膊,撇著嘴,涼涼地問:「喂,你兒子呢?」
男人一震,低頭四顧,一拍腦袋發出哀嚎:「完蛋!又把孩子丟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幾個包裹往身上一胡擼,腳下生風往來處狂奔,沿路嘶吼:「大寶!大寶!大寶啊!」
女人只來得及狠狠剮了老闆一眼,抱著娃奮起直追,倆鐲子太陽底下熠熠生輝:「余大成你個傻子!孩子在呢在呢!」
老闆笑眯眯沖兩人相繼消失的背影揮了揮手:「走好了您吶!」神清氣爽轉過身:「客官來幾個包子?」
——————
明月山莊眾人安靜圍觀全程,各自嘖嘖稱奇,上前買了一大兜包子,又去隔壁檔口挑了幾隻燒雞,讓夥計在樹蔭下擺了長桌條凳,又要了兩壺茶水。
君子李四個小孩挨著坐下,一人一隻肥嫩嫩的大雞腿,土狗急得團團轉,撕燒雞的弟子禁不住它可憐巴巴的眼神,扯了一大塊雞頭雞脖子給它
這是一棵年頭頗久的槐樹,綠茵如蓋,微風吹過簌簌有聲,宛如竊竊私語。土狗埋頭咀嚼正歡,啪嗒一下,一根光溜溜的雞翅骨不偏不斜正中它的狗頭。
狗子呆愣,一口吞下豪華加餐,仰頭一陣亂吠:嗚汪汪!
濃密枝椏中探出兩隻幽幽貓瞳,漆黑皮毛若隱若現。天敵本能作祟,狗子撲到樹根處叫的更歡,齜牙咧嘴做兇惡狀。
一隻黑貓優雅地由枝葉深處三兩下跳到最低的一根樹杈上,抬爪蹭了蹭臉頰鬍鬚,長尾輕晃,悄無聲息。
妞妞舉起油乎乎的小手,興奮指認:「喵……貓貓……」倒是發音標準。
丹南常在野外採藥,一眼分辨出來:「這是山貓,體型雖小卻凶得很,最好別招惹。」
兩個人由遠及近而來,其中一個少女嘬唇打個呼哨,黑貓騰空一躍,頭尾拉成一道優美弧線,矯健輕盈如一隻蝙蝠,穩穩落在少女肩膀。
正啃雞腿的崽子們齊齊張大油亮亮的嘴巴,眾口一致地讚歎:「哇哦!」
鄭恍張小花呱唧呱唧拍手,興奮尖叫:「啊啊會飛的貓!」
君子李見自家狗子還僵硬地維持著四腳扒在樹榦上的動作,狗眼震驚狗臉懵逼,大人似的地嘆了口氣。別人家的貓長得酷能上樹會滑翔,自家狗子則除了饞就是懶還是個慫貨,敢於撩貓根本就是狗仗人勢。
少女行至樹蔭下,對眾人燦爛一笑,勉強給蠟黃寡淡的臉添了幾分靈氣。她身側倒是個美少年,由額頭到口鼻到下顎,線條凌厲秀絕,只是神色懨懨一步三晃,宛如一隻渴睡的大貓。
土狗賊眉鼠目地四下看了一圈,仗著人多勢眾,跑過來仰頭沖黑貓齜牙:「嗚……汪!」
黑貓充耳不聞,捲成一團假寐。少女微一彎腰,動作熟稔地拍了拍狗頭,好生規勸,「算了,你打不過它!」
妞妞雞腿也不吃了,兩隻油手拉住哥哥的袖子,滿眼熱切:「貓貓……我要!」君子李拿濕帕子給她胡亂擦了擦手,大咧咧一擺腦袋,霸氣十足:「狗是你的貓是你的都是你的,自己去拿!」
小丫頭當了真,噔噔噔跑過去,昂著臉,指著貓,露著豁牙小嘴:「喵!我的!」
少女逗她:「你叫它一聲,看它答應嗎?」
妞妞信心滿滿,響亮地招呼:「貓貓!」
黑貓抖了抖耳朵,調了個頭,不耐煩地拿屁股對著她。君子李拎著蟈蟈籠,紅漲著臉衝過來把妹子拖到一邊:「傻妞子什麼都信!蟈蟈給你,別鬧!」
妞妞兩眼盯貓,抓著籠子就往上送:「喵,吃!」
君子李跳腳:「這是我的大將軍不是貓糧!」
張小花嘻嘻地笑,快活地甩著兩條整整齊齊的辮子,末梢還系著粉紅緞帶。常寧每天給她扎小辮,手法熟練花樣百出,以至於這貌不驚人的小姑娘成了村裡頭最靚的崽,大大小小的女孩子都艷羨嫉妒得要命。
一眾精壯漢子匆匆而來,其中一個堪堪從少女旁邊擦過去,頭也不抬的攘了一把:「滾開!」
黑貓被驚動,唰的一就是爪子,那人手上登時多了五條血淋淋撓痕,怒氣勃發:「畜生找死!」掄刀就劈。
少女急急忙忙地往少年身後躲,少年隨手拉了另一個漢子擋在前頭,這刀便徑自沖著冤大頭的肩膀去了。
漢子甲:……
漢子乙:我是誰?我在哪兒?發生了什麼?
好在漢子甲總算有幾分功底,手腕一翻,硬生生轉了攻擊方向,刀尖衝下,嗆啷一聲半截插入青石板,震起一陣沙土灰塵,撲了他滿臉。
漢子們都愕然。
少女在少年肩頭探出一雙骨碌碌的眼,心有餘悸地拍胸口:「哎呀好險,嚇死了嚇死了!」
漢子乙驚魂未定,萬料不到被搶了話,一張嘴開開合合,這叫一個憋屈。
有人站將出來,貌似其中老大,冷著臉地問:「怎麼回事?」
少年抓著少女背心,將她從身後推到身前,又伸手拎著黑貓的後頸皮塞到懷裡揉搓,一反之前的萎靡不振狀,興味盎然地看熱鬧。
少女轉頭翻個白眼,對老大抿嘴一笑,扭來扭去搔首弄姿,以色動人的意圖明顯。
老大神色十分的一言難盡,往少年那邊挑了挑眉:「不如讓他試試?」
輪到少女神色十分的一言難盡,啞然片刻,回頭對少年嘆道:「所以你看,漂亮的男孩子出門在外一定要保護好自己。」
其餘人:……
少年勾著嘴角,左腮明晃晃的旋出一個酒窩,面容青蔥眼眸剔透,果然十分漂亮。
雙方靜默中被君子李御賜為大將軍的蟈蟈仍然聲聲嘶鳴,中氣十足,後勁悠長。
——————
蔣哥警惕,早將兩娃一狗帶了回來,司徒明月道:「路城宋氏?」
蔣哥頷首,低聲道:「這應該是小宋宋霆,大宋是宋雲,宋老爺子一年前過世,宋雲是現任家主。」
他旁邊的弟子悄聲道:「那少年不知什麼來頭,看著不簡單。」
能跟隨宋霆左右的應該也算個好手,而這好手被輕描淡寫當了肉盾,且毫無反抗之力,那就相當耐人尋味了。
要麼一方太弱,要麼一方太強。
江湖荏苒,向來後起之秀輩出,然而如斯之強又如此年輕,蔣哥從來見所未見聞所未聞,他滄桑一嘆,第一次悲催地覺得:老了。
司徒明月一瞥之下便知他想些什麼,將剩下的半個包子喂狗,悠悠道:「沒什麼,我也贏不過。」
雲送雨,雨送風,一輪明月耀江東。
明月山莊少莊主與路城宋氏大公子宋雲,南宮世家少主南宮霖比肩齊名,龍章鳳姿光風霽月,人人趨之若鶩。
方才搭話的弟子笑了,分明覺得少莊主太過謙遜:「怎麼可能?」
常寧手肘支在桌上,托著半邊臉頰出神,陽光透過枝椏絲絲縷縷落了滿身。他腰背筆挺舒展,瘦而不弱,極有風骨,氣質很好地掩蓋了顏值上的不足。
旁邊的丹南對這個病人充滿好奇,對方記憶有缺,關於自己來自何方去往何處又為什麼到了泰安郡一概不知,只記得「常寧」二字,他一直懷疑這其實是個地名之類,總覺得對方那張平平無奇的臉後面藏著許多故事,此時輕輕撞了撞常寧肩頭,悄聲道:「想起什麼了嗎?」
張小花從來不是個粘人精,但總是粘著常寧不放,拉著他的手好奇追問:」大哥哥,你認識那個好看的哥哥和不好看的姐姐呀?」
丹南:……
小孩子就是這麼坦白直率,一針見血。
常寧目光微動,不自覺的漾起一絲笑意,記憶雲山霧罩,隱約顯出模糊輪廓,下意識糾正:「姐姐也好看。」
——————
少女放棄色誘,指了指橫眉立目的漢子甲:「暴躁易怒,功夫稀鬆,不堪大用。」
宋霆擺擺手,示意漢子甲稍安勿躁,冷眼反問:「那麼誰可堪大用呢?姑娘你嗎?憑什麼?憑長得丑嗎?」
少年撲哧笑了,酒窩深深,探身覿面去瞧,點點頭以示贊同:「醜八怪。」
漢子們個個茫然:大哥你到底哪頭的?
少女眼皮一抽,裝沒聽見,笑對著宋霆:「美醜不過是表象,大家一個兩個的不要執著於皮囊。何況紅顏禍水,想那夏桀妹喜、商紂妲己、西周褒姒,晉朝驪姬,甚至覆滅一國,而況一人哉……」
看著就不像個讀書郎的漢子們昏昏然:……
妹喜誰?妲己好像是個狐狸精?什麼褒姒什麼驪姬?什麼跟什麼?
打就打罵就罵你老夫子上身什麼鬼?
少年打哈欠,鼻子里一哼,「廢話多。」
少女轉身給他一腳,「討厭鬼!」順手奪過掙扎不能解脫的黑貓拋向大樹。黑貓四足在枝杈上一撐,繼而往下一跳,無聲無息地落在蔭涼下的長桌上,精準定位在裝燒雞的油漬麻花的紙袋跟前,爪子撥了撥,兩隻碧綠貓瞳盯住距離最近的丹南。
拿帕子揩手的丹南莫名其妙,人眼對貓眼:……
常寧笑著從袋子里挑了塊雞脊骨,去了油膩的表皮撕成幾條白肉,放在黑貓面前:「嘗嘗這個。」
一直暗搓搓垂涎以待的土狗登時炸了毛,常寧眼疾手快將一塊雞骨雞皮塞進狗嘴,成功堵住了它忌恨的咆哮。
黑貓斜眼一睨,神態高冷。張小花忍不住,小心翼翼地想摸摸那一身黝黑皮毛,貓兒身子一歪,銜著幾條雞肉上了樹,三兩下便蹤影全無,張小花連根毛都沒碰到,無限失望地一嘆:「唉呀!」
那頭漢子乙偷偷拉宋霆:「小宋爺,大宋爺還在等我們,何必為這點小事勞神?」
漢子甲聽得分明,舉起血痕宛然的手背,憤然道:「怎麼能算了?堂堂宋氏被如此欺辱,豈不墮了我們的名聲?」
漢子乙怒道:「還說!你一貫囂張跋扈惹事生非,給大宋爺和小宋爺添了多少麻煩!如此不知悔改,難怪不堪大用!」
少女笑嘻嘻的,面貌雖丑身形卻苗條修長,處在幾個高大漢子中間也不顯違和,此刻應聲一指:「咄!不堪大用!」
漢子甲七竅生煙,眼見少年立在人群之外,明擺著袖手旁觀,仗著自家小宋爺向來護短,衝上來劈面一掌,勁風激得少女額前鬢髮揚起。
少女淺淺一笑,也不見如何動作,就那麼輕飄飄地伸手抵住他手掌,聳了聳肩:「屢教不改,如之奈何?」五指翻轉,咯嚓一聲,對方腕骨脫臼。
漢子甲痛呼出聲,急往後撤,少女如影隨行,五指往上托住他手肘,含笑道:「總得吃虧挨打才能辨高低,識進退。你背靠大樹好乘涼,不知感恩卻來生事,要你何用!」作勢欲折,宋霆疾聲:「且慢!」
少女沖他拋個媚眼:「好說,小宋哥請講。」
宋霆抖落一身雞皮疙瘩,耷拉著眼皮隱忍不發:「總歸是他理虧在先,姑娘略施小懲即可,雙方各走各路,不如就這麼算了。」
少女攏了攏蓬鬆亂翹的秀髮,含羞帶怯地擺了擺腰肢:「好嘛,就聽小宋哥的。」退後幾步,挽住同行少年手臂,兩條胳膊扭成麻花相似,嬌滴滴地道:「好哥哥,耽誤你了。我們這就去吃桂州八寶佛跳牆,再來個十壇八壇女兒紅,別說吃酒,用來泡澡都可以,泡腳也夠……」
漢子們紛紛黑線,只覺這少女妖妖調調的不成體統,偏又古古怪怪無從下手。宋霆給漢子甲接好手腕,沉聲道:「今後務必收斂,休要再生事端。如若再犯,我亦不能保你。」
漢子甲只得應了,尾綴在眾人之後,將灰撲撲的腰刀入鞘,心下到底不忿,眼瞧著黑貓從槐樹茂盛的枝葉中間探出身子,默默踢起顆小石子,就見宋霆轉首一記冷眼,登時繃緊了皮,老老實實地跟了上去。
——————
蔣哥納悶道:「我只道那少年高明,原來那小姑娘也不尋常。說來也奇,這姑娘丑歸丑,為什麼總覺得哪裡怪怪的。」
張小花一派天真:「大哥哥說了,姐姐也好看。」
蔣哥嘲道:「你常寧大哥哥看誰都好看。」猛然頓悟,「易容或是面具?」
眾人還沒來得及思考並發表意見,就聽街上喧喧嚷嚷,一撥人簇擁著一輛七香車招搖過市。圍著的青年多數黝黑健壯,車廂簾櫳高挑,坐著位烈焰紅唇的美婦人,大紅裙裾烏髮高挽,膚白貌美豐胸細腰,腕上的紅瑪瑙手串足足纏了六七圈,環佩叮噹,顧盼生姿。
蔣哥最愛這種颯爽御姐,激動之餘啪地一拍大腿:「乖乖,這是我的菜啊!」
丹南友情介紹:「鯨魚幫幫主周景興,前後五任丈夫,個個橫死,現下寡居,面首數十,蔣哥請。」
蔣哥頓覺尾椎骨一股寒氣上來,滿腔熱血冷下去一半,然而這紅衣美婦實在每一處都長在自己審美點上,棄之不舍,色膽包天,正色曰:「那些鬼鬼祟祟的傳聞都不足信,何況有明月山莊為我做主。」
眾人戲謔:「蔣哥務必三思,兄弟一場,咱們不想日後為你收屍。」
蔣哥嗔怒:「滾滾滾,兔崽子口無遮攔!」
司徒明月見周景興著實美艷,不由多看兩眼,恰與對方四目相對,周景興停了馬車,一手托腮,衣袖下垂,露出半條雪白臂膀,秋波流轉,嫵媚地拋個眼風:「小公子,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司徒明月扯過蔣哥橫在前頭,蔣哥老臉一紅,居然結巴了:「在在在夢裡?」
海上鯨魚幫眾人:……
明月山莊眾人:……
周景興呵呵一笑,染著蔻丹的長長指甲翹著,花枝亂顫風情萬種,「大兄弟真會說話。」
蔣哥顧不上計較為什麼司徒明月是小公子自己卻成了大兄弟,暈暈乎乎的單是傻笑。大抵是他眼神太過熾熱,一個俊俏少年從另一頭轉過來,有意無意擋住了車門。周景興一巴掌拍過去,咯咯笑道:「年紀不大,醋勁不小!」
這耳光清清脆脆,形式重於內容,不像懲誡,更似調情,然而如此乾淨利落,彷彿似曾相識。
司徒明月和丹南一起抬頭,君子李和鄭恍吃了一驚,心慌慌地捂住了彷彿發熱腫脹的腮幫子。張小花則攥著常寧兩根手指如同攥著定海神針,還不忘給妞妞把玩的蟈蟈籠里送了一小撮青草葉。
那位酣暢淋漓、怒摑流氓小胖子,狂扇悍潑胖婦人的原主顯出真身,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周景興擰了擰少年細嫩的臉頰,低聲調笑著一徑去了,徒留下氤氳香風,和一個滿心冰涼,枉自斷腸的蔣哥。
眾弟子嬉皮笑臉,競相上前。
「蔣哥?蔣哥?你怎麼了蔣哥?」
「那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蔣哥你倆不合適……」
「蔣哥要不你爭取個面首?每天牛奶泡澡花瓣洗臉,跟那個細皮嫩肉的小年輕分個高低?」
「蔣哥其實我有個表姐……」
「我有個大姨子……」
「我有個鄰居……」
「我有個姑媽……」
眾人:……
滾油入鍋,話風急轉直下。
「我有個乾娘……」
「我有個叔叔……」
「我有個舅姥爺……」
「我有匹馬……」
蔣哥額頭青筋直跳,滿肚子傷春悲秋灰飛煙滅,咣咣砸著桌子一聲暴喝:「都特么給我閉嘴!「
……
愛情它來匆匆,去匆匆,好似平地一陣風。你道是芳心生寸草,實則萬般都作空。愛不能,恨不成,水中月,鏡中影,指間流沙醉挑燈,咿呀呀,愁煞個磨人的小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