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貪心

這一覺喬舒睡得並不安穩，她竟然夢見在她死後，陳硯竟然吻了她，滿身污垢她自己都嫌棄，但是他卻像是對待什麼珍寶似的一直抱著不撒手。

她直接被嚇醒了，這比她做過的任何噩夢都要可怕。

教室里很靜，喬舒抬頭看了一眼掛在牆上的表鍾，一點半了，不少人都趴在桌子上睡覺，只有幾個女生對著鏡子塗抹唇釉。

而她斜後方的一個女孩從她睡覺前就在一個本子上寫寫畫畫，她醒后還在寫寫畫畫，對上她的目光，女孩大大方方的一笑，笑容一時之間晃了她的眼。

女孩長得不算出眾，但勝於乾淨純粹。

上輩子的喬舒很少社交，每天都在學習，班裡同學大部分的名字她都叫不上來。

女孩塞給她一張紙條，上面寫著

——你醒了啊，喬舒。

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女孩在下面寫上了她的署名。

喬舒低聲念了她的名字，「林秋秋。」勾唇淺淺一笑。

拿起筆也在上面寫了一行字，也學著她的樣子在下面寫了自己的名字。

——嗯，你沒睡嗎？

不一會兒，女孩又將紙條扔了過來。

——剛才一直在寫數學卷子，嗚嗚嗚好難～數學殺我，t^t～嗚嗚嗚【委屈巴巴】

喬舒看著她畫得那個表情包後面畫了一個【摸摸頭】的表情。

——嚶，我以後不會的可以問你嗎？[害羞]

喬舒莞爾。

——當然可以。

午休後有二十分鐘的打掃衛生時間。

他們每組打掃衛生的有六人，午休結束后還有放學后需要打掃衛生，分兩次打掃，每次三個人，喬舒被分到放學后打掃，跟她一起的還有陳硯，還有另一個男生。

上輩子也是他們三個被分到了一起打掃，三人話都很少，經常打掃完各自的領域收拾完東西就回家了。

但是喬舒對男生的印象卻很深刻，男生叫顧給，上輩子的時候有一次打掃完衛生天已經黑了，也下起了雨。

陳硯當天沒來，顧給看了一眼雨就將傘扔給了她，什麼都沒說就衝進了雨里。

男生不愛說話，很少見他跟別人交流，經常獨來獨往。

他父親酗酒成癮，無端家暴，聽說他母親是被他父親家暴而死。

他長得很帥，學習很好，是不少女生的暗戀對象。

但是高三那年，他父親喝醉酒後忘了關火，把顧給鎖在了屋子裡，房間著火，等被救出來后雙腿截肢。

他明明可以被救好，但是他父親因為手術費太高放棄治療，兩天後，他退學了，放棄了高考。

意氣風發的少年被輪椅束縛了一輩子，他掙不脫。

後來再遇見時，他瘦了很多，最小號的襯衫穿在他身上也是鬆鬆垮垮的，皮膚很白，沒有一絲血色，是那種常年不見陽光帶些病態的白，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他坐在輪椅上，頭髮很長，遮住了雙眼，整個人顯得陰沉沉的，毫無生氣。

喬舒陪他走了一段路，一路上誰也沒說話，後來分別時，她聽見他說，「謝謝」，聲音嘶啞的不成樣子。

一時間喬舒心裡酸澀不已，像是吃了顆還未成熟的青梅。

他本不應該這樣，他本應該在領獎台上閃閃發光。

喬舒不是聖母，但是別人對她好一分，她就想回報十分。

喬舒腦海里浮現出他坐在輪椅上的樣子，下意識朝他看去。

少年穿著校服，內搭黑色短袖，坐姿端正，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著筆在卷子上寫著什麼，有幾個女生在窗外偷偷的看他。

少年風華正茂意氣風發，他本應該有個更好的未來，不被任何事物所羈絆。

少年似有所覺的抬起頭，對上了她的目光，他怔了半秒，有些意外。

喬舒下意識的笑了笑，少年也下意識的彎起嘴角。

她這才發現顧給臉上有個梨渦。

「喬舒。」

喬舒偏頭看去，兩兩相望。

陳硯心中有些酸楚，還夾雜著一絲無力感，腦子裡滿是小姑娘對著別人笑的樣子，他想問她你對誰都這樣嗎？但是他又以什麼身份問，他又有什麼資格過問？

小姑娘本就該眾星捧月，璀璨奪目。

最終他只是張了張嘴，還是沒有說什麼。

等了半天也沒見他開口說話，喬舒一臉茫然，「怎麼了？」

陳硯搖搖頭，「沒什麼。」

他說什麼？他能說什麼？

讓她不許喜歡別的男生？

讓她別看別的男生？

讓她對自己再好一點？

人都是貪心的，一開始他只想讓喬舒看看他，跟他說說話，僅此而已，但是現在他不滿足於此。

他想讓她只看自己，眼裡只有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