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之殤

血色之殤

「所有成年武者及戰鬥型念術師請到廣場集合,共同抵禦獸潮,掩護普通民眾撤退。」通報聲維持了足足一刻鐘,廣場上已經變得熙熙攘攘,大家神色都有些慌張,畢竟大部分人都是第一次響應召集,但為了保護自己的家園與家人,也還是毅然站了出來。也或者說,大家從未對紅色警報有確切的認知,否則此處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所有人,隨我們幾位迎敵,這次獸潮下可能會九死一生,但我們不能逃,軍隊來臨需要時間,其他普通民眾撤退也需要時間,大家都是拖家帶口的人,有避戰者,家屬將失去撤離權」剛才的幾位話事人之一站出來進行簡單的動員會,畢竟戰亂的時候最怕士氣低落,未戰先敗。

張小白一行人被嚇得不輕,要不是早走兩步,怕是直接被淹沒在獸潮當中了。

「小白,我們身體吃不消了,還是別去湊熱鬧了,我們先靜觀其變。我先帶表妹回家去問問我父親的情況」威震天說道。

「知道,我又不傻,我只是莽而已,我先找秦老頭。」張小白說完就往[啟源學堂]走去。

張小白一路走向學堂。秦老頭好像聽到警報聲后也在往外走。

「秦老頭,你去哪,你都一把年紀,該不會想用這身老骨頭去參與抵禦獸潮吧?」張小白嘴上說的不客氣,但內心還是關心他的,畢竟他朋友就這麼幾位。

張小白雖然隨性,但骨子裡是驕傲的,他不想當威震天一家寄生蟲,否則也不會自己搭建紅土房住了。所以他跟威霸天接觸不多,反而是身體有殘疾的秦老頭,更像是同路人。

「你們小,還小,真好。快到後方去,那邊會有人接應你們的,我,我就不去了,我想再看一眼,看這城的最後一眼。它是陪著我來的,我想陪著它走。」秦老頭雙眼放空地說道,好像念及某處,就潸然淚下了。秦老頭也沒有再說話的意思,只是又撫摸了一下他的手臂,就向廣場走去了。

「老頭!老頭!怎麼回事,喊都不理,算了,不管了,反正應該輪不到他一個老頭子上去的,我們先去找人接應,不要拖人後腿了。」張小白疑惑地看著秦老頭離去,隨後又繼續往後方走了。

「小朋友,這邊,你們都是[啟源學堂]的對吧,來這裡吧,秦風交代過了,你們會由我們互送你們到新的基地,以學生的身份生活。」只見一位身材挺拔,一身勁裝的軍官說道。

「秦風?該不會是秦老頭的名字吧,想不到這麼個糟老頭居然有這麼文雅的名字。」張小白道。

「對了,秦老頭為什麼不來後方跟我們一同撤退?」張小白剛才就想問這個問題,只是剛才秦老頭有點心不在焉的感覺,便暫時壓下了一時的好奇。

「秦風?他不會來的,他會陪著這座老城到最後。」軍官道。

「為什麼,他不想活啦!」

「這是一座老城了,自然也會有著屬於這座城鎮的老人,他們不會放棄這座城鎮的,你們是不是都認為建城初期,只要建造了城鎮,就萬事大吉。並不是,在[血色城鎮]剛建之時,每有獸潮,城內所建就要被毀,他們大多身患殘疾,只有少數的基因戰士能與野獸抗衡,當時這場拉鋸戰維持了4個月,最後[血色城鎮]才算建城,這是屬於他們的驕傲。」軍官說到這裡,眼神里也透露出神采。

「為了這座城性命都不要了?」張小白問道。

「為了這座城命可以不要」軍官回答道。

「張小白!我們來啦,我父親不是戰鬥型念術師,只能跟著我們一同先撤離了。」威震天道。

「好,只是秦老頭他……」

「我路上看到他了,好像他在跟他的一些老友在聊著什麼,我喊也沒理會,他今天不知怎的,希望他過會快來這裡吧。」威震天嘆息道。

張小白罕見的沒有繼續說話,就這麼沉默著。

時間過去了一刻鐘。

「先分批撤離,讓老人婦孺小孩先撤,剩下的士兵、武者掩護撤退!」軍官認為不能再等了,城鎮外牆不斷發出轟鳴,應該是獸潮正式與外牆接觸,馬上要被撕開防線了。

命令下達,三人組跟著城鎮內的護衛隊上車準備撤離,而一隊又一隊的士兵列隊護送車輛離去,由武者組成的衛隊則在旁掠陣,只要把車輛送往開向基地的公路上就算完成任務。

[血色城鎮]內,大批武者迎面衝上與野獸廝殺在一起,念術師發動自身的術法,五彩斑斕形態各異的能量砸在野獸上,也有的念術師從次等空間放出了一些馴服后的生物作為肉盾,也抵在了最前線,為後方的人騰出足夠的位置施展。

大家都主動地踏出鎮外,避免城牆過多的毀壞,城牆真的被毀,那城裡其他人就難免於幸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有跟野獸拼殺的勇氣,大部分人還是做一些民生小行當的普通人。

秦風領著更多的老人走近前線,他們大多身體殘疾,或是腿腳萎縮用拐杖支撐,或者失去雙臂改用外動力手臂,或是雙眼失明使用感測裝置……

秦風細細地摩挲著這城鎮的房子,這城鎮里的每一寸土,都曾是他們捍衛而來的。

「我們這舊時代的殘軀,早該埋葬在舊時代里,我們是苟延殘喘的人,已經在拖慢先驅們的步伐了,就讓我們留在這裡,守著最後的榮光吧。」秦風說罷就拼盡全力衝進前線的獸群當中。

「那邊的老爺子,非常危險,請不要再往前走,跟著部隊撤離!」旁邊的武者似乎發現了這一位步履維艱的老人,試圖攔住,但秦風早有死志,又怎麼會讓旁人輕易攔住。秦風用盡所有的力氣跑向了最密集的獸群當中,就像以身飼虎一般。

「轟!」一聲巨響傳來,還在前線戰鬥的武者目光都被吸引了過去,秦風最後停留的位置發生了劇烈的爆炸,在上空甚至冒起了一個小蘑菇雲,方圓八米內只留下了一個黑坑,連一點血漬都沒留下,就這麼憑空消失了,就像他從來沒來過這個世界一樣。

爆炸帶走了幾十隻衝鋒的畜生,這是他留給這[血色城鎮]的最後一點力量。

隨後,在前線附近的老人彷彿心有所感,也都陸續向前線奔去。

原來每個曾經受輻射能源照射而殘疾的人,在開拓人類宜居圈的時候,都自願在體內植入了輻射炸彈,因為他們不像先驅擁有搬山倒海一樣的能力,他們只是一群生不逢時的普通人,因不想讓自己成為廢人,就用此途徑發揮自己最後的一點餘熱。

戰線外突然就像發生了一場現代戰爭一般,爆炸聲此起彼伏,這戰線外居然形成了一個怪異的空白區域,連後面獸潮都受到影響,有的野獸剛在愣神的瞬間就被後續的野獸踩踏致死……

還在戰鬥的武者都帶著尊敬的神情看向那群悍不畏死的老人,他們參與了最初城鎮建設的攻防戰,最後也用生命捍衛著屬於他們建造的家園……

但獸群不會因為人類的犧牲,因為人類的偉大而停止腳步,秦風他們的犧牲也只是讓更多人能夠撤退,卻沒有真正的扭轉這場戰役。

一日後

「要不放棄吧,我們已經守得足夠久了。大家都儘力了,血色銀背王都還沒動呢,一直看著我們和獸潮廝殺而已。」一位已經癱軟在城牆后的武者喃喃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是啊她們平安走了就好。草,老子要是知道獸潮這麼恐怖,我早就跑了,管你們說啥,大不了野外生活,又不是活不了。」這一位武者拼殺最狠,傷也最重,要不是身體因為受輻射強化,這流了一地的腸子早就應該讓他喪命了。

「你就嘴硬吧,你能活,你家裡人能活,他們跟著你吃野草是吧,你就安心在這吧,好歹得個善終,真按你說的,以後你一家子怕是都得喪生野外。」一位念術師老哥說到,他是閉著眼睛說話的,眼眶已經呈糜爛狀,一直往外流滲出液。這不是因為他患有眼疾,而是頻繁的使用念力已經讓他的念力極度紊亂,一次使用某種元素建造盾牌的時候,竟從顱內向外生成,盾牌生成了,但雙眼作為能量的傾瀉口也自然毀了。

戰事到此時已經非常焦灼,每一秒都有新的傷員抬進來,傷勢稍微痊癒的人又跑去前線。有些沒有任何戰鬥力的普通人不願離開留下來幫忙的,也大多喪生了。

大家都知道是死局,軍隊在昨日運輸到傍晚就沒有再派來,晚上不利於行軍,而且無法拯救的城鎮最後是要戰略性的放棄。更重要的是,血色銀背王不停在城鎮外走動騷擾,卻一直沒有與城內的人魚死網破,這就是智慧異種的可怕,它們不會犯低級的錯誤,它們懂得自己的優勢。

「我等不了了!反正都走不了!我要去跟這大猩猩拼了,我就想看看這頭畜生有什麼威能,逼得我們所有人放棄自己的家園。」這明顯是身體達到較高層次的猛人,在這持續兩日一夜的戰鬥中還能有力氣衝鋒。他這一番話似乎也點燃了剩下武者的想法,畢竟修武的都比別人更有幾分血性的。

「那就拼了!說不定殺了那頭雜毛畜生,還能讓獸潮退散,到時候把家人接回來,我們還要在[血色城鎮]活個一萬年!」這位仁兄已經有點神志不清了,雖然臉上布滿血跡,還是能分辨出來是那位脾氣比較暴躁的話事人。

「那我們動不了的幾個廢人,就幫你再護一程,往前去,也不用回頭看我們了,如果僥倖的話,以後幫我們墳頭倒點好酒,燒點好菜。」一位隱隱成為念術師領頭的人說道。

他們念力早就枯竭,怕是這最後的一程,是他們點燃所有的一點念力釋放出來的術法,代價可能是他們自身的腦域抵不過暴亂的念力而被摧毀。但也無妨,就當是黃粱一夢罷了,這末世里誰不是如這斷梗飄萍呢,能在[血色城鎮]安穩生活幾十年,已經是恩賜了。

所有還能動的武者都聚集在一起,在幾十人一聲齊喝后,如箭離弦,各踏著自身的步伐就向這在城外遊盪的銀背王攻去!破風之聲驚得獸群都為之一滯,隨後便被念術師催動的最後的攻勢滅去大半。在獸潮正欲圍殺一眾武者,卻被武者甩開了一截,踏著銀背王的身體或是附近的建築物,用各自的方式對銀背王進行猛烈進攻!

有使弓好手拉弓射箭,有使暗器下毒也有,更多是刀槍劍棍,在偏遠的城鎮,落後的科技或者火藥甚至比不上定製的冷兵器發揮的威能要強。只見這雷霆之勢落在了銀背王的背上,甚至摩擦出火花。

一息過去,銀背王毫無動靜,雖然一眾武者都知不可能就此滅殺銀背王,但也抱著緊張的心情看向銀背王的反應。

三息過去,有三兩身手敏捷之士繞到銀背王身側,意圖觀測銀背王狀態,突然!銀背王暴起!長達近10米的長臂揮了過來,竟是直接把身旁的十數武者拍成肉泥,只有幾人幸免於難,定睛一看銀背王身上的「傷痕」,居然是刀槍劍棍自身的物質被磨耗而留下的痕迹!

嘶,眾人都是倒吸一口冷氣,這究竟是何等體魄,集眾人之力竟是連銀背王的皮毛都未曾傷到。

已經有的人閉上了雙眼在回憶生平的事,所有人的鬥志都被瞬間擊垮,儘管從不抱多大希望,但真正破滅的一刻,打擊是毀滅性的。如果說之前一眾人的想法是在拿槍打裝甲車,那這一刻,可能是在用拳頭打坦克。

被激怒的血色銀背王徹底失去耐性,它決定主動去狩獵這些礙眼的蟲子了,而被激發了獸性的銀背王,再加上趕來的獸潮,很快就淹沒了這一座存在了數十年的城鎮……

直到最後,恐怕所有人都不明白銀背王和獸潮為何這麼篤定這城鎮再也沒有基因戰士和先驅的存在,敢與他們放手一搏。

[血色城鎮]毀於啟源年7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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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只求一處安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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