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戰中

即使經過了幾天急行軍的鍛煉，海倫娜仍然跟不上衝鋒的隊伍，也沒人願意留下等一個「女巫」，尤其是那些貴族騎士們。甚至在布陣時，這些人就儘可能遠離了維克托家的大小姐。好在有里昂陪著，海倫娜勉強跟在最後，還不算嚴格意義上的脫離戰列。

可這只是剛開始，里昂不僅要控制自己的馬，還要分心去看海倫娜，這導致他直到第一波箭雨落到眼前才反應過來。幸好能射到後排的寥寥無幾，即便是戴了頂沒面甲的普通頭盔也不用害怕。

法師和勇者的位置太過於靠後，對前排的情況根本不清楚。他倆只聽得見震耳欲聾的吶喊聲，往前看全是人的後背和馬屁股，還有指引衝鋒方向的戰旗。軍團舉的是大紅鷹旗，位於隊列正中央，其他貴族私兵打著各家的旗幟，不算多也就十幾面而已。

肯定不如奧古斯特公爵的……正想著，第二輪箭就到了。里昂剛剛抬頭便立刻低下，箭支的數量已經多到必須靠頭盔的帽檐抵擋。視野受限的他只能用餘光關照海倫娜，雖然這種程度的流矢肯定威脅不了石膚術。

頂上傳來「咚」的一聲，讓他腦袋不由之主往下低，下巴差點磕到胸口。

該死的，還真就中了箭！里昂重新抬起頭，向仍然在模仿他一舉一動的海倫娜狂打手勢，要她趕緊集中注意力。

能完全信賴法術的作用而抑制住自保的本能，初次上陣的海倫娜似乎做不到。

兩輪射擊是弓手的極限了，接下來便會退回陣中，己方前排將直面如林的長矛。而眾所周知馬是會本能地避開槍尖往兩邊繞，即是說沖陣騎兵將會向兩翼散開，這樣的話，就能騰出足夠的空間來讓海倫娜發揮。

這是里昂跟軍團長商量好的戰術，把己方戰術的前提設定在奧古斯特公爵一方都是木頭人，只會站著挨打的基礎上。

寫到這裡我不禁在想，彼時的里昂·伍德固然軍事水平低下，可是赫赫有名的格林大人為何也不置一詞？難道是懾於屠龍勇者的名聲？

事實證明公爵大人不是木頭，他比木頭可精神太多了。

里昂先是聽見了號聲，把這想當然以為成是召喚弓手後退，可他看到的卻是公爵布置在兩翼的騎兵向自己這邊包抄。

己方通過急行軍提前趕到的只有堪堪兩千人，公爵一方恐怕光算騎兵就跟這邊差不多了。

迫在眉睫的危機逼著他腦子不停地轉，於此同時，公爵的騎兵也在飛快逼近之中。里昂跟海倫娜又處在隊伍的最末尾，堪稱首當其衝，他現在已經能看清最前面那幾位騎士面甲上雕的花了。

危急關頭，里昂能做的唯有驅馬向前，提劍立馬護住海倫娜。必須給法師施法爭取時間，並幫其保持專註，這是所有跟施法者關係密切的人都懂的常識。

在里昂頂上去之前，他已經瞥見海倫娜下了馬，一隻手正在胸口比劃，那絕不是什麼被嚇傻了的臨終祈禱。

看來我們的「女巫」終於要有所行動了！

「凱爾，咖頓，所蘇恩，蘇，卡！」

海倫娜念誦出的咒語，在里昂聽來非常熟悉，這應該歸功於艾米莉。他不僅能聽個大概，還知道接下來會有什麼從海倫娜那根比羽毛筆都細的指尖噴出去。

大英雄趕忙別過頭，免得被閃花了眼。

帶頭的騎士首當其衝，被一簇足有水桶粗的純白電光從馬鞍上擊飛，這股狂暴的能量以首個目標為跳板，在蜂擁而來的人體之中瞬間編織了出了一面粗陋的蜘蛛網。

閃電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在旁觀者眼裡，被擊中的人落地是不分先後。

僅僅只一擊，便有十幾個騎兵落馬，也有人仍然保持著衝鋒的姿勢，和馬兒一起變成了冒煙的焦炭，慘不忍睹。

「女巫！女巫！」公爵的騎兵們失聲高喊，不是咒罵，而是恐懼。

敵人高歌猛進的騎兵隊戛然而止，像是被斬掉了頭的毒蛇，雖然還能動彈，卻失去了咬人的毒牙。

早已準備好的里昂狠夾馬腹，逼著坐騎在最短距離跑出了最快的加速度。

頭一個打照面的騎兵很年輕，不知為什麼沒戴頭盔，也許是甩掉了？面對衝到臉上的大英雄，鬍子都沒長齊的年輕人甚至來不及舉長矛。

持劍的右手往前猛掄，咔嚓一聲竟然斬下了那人的腦袋。血腥的成果讓附近的人統統瞪大了眼睛，在女巫之外又發現了新的恐怖，而里昂毫無停歇，也毫無憐憫。

等這些可憐蟲最終從他面前逃開，里昂已經在地上留下了四具殘破的軀體。不是所有人都是懦夫，一位騎士挺直騎槍從斜刺殺出，刺中了里昂胸甲的正中央，將他整個人擊落下馬。

雖然距離太短限制了騎槍的威力，這根包鐵槍頭都沒能折斷，可里昂的反應委實太誇張了。

他用鯉魚打挺的方式重新站立，視覆蓋全身的盔甲如無物。沒有掙扎而起的狼狽，也沒有頭暈目眩的猶豫，連一分一秒的停頓都沒。屠龍勇者雙手舉起劍衝到那位騎士面前，對手則因為過度震驚呆立在原地。大英雄的下劈又狠又准，把馬腦袋劈成了兩半。大量的馬血混合腦漿朝外狂噴，里昂連躲都懶得多，反到心安理得站在鮮血形成的小小噴泉里，甚至露出了陶醉的表情。

「瘋子！這是個瘋子！」喊出這句話的騎兵帶頭逃跑，壓根不管有沒有袍澤跟隨。

「屠龍勇者瘋了！」看來即使是在敵對一方，里昂也有崇拜者，可惜這種崇敬之情要被丟棄了。

里昂管都不管從跟前逃跑的人，也不理還在死馬下掙扎的騎士，他抹掉遮住眼睛的血以及一點點的腦漿

就這麼帶著滿手的鬼玩意兒，他非要湊到鼻子前使勁聞，好像那是什麼好東西。活了將近三十年，里昂從沒聞到過這般香氣四溢，令人食指大動的……

「你這個該死的瘋子！」

大英雄眨了眨眼，突然感覺到嘴裡有股腥氣揮之不去，舌頭上還沾著黏黏的東西……

「里昂！」

海倫娜的喊醒了他，里昂循聲望去，十三軍團的騎兵已經和公爵剩下的騎兵戰成一團，而海倫呆在不遠處孤零零一人，既幫不上忙，亦身處險境。

他放過了腳下這位不知為何被死馬壓住的倒霉鬼，也許是被魔法打的？但他也沒見過有什麼魔法能把戰馬打得四分五裂，將血和內臟撒的滿地都是。

里昂找回了自己的馬，騎上去跟海倫娜匯和。

女法師幹得相當不錯，只憑一己之力就擊潰了公爵一半的騎兵，可是還有剩下的一半和全部的步兵要對付。

這場仗還沒完。

里昂朝地上狂吐口水，可不管怎麼努力，等馬跑到海倫娜跟前時，嘴裡的那股血腥味都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