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利前夕一十

話說另一頭。

李光回到了自己的駐地，卻迎面碰上了早在這蹲他的雷格。

李光晃了晃手中的望遠鏡，對這雷格咧嘴一笑。

雷格日常地瞪了李光一眼，然後開口肅然說道：

「你跟我過來。」

李光不明所以，卻也老實地跟了上去。

月色皎潔，映照著碎石地面，長影勾勒出嶙峋的怪石姿態。

空中沒有飛鳥，一切都顯得那麼寂寥。

雷格默然地站定在一處偏僻的角落，眼睛直勾勾地看向了李光。

李光被看得有些發毛，感覺到這次的雷格，格外地嚴肅。

良久的沉默。

「你這樣的，戰場上，活不久。」雷格語出驚人。

李光卻沒有反駁，是意外的沉默。

「你不是怕死，你只是在玩。」這是雷格的第二句話。

李光抿了抿嘴，繼續沉默。

「怕死的人會拚命地活下去，愛國的人會拚命地打下去，你憑什麼在戰場上活？」雷格的第三句話。

李光依然沉默。

雷格也沉默。

「問問自己，活著究竟為了什麼。」雷格沉默良久后，接上了自己的話頭。

也不等李光是否有反應，雷格掏出了自己的酒壺（劃掉，至少明面上是水壺），咕咚咕咚了好幾口，自然地長吁一口氣，自顧自地講起了故事：

「那年冬天，我還是一個新兵，小隊接到任務，去偵察西狗的一個據點，」雷格的聲音很沙啞，卻有一種滄桑的味道，就像是久年的斑駁紅牆，自帶一份古老蒼幽。

「那個據點，西狗正在集結，狗鼻子也很靈，」雷格頓了頓，聲音越發低沉，「我們被發現了，隊長捨命掩護，讓我們至少要把西狗匯軍的消息帶回來。」

「那次的逃亡很慘烈，身邊的隊友一個個捨命回身阻擊，中彈，倒下，那種痛與疚，我到現在都忘不了……」雷格呢喃著，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良久，雷格神色疲憊地接下了話頭：「那年冬天，下起了很大的暴風雪，它埋葬了我的隊友，也讓我擺脫了追兵，卻也使得我迷失了方向。」

雷格又喝了一口酒，看著依然低頭沉默的李光，繼續他的故事：

「雪很大，很冷；我很累，很餓。沒有方向，沒有補給。一切都是白茫茫的，過了大概半天的樣子，我就看不見任何東西了，只能一路摸索前進；大概過了兩到三天吧，我的雙腳失去了知覺，我只能依靠爬行向前。餓了渴了就吃點雪，但再困我也得挺住不能睡去……」

「我累，困，餓，傷，痛苦，愧疚，麻木……但我不能死，情報還沒有送到，我是我們小隊僅剩的成員了。」

「就是這股信念，支撐了我，硬生生熬到了我們自己的偵察小隊，傳遞了情報……」

「所以，信念很重要，比你的槍還重要。」雷格盯著李光的臉，目光灼灼如同鷹隼。

李光終於抬起頭，像是思考了良久，終於語氣凝重地回答道：

「雷格叔，我餓了。」

「滾！」

「雷格叔，別打了，疼！疼！」

……

看著逐漸跑遠的臭小子，雷格目中半是期許半是擔憂：

「李光啊，你要找到你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