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電話】
警察明顯一愣，緩緩坐了下來，眼睛里頗有些狐疑的看著華言，彷彿再考慮到底要不要暗示華言應該如何去做。原本他的確是帶著任務進來的，可是這麼快就跟華言嗆起來了，這是他沒有想到的。在他看來，華言不過是邵夜玉的保鏢，關乎於邵夜玉的身份，他了解的不夠詳細，但是也知道是個富商之女。在共和國這塊土地上，除了有限的一部分商人之外，大部分的民企商人在當官的面前，也不過就是一枚可以提供政績的棋子而已。所以他並不在乎，更何況這件事，是他們市委領導親自交代下來的，有什麼事也是市委那邊頂上，他沒什麼可顧慮的。
可是萬萬沒想到，華言竟然對法律如此熟悉，而且似乎很是確信他主子的能力，並不像普通的保鏢那樣，在出了事情之後，會將主要責任推到主子身上去。加上華言的態度著實讓人難以捉摸，這就讓這名警察有些不敢將本意說出來了。
猶豫了一下，他站起身來，轉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他開始覺得這件事不是那麼簡單，雖然說一方是他的領導，而另一方則是一個港商而已，他原本應該無條件的執行領導傳達下來的指令。可是華言的態度讓他有些忐忑，他覺得有必要親自調查一下邵夜玉的背景。
雖然一個區區縣分局，是不可能查得到邵夜玉在港島的身份信息的，但是他也不是笨蛋，上網用電腦查了一下邵夜玉三個字，頓時就看到了一系列的消息。
港島的遠星集團董事長邵雋亦的獨生女，遠星集團投資濱海邵氏企業的副總裁，這兩個官面上的身份，還不能讓這名警察足夠的警醒。可是網上除了官方新聞，還會有許許多多的八卦小消息。當看到遠星集團的真實背景是港島的遠星社，那可是港島最聲名斐著的幾個大型黑社會組織之一，而邵雋亦，正是遠星社的龍頭老大，這也意味著，邵夜玉其實就是港島的黑道公主——之一。
這個結果讓這名警察倒吸了一口冷氣。
華言的兄弟會，他是早就通過濱海市公安系統的朋友調查過的，這種小型幫派，哪怕就是在西池古鎮上也有不少，薛昆明顯就是一個，只不過他的勢力範圍可能比華言稍小一些罷了。這種規模的組織，警方說打也就打了，尤其是外地的警方，根本沒有任何顧慮。
可是，港島最大的黑社會組織之一，成組織有規模，甚至擁有在港島市值能排名前五十的遠星集團，這就不是他一個區區縣分局刑警隊隊長能夠招惹的起的了。說句難聽的，真要是觸怒了邵雋亦，人家派個殺手來直接幹掉他全家又能怎樣？到時候就算抓到人，也不過是個爛命一條的死士，更何況他作為警務人員，很清楚國內警方在面對這種直奔目標的殺手，其破案率有多低。
難怪那小子有恃無恐，看來他也不是單純的保鏢那麼簡單，他的兄弟會很可能幹脆就是遠星社的外圍社團之一，藉以在內地發展的。
再度查詢了一下華言的信息，這名警察赫然發現華言竟然擁有英國劍橋大學的學士證書，這讓他再度大吃了一驚。一個劍橋大學的高材生，怎麼可能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帶有黑社會性質的團伙的頭目？他無論幹什麼，都比這個要強得多吧。
於是這名警察就越發認定，華言的兄弟會，是港島遠星社在國內的外圍社團，而絕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
而這樣一來，這名警察就徹底猶豫了。
「哪邊似乎也都惹不起啊！」這名警察開始重新掂量。
可是，就在他猶豫萬分的時候，他的手機響了。掏出來一看，竟然是授命他做這件事的南湖市的副市長親自打來的電話。
他趕忙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關好門之後，才接通了電話。
「您好，趙市長。」
「小孟啊，交給你的事情辦的怎麼樣了啊？」趙市長官腔很重。
小孟猶豫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挑破這個現狀：「趙市長，這事兒有些棘手啊。那個華言精通法律，一點兒不比我這個專業人士差。而那個邵夜玉，她的父親竟然港島遠星集團的董事長，這個……」小孟露出為難的語氣。
趙市長心裡已經很是不悅了，更是拖長了聲音打著官腔：「小孟啊，你是黨的幹部，怎麼能因為對方的家裡有些背景就退縮不前呢？」
小孟簡直就想罵娘，馬勒戈壁你來試試，合著不需要你衝鋒陷陣是吧？
趙市長繼續說著：「何況，我也不是要你栽贓陷害么！他們傷人是不是真實的？既然確切無誤，那就按照我國法律對其進行正常的審訊和起訴么！」
「可是那個華言說他人證物證齊全，以他對法律的精通程度來看，肯定不是假話。他應該可以成功的以正當防衛脫罪，最關鍵是那個薛昆，我也知道那個傢伙，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到時候法院那邊……」
「法院那邊就不用你擔心了嘛，你要做的，就是正常的辦案，審訊以及取證，然後提交檢察部門提起公訴。最終的結果，不管是正當防衛，抑或是故意傷害，這都不是你們公安部門需要承擔的責任嘛！你們只是在履行正當的公安部門的職責而已。放心大膽的去審訊！」
聽到這話，小孟又想罵娘了，草泥馬如果是正常的辦案，連報案人都沒有，老子辦個屁的案！正常辦案，那你打這個電話幹嘛？
這話他也不敢說，反正趙市長既然說了法院的判決結果不用他操心，他也便答應下來。
「好的，趙市長，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趙市長這才滿意的掛上了電話，而小孟卻是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后，開始琢磨趙市長的話究竟是個什麼意思。
法院那邊不需要我擔心，這究竟是說法院那邊他會繼續打招呼呢，還是說他根本無所謂能否定華言和邵夜玉的罪，僅僅是為了噁心一下他們？
而如果華言所說的是真的，基於薛昆那個傢伙的品性，到時候華言真要是讓辯護律師拿出證據來，就算趙市長真的跟法院打了招呼，恐怕法院那邊也無法胡判。這種案子，除非一審結果讓雙方都滿意，否則被告人必然會提出起訴。你趙副市長能搞定本地中級法院，難道還能搞定省里的高級法院？
從華言對法律的了解程度，小孟不認為華言是虛張聲勢，恐怕他真的有至關重要的關鍵證據，足以證明他是在正當防衛。
那麼，看來趙市長對於法院那邊的審判結果並不在意，他在意的只是要讓公安部門對華言提出公訴？可是一個華言，應該還不至於勞動一個地級市的副市長還是常務副市長大駕，於是乎，趙副市長真正的目標是邵夜玉？
聯想到剛才在網上查到的新聞，遠星集團在濱海註冊的邵氏企業，似乎已經跟濱海市政府方面達成了初步的投資意向，不久之後就將正式簽約。而在這個節骨眼上，趙市長要動邵夜玉，但是僅憑這件事肯定動不了，於是只能是噁心她一把。這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唯一的作用就是讓濱海市政府對於遠星集團的投資心存疑慮，或者說讓濱海市的市民失去對遠星集團投資的信心。
干擾投資協議的簽訂！
這恐怕是這件事唯一能起到的作用了，至少，會讓濱海市政府在最後的談判上，佔據更主動的地位。
而如果這樣一來，這件事就彷彿是濱海市政府在搞鬼了。
「我艹！不會那麼黑吧！為了在投資協議上佔據主動，竟然黑投資方？」小孟縱然也是個官員，可是依舊被其中的「黑幕」給嚇著了。
只是，他到底是不懂經濟，其官本位的固有思想更是讓他的思維出現了本質上的偏差。他總認為，當地政府，尤其是濱海市這種國際大都市，不會缺少各類投資，於是遠星集團應該是求著濱海市政府投資的。即便這次出現了一些事情，他們也會堅持繼續投資，於是就會在投資談判上做出讓步。
可惜事實並非如此，邵雋亦還遠未到需要求著濱海市政府投資的地步。偌大一個共和國，九百六十萬平方公里，上趕著求著邵雋亦投資的省級單位多了去了，真要是濱海市政府藉此坐地起價，邵雋亦絕對是會放棄前期的所有調研，直接擺駕回府的！
帶著自己理解無能的分析，小孟回到了審訊室內，這一次，他心裡有底了，再不像剛才那樣疑慮重重，直接採取了比較暴力的語言開始試圖打壓華言，只可惜，華言根本不買賬。
就在小孟試圖攻破華言的防守的時候，另一間審訊室里，邵夜玉的手機響了起來。
邵夜玉甚至沒來得及看清電話是誰打來的，就已經被負責審訊她的警察把手機搶走了。
邵夜玉當然不幹，大聲喊道：「把電話還給我！你們到底是警察還是土匪？」
那個拿走她手機的警察掃了她一眼，道：「審訊過程中，一切聯繫手段都要被禁絕。進來之前沒有搜你的身讓你把通訊設備交出來，就是給你留的面子。你搞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現在是被正式批捕的嫌疑犯！」
說罷，那名警察看了看手機，上邊是一串濱海市區號的固定電話號碼，並沒有名字的記錄。
電話長時間沒有人接聽，自動掛斷，但是很快，電話再度響了起來。
看到是相同的號碼，那名警察選擇接聽了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