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做郡主了
大雍帝京武靖王府。
「……武靖王景禎以權謀私,挪用軍費,即日起,削去爵位!」
「削去爵位?」
果然開始了!世襲罔替的武靖王府就這麼沒了嗎?毀在他這個爹手裡?
祠堂中,被罰跪的少女猛然驚醒,她忽然睜開雙眼,腦海中還回蕩著上位者那句不怒自威的詔令……
原來他的父親真的如祖父所說不堪大任,竟做過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武靖王景禎看她依舊沒有反應,臉上怒氣更重,繼續訓斥。
「景慕笙!你敢忤逆我?你的教養呢?都吃到狗肚子里去了?」
「王家雖是商賈之家,那也是我大雍朝的頭一份,富可敵國!況且王家長子王佑澈如今在國子監讀書,有本王的扶持,將來前程定然不可限量,不會虧了你的!」
「自古婚姻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王告訴你,這門親事斷然不會更改!除非你不是我武靖王府的郡主!」
景慕笙垂了垂眸子,再抬眼時眸中劃過堅毅的目光。
「好啊,這郡主我不做了……」
這是今日景慕笙說的第一句話,石破天驚。
「你……你說什麼?」武靖王瞬間瞪圓了眼睛。
「與王家的親事誰愛嫁誰嫁,這郡主之位我不要了,但摘星樓的東西誰也別想動!」
摘星樓,是景慕笙的生母留給她的嫁妝,其中不乏外祖父慕家給她的萬卷藏書。
一片死寂……
她看向武靖王,神色平靜:「別想著用我去填你的虧空。」
武靖王瞳孔巨震,不可置信的看著景慕笙,嘴唇微抖,怎麼會?她怎麼會知道?不可能,不可能……
景慕笙緩緩站起身,走到武靖王面前,眼神淡漠:「若是動了摘星樓里的東西我不介意這世襲罔替的武靖王府毀在你的手裡。」
她淡漠的眼神讓武靖王心口突突直跳,訓斥的話瞬間被堵了回去。
景慕笙轉身離去,走了兩步,沒有回頭,似是警告:「我娘的位置誰也不許動。」
她的身影已經走遠,武靖王還白著臉站在原處,許久,嘴裡吐出兩個字:
「逆女!」
景慕笙走出祠堂,只掃了一眼跪在地上心思各異的王府眾人,便離去了。
待她走得遠了,眾人才抬起頭來,不由自主的全看向遠處的那個身影。一襲白衣,墨發如瀑,清冷出塵,高不可攀……
武靖王看著跪在院外的一眾人,怒火瞬間轉移,冷聲喝道:「今日之事若有一字傳出去,即刻杖斃!」
「都給本王滾!」
景慕笙對摘星樓的大丫鬟交代了幾句話便離開了,她離開武靖王府的時候空中開始落雪,身邊只帶了一個侍女,兩人騎馬往南城門而去。
武靖王府中,武靖王坐在書房的桌前一動不動,似是在等什麼消息。直到管家上前稟告:「郡主只帶了一個侍女騎馬離開了。」
「她真的走了?」
管家低頭:「已經出南城門了。」
他頓了頓,聲音更低了:「這與王家的親事?」
武靖王恨聲道:「能怎麼辦?只能換人!」雖然王家看中的是嫡長女,可王府的庶女還能委屈了王家長子不成?
「去,派一隊侍衛圍了摘星樓。」先解決眼前的困境再和那個逆女算賬!
「是,王爺。」
……
冬日,正是泡溫泉的好時節,夜幕降臨,位於京城外十里之處落蒼山下的溫泉莊子,在夜幕中閃耀著點點光芒,與上方的星辰遙相呼應。
京城勛貴的別院便錯落的分佈在這裡,不知是哪家的別院有宴會,喧鬧嘈雜聲隔著幾個院落傳到了一個院子中。
水汽蒸騰,溫泉池邊散落著幾隻酒壺,半倚在池子邊上的男子已帶了醉意,給他那一張出塵的臉上又添了兩分俊美,這便京城貴女心中夫婿的最佳人選,大雍朝公子榜上第一名,平南王府的世子梁禪。
他手中拿著一張便箋,看完后低語一聲:「在江南么……」修長的手指舉起酒壺又喝了一口后,眼底愈發明明滅滅。
身後的下人看著那幾個已經空了的酒壺額頭微微有些冒汗,這酒,後勁可大的很啊,他家世子這麼喝,真的沒事嗎?
突然,梁禪微微轉頭問道:「是哪家在辦晚宴?」如此喧囂,當這落蒼山是他家的嗎?
他說這話的時候好似只是詢問,可是眉宇間的微皺透露著焦躁。
「回世子,是威遠伯府,各家來這泡溫泉的公子今日都去了。」一旁的侍衛回道。
威遠伯府?想必許多武將都去了,梁禪迷濛的眼底陡然劃過一道流光,嘴角掀起一個弧度,嘩啦一聲水聲從池中響起。
梁禪換了一身衣服就出去了,走時,手上還拎著未喝完的半壺酒。
「不用跟著我,本世子去去就回。」
梁禪拎著酒壺一邊喝一邊往威遠伯府的別院方向走,腳下有些綿軟,耳邊是潺潺的流水聲,許是處於溫泉莊子的地界,此處的小溪冬日從不結冰。
突然,他腳步一頓,被遠處的夜景所吸引,看著遠處的積雪和各個院落的燈火,由衷的感慨了一句:「可真好看。」
再一轉身時,只見近處站著身姿秀逸的女子,雖然只是一個背影,卻難掩其風華,一向不近女色的他卻鬼使神差的往前走去。
「你是何……」
「登徒子!」
梁禪話還沒說完,猝不及防的被一股涼意淹沒。等他從小溪中飛身出來的時候,周圍哪裡還有人影?
梁禪吐出嘴裡的水,酒意瞬間就醒了,渾身也不知是氣的還是冷的微微有些發抖,一雙好看的眸子也有點發紅。
什麼意思?他剛才連人都沒看清長什麼樣子,怎麼就被當成登徒子了?還有,剛才是哪家的侍衛這麼狠?他若是個醉鬼今日不是就淹死那小溪里了?
他手中還握著酒壺,泄憤似的往小溪里一扔,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又看了一眼威遠伯府別院的方向,不甘心的又原路返回了。
別院中的下人見梁禪這副模樣回來都嚇了一跳,忙上前侍候。
「去,查一下,今日威遠伯府的晚宴上哪家小姐帶侍衛了,還是個女侍衛。」他倒要看看是誰要謀害本世子?
「是,世子!」
另一處小道上,景慕笙身邊緊緊跟著一名侍女,那侍女回頭看了一眼,「應該是要去威遠伯府參加晚宴的。」還敢調戲她家主子,活的不耐煩了。
景慕笙聞言,頓了頓步子,聲音在夜色中有些飄渺:「威遠伯府么?很快就不存在了……」
鐘鳴鼎食,榮華富貴就要止步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