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雪大封路,陳燃披著星辰回府。
家僕戰戰兢兢的問好:「家主。」
他一身亮黑的狐裘大衣,眼風都未落一個在旁人身上,徑直去了西邊。
為了養好身體,文殊一向早睡早起,這會兒入眠不久,眉頭便緊蹙一塊,額頭沁出細汗。
她周身煎熬,迷糊囈語,一雙冰冷粗礫落在她滾燙的眉心。
「文殊。」低沉又淡漠都聲音傳來,文殊驚的猛然睜眼。
一睜眼便對上一雙戾氣叢生的眼。
鼻尖還充斥著淡淡的血腥味。
「先生?」
她有些恍惚。
陳燃從小桃手上接過冷帕,放在她滾燙的額頭上,冷聲:「你發燒了。」
原來是發燒了,難怪覺得渾身似火煎,頭昏腦脹,她輕聲說:「可能是下午出了些汗,又沒及時換衣。」
他語氣不善:「為何不換?」
「徐參謀家的小姐來了,我不好離開。」文殊借著病態,面帶委屈的望著他,實則是肆無忌憚的瞧他表情,見他一副不悅的模樣,心下有幾分喜悅。
莫非,他是在擔心她?
很快,她便知道他為何不悅。
「先生…你是說我的親生父親可能是文…文士同將軍?」她似乎很是驚訝,微睜大眼,聲音都拔高了一分,只是依舊病怏怏的。
陳燃點頭:「我讓人順著當年你帶在身上的玉佩去查,發現可能是瀚京中文家的物件,且我因為機緣見過逝去文夫人的容貌,與你…」
他望著她秀致的容顏:「有六七分相像。」
文殊有些激動:「當真?那我…」她突然眉頭一皺,捂著胸口喘氣。
他再床邊坐下,扶住她的肩膀,眉頭緊皺:「沒事吧?」
文殊白著臉,過了好一會才緩過勁來。
「我沒事了。」
陳燃繼續道:「當年文士同撈屍滿城皆知,所有人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包括文士同。」
文殊一愣:「先生的意思是?」
文殊看過小說,知道自己就是文士同的女兒,也先入為主的認為文士同對她不會有所懷疑,但陳燃與她不同,他疑心太重,誰都不信,自然也覺得文士同和他一樣,會對任何蛛絲馬跡深究到底。
玉佩是身外之物,極容易落入他手,所以不足以證明她的身份。與逝去的文夫人容貌相像,雖能讓文士同信上幾分,但天下之大,相像之人也並非只有那麼一個,文士同一直認為妻女已死,若文殊貿然上認,難保文士同不會疑心她是綁匪的人。
最能證明身份的,當然是無法落入他人之手,甚至不為人知的秘密。
「你身上可有什麼胎記?」
文殊點頭,伸出手臂給他看:「我這有個胎記。」
陳燃沉眸微眯,文殊心下竊喜,各懷鬼胎。
明日,是文士同的壽宴,雖然此時明面上的陳家還不能與京中那些真正的權貴媲美,但文殊知道,文士同的壽宴,陳燃必定會收到請柬。
「我收到了請柬,明日我尋個由頭帶你同去。」
「好,我會尋個法子讓文…老先生髮現我的胎記,若我真是他的女兒,他不會不曉得我有胎記。」
陳燃點頭:「明日賓客眾多,難免雜亂,你能否堅持走到席前?」
文士同的壽宴,去的自然都是權貴高門,陳燃地位尷尬,身邊跟著誰也都是該有講究的。
文殊有些愧疚的搖頭:「不行。」
他無所謂的擺手,很快離去。
陳燃離去之後,張景吩咐了文殊幾句,她安靜聽著,乖巧點頭:「我明白,替我謝謝先生。」
張景笑:「文小姐不必與家主如此生分,只需記著,明日小心行事,一切家主都安排好了。」
夜深時。
文殊躺在床上,黑暗中雙眸冷冽又晶亮。
——文小姐只需記著,你遭逢家變,逃跑路上撞上了家主的車,家主救了你,之後你與家主情投意合,便隨著家主上京,玉佩是從小帶在身上的,且並不知曉自己的親生父母另有其人。
她嘴角慢慢帶上笑意。
很好,一切慢慢走上正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