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商人請睜眼（5）

當汪浥塵這三個字脫口而出的時候，章寶璐有一種直覺，她快要接近真相了。

汪浥塵等於小福星這個設想一旦在她腦子裡紮根，就迅速地在她腦海中發芽長成了參天大樹，把之前一切不切合的想法都統統遮蔽掉，只剩下一個念頭：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他都是她期待想見的那個人。

如若說對汪浥塵的情感是複雜的，那麼章寶璐對她的小福星的想法就純粹得多。或許是感激他每回的拾金不昧，又或許是迷信的玄學總讓她覺得小福星一直都在帶給她源源不斷的好運氣，所以內心渴望更接近他。總之，在這之前，她就已經對他充滿了好奇，並且期望有一天能面對面認識一下他。

而此刻腦海中試圖將這兩個模糊神秘的形象重合后，她甚至有一種恍然大悟的感覺：嗷，他們本該就是一個人。

可是，然後呢？所以呢？

即使在她的觀念里期盼兩個人變成了挂念一個人，可是呢？她依然不知道汪浥塵到底長啥樣，也無從得知她這荒謬的第六感是否真的準確。

「可我還是覺得這種偷摸跟在小姑娘後面的男的不像什麼好人。」程依依才不管她豐富的內心活動，潑了一波冷水，「要是這個汪浥塵真的是你的什麼小福星，那我覺得他就肯定也不是什麼好人。」

章寶璐明白她是在關心自己，她也不知道如何告訴程依依她內心的直覺，她是真的覺得他不是那種畏畏縮縮跟在女生後面的變態。因為她無法將那種猥瑣的形象和他乾淨陽光的聲音聯繫在一起。

她承認自己這個聲控實在是太沒有原則了。

「不過你也別慌別瞎想了，」程依依拍了拍手站起身來，「反正下周日已經約出來了，是人是鬼到時候就知道了。」

*

雖說程依依給她約了下周日和汪浥塵的見面，然而對於章寶璐來說，從認識到汪浥塵可能是小福星那一刻開始，好奇心就愈發的強烈。

現在走在校園的小道上，走兩步都要回頭一次，嚇得戴森以為她有了被害妄想症了。

「幹嘛呢你，」戴森把她腦袋掰回來，「後面有狗追？最近虧心事做多了？」

章寶璐剛瞥見一個高個子轉著籃球走在外道上的男生，很符合汪浥塵陽光清朗的聲音，這會兒就被戴森打擾了，瞬時沒有什麼好脾氣，「走走走，你才做虧心事了。」

「那你看啥呢？」見她還契而不舍地扭頭鬼鬼祟祟地東張西望，他也轉過頭張望，想看看她在搞什麼花樣。

然後兩個人齊齊撞上了路邊的大樹。

「哎喲！」

「哎喲喂！」

兩個人同時看向站在旁邊停下來看戲的程依依，不滿——

「寶貝你怎麼不提醒我啊！」

「女王你太壞了都不攔著我！」

「呵，」程依依輕笑一聲，「讓你們走路不看路，該！」

「都怪你！怪你怪你怪你！走路不看路！」戴森撒潑耍賴向章寶璐抱怨，「你是不是脖子不好啊轉啊轉的，我剛剛也沒看到啥啊，你到底在看啥！」

章寶璐哼哼兩聲不想回答他，要說她現在變成這副神神叨叨的模樣追根溯源還得是戴森的責任！畢竟那天他不組什麼狼人殺局就沒那麼多奇奇怪怪的事了！

這麼一想，她又沖他哼了一聲。

「哎喲喂！」戴森更哀怨了，都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什麼惹著這個姑奶奶了，指著她雄赳赳氣昂昂踏步走在前面的身影向自己女朋友抱怨，「她這是怎麼了啊，提前更年期了？不應該啊。」

程依依早就習慣這兩個活寶在耳邊嘮嘮叨叨，隨手摸摸他的頭給他順毛，「為情所困。」

「哈？」戴森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不好聽錯了，特意重複了一遍「為情所困？寶璐妹妹？」

他這個人向來神經大條，所以這會兒還真沒反應過來這竟然還是自己做的紅娘牽的線，還大咧咧地問，「誰啊？看上誰了啊？」

程依依瞥一眼這個傻大個，也知道他是真沒想起來，再結合自己現在對汪浥塵還不算太好的印象，給了回答，「變態跟蹤狂。」

「哈？」戴森再次懷疑自己是不是耳朵不好，並在風中凌亂。

於是坐下吃飯的時候，他望著章寶璐的眼神都充滿了憐惜與遺憾。

章寶璐覺得被他這麼盯著，鍋里的雞公煲都不香了。

「喂，不就撞了棵樹，你幹嘛了！」這眼神都讓她以為是他撞了樹以後烏鴉仙子給他通靈了，所以他才用這種看倒霉鬼的眼神看她。

「寶璐妹妹啊，」戴森認真地組織語言，琢磨自己的措辭，但是他發現言語無法表達他此刻的同情憐惜，於是重重地又嘆了一口氣，「哎···」

「？？？」章寶璐覺得可能就算她沒啥倒霉事，現在也得被他給逼瘋了，還想向程依依求助，結果她憋著笑一直專心地夾菜吃菜，也不是很想給她解惑的樣子。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突然左手一熱，就見戴森這狗男人雙手握住了她的左手，她都沒來得及甩開罵他動手動腳，就聽他一臉慈祥語重心長地說：「寶璐妹妹，你不能因為單身母胎久了就放鬆擇偶標準了，更不能有那種奇奇怪怪的癖好。」

「？？？」啥玩意？

知心哥哥戴森還在告誡她，「雖然有時有些小情趣是好事，但是要是成了什麼癖好，就是病了，你懂嗎？」

「你才有病呢！」她這回算是聽懂了，他這是在含沙射影嘲諷她既單身母胎還有病，這她可就忍不了了啊，一把甩開了他的豬蹄子，指著他向程依依哭訴，「他罵我！」

「行了行了，你們倆消停會兒，」程依依見再說下去就真的收不了場了，才開始調停，「行了阿森，她那個也不是那種變態跟蹤狂。」

至於是哪種，她也沒解釋下去，聽得戴森似懂非懂的，但是既然程依依都說了不是了，那就一定不是了，畢竟對女朋友，他可是百分百無條件相信的！

章寶璐一聽見跟蹤狂幾個字，也才出來大概是什麼事了，桌子下輕輕踹了程依依一腳。

哼！這人又亂說！

不過這個時候想起汪浥塵，倒是讓她有好多問題都想問一問戴森，可是又不好意思開口，怕將心思顯露得太過明顯了。

於是她就想起了另一件事——

「對了！戴森！」她一拍桌子，「你之前不是說跟你玩遊戲你就給我做模擬學生還幫我找人湊數的嗎！」

這事還得從章寶璐的專業說起。章寶璐學的是漢語言文學師範專業，除了漢語言文學專業必修的專業課外，還要參加大量的師範技能大賽和師範技能培訓課程，這類比賽和課程由於通常都是模擬課堂的形式，而作為學校的訓練型活動條件不允許他們請真實的學生來試課，所以就只能參賽者本人或學生本人自己找模擬學生進行授課。

可說到這模擬學生也是需要技術的，可以說一次成功的試課，模擬教師的師範技能能影響到課堂效果的60%，而剩下的40%實際上是需要下面的模擬學生做適當的反應來彌補的，學生配合得好，自然展示得好，學生配合得不好，效果也會大打折扣。章寶璐也是一次試講的時候，拉了戴森來湊數，才發現這嘴皮子溜的人是真的適合干這活。

於是上次戴森組狼人殺的遊戲局人數不夠抓章寶璐來湊數時，機智的她就和他做了筆小交易——只要戴森做她一個學期的模擬學生，並且幫她找多幾個像他一樣話多又有表現慾望的人來給她湊數，她這個學期都不缺席他組的遊戲局。

後來結果就是戴森爽快地答應了，遊戲也玩了，學生倒還沒當。

「你又有比賽了？」戴森想想上回眼前這個豆丁大的小妹妹，在他面前捏著尖嗓跟教小低能兒一樣教他念「波坡摸佛」，他就有些發怵。

「微格教學微格教學。」章寶璐笑眯眯地回答。雖然這個作業是個期末作業，但是她向來秉承著長痛不如短痛的原則從不拖延，所以也是該早早的安排好一切事宜了。

戴森也聽不懂啥叫微格教學，心想著可能也是「波坡摸佛」吧，但畢竟自己答應過的，也只好應下，「行吧行吧。」

他越想越覺得自己要承受這一切，實在太虧了，左思右想，突然突發奇想一拍大腿，有了！

「這樣吧，我把上次跟我們一起玩遊戲的那群兄弟一起拉過來吧。」雖然有一兩個是他的遊戲好友，但是也有三四個是他的同學，總能拉來給寶璐湊數的。

章寶璐一聽，眼睛都亮了。正合她意！上次玩遊戲的朋友！汪浥塵！

另一邊的戴森都沒留意到眼睛發光的章寶璐，還在自顧自地給她數著人，「就那個4號阿標，7號鬆鬆，8號黃哥你記得不，哦，不過我們汪汪不行。」

「嗯，嗯？什麼不行？」章寶璐原本還沒反應過來，結果腦子一下清醒了，「為什麼不行！」

就沖著他來的呢！

「你那麼激動幹什麼，」戴森覺得她今天的確不太對勁，「狗子他嘛···」他遲疑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該多說，「他的情況有點複雜，我記得你們這種什麼上課都得錄像的吧？反正他就是不行啦。」

「呵，」章寶璐還沒轉過彎來，一旁一直聽著的程依依倒是冷笑一聲「怎麼了，錄像就不能去了嗎，這麼講究肖像權的啊，還挺金貴的啊。」

章寶璐還沒在狀況里，但被程依依這麼一說，倒是想起來他是播音主持系的，想著是不是以後要做主持人啊主播的人，所以比較注意這出鏡的問題呢。

戴森感受到了程依依話里的敵意，卻不懂這個敵意從何而來，不過清楚她大概是誤會了什麼，只好含糊地解釋，「不是這個原因，哎···是他自己的原因，我還真不好說，總之他不行的，真的不是他講究這些肖像權什麼的，別多想。」

他這麼說章寶璐更疑惑了，總覺得戴森這話里話外有什麼難言之隱。

戴森拋開這個話題，拍拍章寶璐的腦袋，「嗐，別瞎想了，反正瞎想你也想不明白，反正哥一定給你弄好這事就是了！」

章寶璐嫌棄地白了他一眼：哼，連她最想要的那個人都安排不了，你才弄不好呢！

*

晚上回到宿舍，章寶璐卻意外地又收到了汪浥塵的微信消息。

「有空嗎？一起打遊戲嗎？」

一起打遊戲？汪浥塵約她打遊戲？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你今晚不用直播嗎？」

畢竟她也在他的直播間連續蹲了好幾天了，基本上每晚這個時候他都是雷打不動的在直播。

「不播了，休息一下。」他或許是覺得今晚這麼忽然找她是有些唐突，所以小心翼翼地詢問，「玩嗎？」

聲音不確定中又夾雜著一點期待，語氣聽起來竟然軟軟的，章寶璐甚至忽然驚覺這樣的他有些可愛。

「好啊。」她自然不會拒絕他的邀約，「就我們兩個嘛？」

消息剛發出去，她就後悔了。

她這個話不是就暴露了她想過二人世界的小心思嗎！或者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呢，可能人家本來就是抓她湊數的呢，那她這話不就問得太不矜持了嗎。

正在她躊躇不定的時候，汪浥塵的語音也過來了，「可以嗎？」

彷彿是怕她拒絕，他還很認真地給章寶璐解釋，「我用之前那個號跟你玩，上面沒有別的好友，所以只有我們兩個，你是不喜歡和陌生人組房嗎，如果你想要熟人房，我可以去問問阿森他們···」

雖然不是很情願。汪浥塵撇嘴。

不情願的自然不只有他一個，章寶璐一聽果然是只有他們兩個一起玩，激動得都快跳了起來，忙表態，「不用不用不用，那多麻煩。」

既麻煩又不討喜！「兩個人就很好！」

她的反應顯然逗樂了汪浥塵，他笑，「好，那我等下上遊戲邀請你，遊戲見。」

「好！」雖然對方看不見，但是她還是猛地點頭。

太棒啦！邀約！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