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瓦村
「不知從何時起,我不再是孤單一人。」
這是雪丫頭日記裡面的一句話,在過去了很久之後,被戰火籠罩的小小住所里,沒有被波及到的,藏得很深的一個回憶,也是為數不多的能被找回的東西。
只是後來,日記的主人和日記本上常出現的男孩在日記的末端失去了蹤跡,與此同時失去的,是他們在一起的,一同閃耀的十年。
「神明在這個世界上是真實存在的,可以說,只有神明存在,才有了之後的人們的繁榮。」
「每一位神明都是一顆星星,世界上的異能者或者我們眼中的仙人都是借取了神明的力量,只是現在,神明不再閃耀,亦如我們現在所在的星球,是人類文明的起源,只是人類背棄了自己的神。」
「時至今日,神明的傳承十不存一,而活在這顆星球的人,也艱難的活在這個末世里,留下來的人類,也只是苟延殘喘而已,而想要成為仙人或者異能者,只能去尋找傳承。」
在大槐樹下,老人抽了一口旱煙,看著身邊聽他講修行的禁忌的雪丫頭,嘆了口氣,「丫頭,你為什麼想要成為仙人?」
雪丫頭坐在大槐樹下的樹根旁,抬頭向老人微微一笑,「劉老,我想出去。」
像是聽到了無數這樣的答案,老人抬頭,「出去不一定要有異能,哪怕是普通人,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也是很好的。」
「哪怕在末世里?」雪丫頭笑了笑,她低下頭,藏住了自己眼中的情緒,「劉老,你在外邊也闖蕩了二十年,你不也知道嗎?」
老者深吟片刻,「雪丫頭,我們只是平凡的人而已。」
雪丫頭在老者的目光下低下了頭,她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可是,自己不得不出去。
老者抬頭望了望天,一言不發的走了,周圍的小孩馬上圍了上來,「雪姐,劉老咋說的?」
「雪姐,你就不要想著出去了,之前路過我們村的拾荒者進了叢林之後就躺在咱們經常去森林的路旁邊,整個肚子都破開了,裡面都攪成了一團黑色的粘稠的那種蟲子,雪姐,別去了吧.......」
「雪姐,有啥問題是村裡面解決不了的,就不要出去了吧,我家前幾天剛找到菡菇,我偷偷采了一點,你就留下吧,菡菇分你,都給你都行。」
雪丫頭看著圍在她身邊的這一群孩子,她才意識到了一件事,今年,自己才十六歲。
【自己的父母在那時候留下來的信,已經過去四年了,他們讓我去長安,可是,自己該怎麼過去,誰又能帶我過去呢?】
這樣想著,她笑了笑,自己的父母是不是還在長安,或者是他們還活著,都是個問題。
遠處有人在大聲呼喊著孩子們回來,雪丫頭抬頭一看,天,已經傍晚了。
........
這個小村莊在傍晚的最後一點時光下,迎來了一位陌生的客人。
村子畢竟在東嶺的邊上,有時候會遇到形形色色的陌生的訪客來這住宿一晚,但對於雪丫頭而言,這位客人,卻有點特別。
「怎麼前邊這麼嘈雜?」
在雪丫頭準備去村口集合趕往避難所時,村口已經零零散散的集中了不少人,一道瘦小的身影站在夕陽下的出口處,他並未遮擋自己的容貌,但他的聲音卻並不像他的容貌這麼年輕。
【可能是長期的嘶吼導致他的嗓音顯得有些嘶啞和難聽,翠綠色的手環中央有著一個環形的微型鐘錶,那個是幹什麼的?】
「應該才十八歲。」雪丫頭默默的記下了這些觀察和自己的猜測,而劉老則是上下打量了少年一番。
「我可以從這個村子的避難所暫住一晚嗎?」少年看向即將被山脈所阻擋的陽光讓村子一點點的融入黑暗,「天,快要黑了。」
「可以,雪丫頭,過來一下。」劉老笑了笑,把雪丫頭拽到身前,「丫頭,那人要在我們村住一晚,你房間應該有空鋪吧,之前也是你招待這些外來的人的,今晚還是你,你看可以嗎?」
雪丫頭看著面前的比她高一頭的少年,遲疑的點了點頭,劉老多看了一眼那個翠綠色手環,隨機招呼了下身後的眾人,「走吧,我們去避難所。」
雪丫頭對於避難所的概念一直很陌生,只是她從村子裡面長大,她也是從醉酒的父親口中得知,這個世界讓原本只存在神話傳說中的魔鬼蘇醒了過來,也只有晚上,才是魔鬼的天堂。
這個世界上的人要沒有什麼能力的話,只能在魔鬼看不見的地方生活,這才有了避難所。
她也依稀見過夜晚的避難所,在緊閉的鐵門的門縫中,外面的世界很寂靜,彷彿外面並不是一個世界,只有這個小房子裡面,才是一個世界。
「喝水嗎?」在這小小的房間裡面,她看著站在門口的少年,少年直視著這一間小小的屋子,「裡面只有一張床。」
「你的床在那邊。」少年看著西牆凸出來的小小牆壁,笑了笑。
「陳雪,我的名字。」她將水杯放在桌子上,,自己收拾起了床,「沒什麼事的話,早點睡下吧,有事叫我。」
少年進了裡間,裡面只有一張床還有一道僅供走道的空間,他默默的關上門,陳雪聽著裡面鐵板床咯吱作響的聲音,默默鬆了口氣。
深夜,陳雪輕鬆的繞開了值班的兩個老人,她緊緊扒著避難所的鐵門,依著這一小小的縫看向外面,「又是,什麼東西都沒有。」
她嘆了口氣,回過身來外面突然多出來點響聲,「這聲音,像是一個人在擊鼓。」陳雪將耳朵貼在了門上,「這個聲音,越來越近了。」
黑暗中沉悶的鼓聲越打越密,震雷的鼓聲在一點點的逼近,但它的聲音卻還是十分遙遠,不像是逼近這裡,更像是直面天空,鼓聲敲擊著的長空慢慢變了顏色,雲層慢慢的被撥開,遠處有一雙眼睛取代了月亮,一瞬寂靜,那是一隻眼睛,它墨綠色的瞳孔直視著的。
「是我。」陳雪不自覺地直視它的眼睛,但這瞳孔慢慢在變化,它變成了一朵,正在盛開的白蓮,不知那裡的童謠在這寂靜的夜裡面慢慢哼著,一點一滴的敲打在這緊閉的鐵門上,「是我。」
陳雪才發現,原來是自己在哼著這首童謠,但她卻絲毫感覺不到詭異和危險,那雙眼睛像是在招手,但手掌卻觸碰到了她的眉間,這樣的一點炙熱一瞬觸及全身,她只在這時生出了一個疑問,它之前不是一朵白蓮花嗎?
這個疑問很快被拋之腦後,因為,「是我。」她正想著推開門迎接這一霎那的溫暖。
但眼睛消失了,因為她的視線被人遮住了。
「醒了嗎?」鼓聲歇息,取而代之的是她自己的心臟猛烈的撞擊,一瞬間心口的劇痛讓她無比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還活著。
「怎麼.....回事?」
【自己的身體顯然一直在給提示,但自己卻感受不到,這......】
面前的少年冷漠的看著她,眼神中的懷疑和不信任不加掩飾的暴露在少女面前,但少女是知道為什麼的。
「我...錯了。」陳雪咬著嘴唇低下了頭,但少年沒有說話。
這一刻的沉默像是持續了很久,少年眼中的懷疑也不斷擴大,彷彿下一刻他就要伸手剷除這一威脅,但他抬起來的手臂懸停在了半空,只留下了一句話,「起來。」
她一瞬想抓住那隻手,但心底裡面隱隱的怒氣讓她扶著牆壁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不至於站不起來,而少年也並未管她,他小心翼翼的看向外面,還是一樣的寂靜,他鬆了口氣。
「需要幫忙嗎?」下一秒,陳雪的身體像是支撐不住向下墜,但被背後的少年架住了,「不用你管。」陳雪一把推開伸來的手,她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這麼生氣,她想自己走回去,但身體給她的,卻是一次次力竭的警告。
意識突然恍惚了一下,這是她第一次感覺身體脫離了自己的掌控,下一秒她便昏倒在了少年懷中,「你會睡的很好的。」少年收起了手中的小瓶,「奏效還挺快。」
陳雪醒來的時候,是下午了。
「家裡面,貌似吃的不多了。」她晃晃昏沉的大腦,面前的黑影異常的熟悉但又有點欠,「你?」
「我跟村長商量了一下,我短時間內會暫住你們這,」少年把玩著不知從哪找來的硬幣,「沒有意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