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

黃昏又來了，隨著四周一點點暗下來，無音離的心情也漸漸平靜。

「窮逼，連盞燈都不留。」

郁清河鬼使神差地收回手，同身側人低聲交代幾聲。

他輕輕打開眼前的鎖。

「無厭憂」

無音離抬起頭，恰巧一盞燈湊近，她看清了眼前人。

「深更半夜的，郁大人怎麼來了？」無音離語氣不太好，「就不怕旁人誤會嗎？」

「蒼州的荷花釀出來了。」郁清河輕聲道。

無音離借著微弱的燭光看到他手中的酒壺。

「坐」

翻臉比翻書還快。

郁清河把酒和燭盞擱在石床正中，也不等無音離招呼自顧自的坐於一側。

他在杯中斟滿酒釀，隨即遞給身側女子。

「好酒」無音離一飲而盡，展開笑容，「說說吧，找我何事？」

郁清河挑眉

「這麼肯定。」

無音離失笑：「就我們倆這交情，你會夜半找我喝酒？」

郁清河瞥見床角的一抹白，他俯身拾起。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郁清河有些好笑地看向她，「你這字……」

郁清河多看了幾眼，字形正倚交錯，大大小小，開開合合，線條粗細變化明顯，跌宕有致。最末一行寫歪了，歪得簡直要傾倒，但這樣的傾斜並不生硬，反倒更見自由。

無音離支著腦袋，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怎麼，郁大人要誇我字好看。」

「字體輕浮，雖蒼勁有力但缺乏柔美。」

無音離聽了這話，冷哼一聲。

「女子的字就一定要娟秀嗎？」

她兀自喝下杯中酒，手中杯盞不慎摔壞，郁清河被那清脆的聲音驚地抬起頭。

「醉了啊……」無音離重又站起，她看著陰暗的詔獄，低聲道。

「這世間當真只有聞溪懂我。」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昨暮同為人，今旦在鬼錄。魂氣散何之，枯形寄空木。」

無音離回過頭，眼裡似有隱隱幽光閃過。

－－－－－－題外話－－－－－－

「螽斯羽，詵詵兮。宜爾子孫，振振兮。」節選自《詩經?國風?周南》，《螽斯》是一首祝人多子多孫的賀詩。

「有生必有死，早終非命促……千秋萬歲后，誰知榮與辱。」改編自陶淵明《擬輓歌辭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