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兩把匕首

今夜的月亮很圓，凜冽的寒風為原本本溫和的月光增添了一絲慘白。一高一低，一瘦一壯兩個身影並排而行。

陳淵佝僂著身子抵抗著寒冷，不知心裡在想著什麼。只是時不時抬頭望一眼天上的月亮冒出一句「真像啊！」

一旁的小九聞言也抬頭望向天空，一頭霧水心裡嘀咕道「月亮除了像月亮之外還能像什麼。」不過對此小九也並沒有放在心上。自從被陳淵救回來后，小九早已習慣了陳淵和那個李老頭整天的神神叨叨。

「月黑風高殺人夜。」從陳淵的嘴裡又突然蹦躂出一句話。

雖然小九不知道陳淵到底在說什麼，但「殺人」這兩個字的意思他確實知道意味著什麼，身體立刻了起來。

「吱吱吱」身後傳來樹葉被踩碎的聲音，小九轉過頭望去，一道身影從樹下的陰影處走來。

「再往前走，我們就要到家了，您也跟了我們一路了，寒舍可沒有茶水招待，所以有什麼事就在此說吧。」陳淵轉過身眼睛盯著來人開口說道。

來人沒有回話，一步一步從陰影處走了出來，在距陳淵二人三丈遠的地方時停住腳步，伸出一隻手來緊了緊脖頸處的貂皮衣領，目光來回在陳淵二人身上打量。

好一會兒才開口道：「盧駿，來自盧家。」盧家，固北城盧家！

固北城雖然只是一座邊防小城，但是只要有人聚集的地方就一定會有江湖，陳淵三人在城中「賣藝」的時候，也曾聽聞過盧家的家大業大，更有甚者說是盧家現任家主與駐紮在當地的某一位官員關係非同尋常。盧家，毫無疑問就是固北城這片湖裡最大的那條魚！

陳淵三人對此不置可否，畢竟盧家對於他們來說太過遙遠，如何保障自己不挨餓受凍才是當務之急。但是眼下有一位自稱是盧家的人就站在面前，看其富態的體型，想必在盧家的地位並不低，只是來意尚不明確，陳淵的目光也在其身上不停打量。

「老黑在固北城已經呆了十年之久，這十年來老黑每年都能為盧家賺幾百兩銀子，盧家向來重情重義，你說對於老黑該怎樣獎賞？」站在陳淵面前的富態中年人一邊把玩著拇指上一枚看起來價值不菲的翡翠扳指，一邊看似漫不經心的說道。

「我們怎麼知道怎麼獎賞？」小九不知何時已站在陳淵的身前開口回道

「嗯……也對，這個問題確實不該問你們，是盧某考慮不周了，但是...」原本語氣溫和的中年男子突然話鋒一轉，滔天的殺意不再隱藏盯著面前的兩人一字一句說道：「你們知道殺了盧家的人會有什麼下場嗎？」

來了！陳淵心中一緊，果然是為剛才那名乞丐的死而來。

剛才還為別人想殺自己而哭的小九，面對盧駿毫不掩飾的殺意卻一步也不曾退卻，強壯的身軀將身後的陳淵遮蓋的嚴嚴實實。

陳淵輕輕拍了拍小九的後背，示意他站在自己身後，可是一向沒拒絕過陳淵的小九這次卻堅定的搖了搖頭。陳淵無奈，只能自己從旁邊走了出來，小九想要說些什麼，卻被陳淵用眼神制止。

陳淵嘆了口氣，這些口氣就像一團團雲霧在空中繚繞，不斷消失在空氣中。「所以固北城的販賣人口背後站著的是盧家？」

「販賣人口？年輕人，這可不是販賣人口，你知道固北城每年冬天要死多少人嗎？遠的不說，就說你們，你們連自己明天有沒有飯吃都不知道。所以我只是將那些沒飯吃的人送去了一個可以吃飯的地方，說起來，我們盧家也算是在做好事。」中年男子臉上帶著笑意開口說道。

「好事？將自己國家的人賣到滄浩國去當奴隸也算是好事？呵，盧家可真是家大業大，我很好奇，盧家的人是不是都像你一樣這麼不要臉？」

「哈哈哈，好久沒有人敢這樣和我說話了」盧駿不氣反笑道

陳淵低著頭看不見表情沉聲說道：「你跟我說了這麼多，看來對於殺死我們這件事你很有把握。」

「有把握？哈哈哈，這裡可是北固城，就算沒有把握又能怎樣呢？盧家想在固北城讓兩個人消失，就和捏死兩隻螞蟻一樣簡單。」盧駿嘲諷地笑道

盧駿停下把玩扳指的雙手猛然從袖中抽出一把匕首，一層淡黃色的霧氣從身上不斷溢出，這些霧氣好似擁有意識般，從盧駿身上逐漸流動到匕首的劍尖處，直至整個匕首全部被這層淡黃色的霧氣包裹起來，盧駿身形原本相隔三丈遠的距離被拉進到五步之內。

「膽敢殺盧家的人，小子，受死吧！」盧駿一邊說道一邊將手中的匕首朝著面前的小九的胸口處狠狠扎去。盧駿的動作太快，快到小九隻看見空氣中有什麼東西晃過他的眼睛朝著自己的胸口而來。

「淵哥，快跑！」小九任命般的閉上了眼睛，伸出雙手想要抓住盧駿的衣衫為陳淵的逃跑爭取一些時間。

「嗯？」小九伸在半空中的雙手抓了抓，只抓到了兩把空氣，胸口處好像也沒有什麼疼痛的感覺。

緩緩睜開眼睛，小九看到盧駿手持匕首離自己只有一步的距離，劍尖已經抵著自己的胸口，自己的外衣也已經被劃破。但那把匕首就那樣停住了，原本包裹著淡黃色的神秘霧氣，也全都消散不見。小九的目光從匕首慢慢轉向了面前的盧駿的胸口處，只見在心臟的位置上，正插著另一把匕首，把手處被一圈又一圈的麻布裹了起來。

小九認得這把匕首，因為那些麻布是從他的衣服上扯下來的，也是他看著陳淵一圈一圈的纏上去的。

「叮哐」一聲，盧駿的那把匕應聲而落，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站在小九身旁喘著大氣的陳淵。

盧駿作為盧府的大管家，他當然明白面前這兩個少年既然能殺掉老黑，顯然是有一定的威脅的，雖然這些威脅在他看來可有可無，但盧駿還是選擇了最為穩妥的方法，動用全身源氣，哪怕是有點大材小用，但也能避免自己陰溝裡翻船。

他將自己的第一目標定在了那個看起來極為魁梧的少年，因為不管怎麼看旁邊那個瘦弱的少年好像全然沒有威脅。可盧駿不知道的是，這將是他此生做過最愚蠢的選擇。

就在盧駿的劍尖劃破小九的衣衫之際，盧駿眼角閃過一瞬青色的光芒，那束光瞬間而至，盧駿來不及反應，那束光便極快的鑽進了自己的胸膛，切斷了自己全身的氣機。

盧駿鬆開手任由那把匕首掉落在地上，緩緩向著自己胸口處看去，一把自製的匕首正插在心臟處，匕首上還覆蓋著一層青色的源氣。

「玄師！你竟然會是玄師！」

「噗」盧駿吐出一口血霧，自己體內的氣機已被陳淵包裹在匕首上源氣攪碎，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生機正在一點一點的被抽離到體外。

「好好好」盧駿連說三個好字，好不容易站穩了身形後繼續道

「想不到你小小年紀就已經是玄師修為，固北城裡竟有你這號人物，咳咳咳...不過你啊，你也只有玄師修為，盧家你扳不倒的，哈哈哈，恭喜你啊，年輕人從現在開始享受被盧家追殺的日子吧，啊哈哈哈...」

「哈你老母！屁話真多！」陳淵正在一旁調整氣息，被盧駿的話有點吵擾到，隨即帶有一些煩躁的一腳便踹向盧駿的腹部，盧駿隨即飛出一米多外，跌倒在地上徹底斷了生機。

「小九去看看，這傢伙死了沒有，沒死就補一刀，平時是沒說過話嗎？怎麼要死了話就這麼多。」小九聽罷，默默撿起盧駿丟在地上的匕首，緩緩靠近倒在地上的盧駿，小九先是用匕首抵住盧駿的腹部，再伸出另一隻手的食指，小心翼翼的靠近盧駿的鼻子。

五分鐘后

「淵哥，這傢伙真的死了。」小九這才放心的站了起來，對著陳淵說道。

陳淵看著小九不禁想到，這幸虧盧駿死的快，但凡有一口氣，小九能瞬間給他扎十個窟窿出來。

「淵哥，你沒事吧。」小九連忙問道。

「我沒事，行了，我們也該回家了。」陳淵緩緩走到盧駿身邊拿起了那把原本插在盧駿胸口處的匕首，抹乾凈血跡后，重新放進自己的袖子里。然後在小九的攙扶下，一高一低兩個身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

一刻鐘后

「哇-哇-哇」烏鴉粗略又嘶啞的叫聲響徹在寂靜的夜空中，在盧駿的屍體旁邊不知何時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

「力氣差點，準度差點，源氣運用的也是一團糟，總結一下就是，這人殺的不及格！」其中一個在仔細查看了盧駿的屍體后開口說道

旁邊的人聞言輕聲笑道：「這孩子能做到這一步已經很不錯了。看來這固北城的確是磨礪心志的好地方，此趟任務完成後，也該讓我院里的那些學生來此處遊歷一番。」

「打住吧，就你那院子里的那些寶貝疙瘩，先別說他們到這來后能回去幾個，就算你把這些話說出來，第二天他們的爹娘就能把你那破院的牌匾摘了」

男子聞言苦笑著默不作聲。

「盧家這事你怎麼看？」

「牽扯太廣，不敢妄言，但是盧家已經完了。」

「哼，你這畏首畏尾的性格一點可不像是劍閣的人。」

「前輩，我...我已經歸鞘了，不再是劍閣的人了。」

被叫作前輩的男子身形微微一怔，不再言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