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要飯的來了
安置好男孩，她又出去了。
這次幸運女神眷顧她了，見到一個白髮稀疏的老奶奶在大石盤那獨自磨粟谷，她自告奮勇去幫忙，又餓又累但還是奮力的推著磨。
咋這麼沉？看著磨盤裡碾的半碎粟粒，也不知道老奶奶推了多久才能壓到這個程度。
唉～生活不易，小顧賣力。
老太太在一邊招呼著穀粒不掉下來，一邊跟我嘮起來了。一下午老太太都沒怎麼停過。臨了說：「我這老太婆都多久沒好好跟人說過心裡話了，今兒謝謝小姑娘了。這年頭兒都不容易，快拿著吧。」說著從布袋裡抓出碾過的粟粒要給我。
不想接，這一下午，我了解了一個舊制度婦女的一生，年輕時家裡為了兩袋豆子，把她賣到完全陌生的家裡，第二年就生下一個兒子，第三年丈夫就死於狼口。獨自撫養兒子，到兒子結婚，又有了孫子，鄰居都說該是享福地的時候了，兒子死了。儘管牆修的再高，每天還有翻牆進院的騷擾兒媳。兒媳像她，烈性子，三年前在樹叢找到她時，光溜溜的冷冰冰的，咬舌死的。
現在孫子四歲了，很可愛，她老了，本屬於她家的地早就被瓜分了，這糧食是在院子里種的，就這麼多了。
衣食尚飽，家庭全健者對於乞食者冷漠惡語。偏是生活多舛者願伸手相援。呵，這世道。
......
感覺有人晃自己，但那床很柔軟很暖和，空氣都是香甜的，他不想離開。
「喂！喂喂！醒醒啊！別睡了，醒醒，快死了你要，你再睡就不管你了！快醒醒，，」
聲音由模糊變得清晰，有東西貼在額頭，又轉移到鼻子那。煩死了，吵到他睡覺了，轉瞬驚覺，猛的睜開眼。
嚯，一下子給顧允整不會了，剛剛不還叫不醒來著嗎？突然睜開眼這啥操作。
他似乎清醒了些，對於送到嘴邊的湯飯一通虎咽。顧允都驚呆了，不應該是我喂他，然後他勉強吃兩口嗎？他身受重傷高燒不斷應該是這個樣子嗎？這裡的一切事物包括人都在不斷刷新她的世界觀。
只剩個底兒的破罈子一會就見底兒了，不行，我累一天還沒吃呢，可不能都給你，我又不欠你的，出於仁義道德救你而已。
收拾好狼藉，自然是沒有剩飯的。坐下來，似乎是吃飽了有了些精神，沒有睡，男孩圓咕嚕的眼像鋪了層霧，看不清。
「我沒錢，醫生是不會來的（老婆婆說的，醫生沒錢不會出診送葯的），你再忍忍，明天我爭取把醫生弄來，再不濟也找會些葯來的。」
「......」
「你也別怪我，我也不欠你的，反倒是你，我救了你，到現在一句謝謝都沒有是不是有點沒良心了？」
「......」
「喂，你可別裝啞巴，昨天晚上你喊渴，我可聽見了。」
男孩還是無動於衷，驀的耳邊炸響，顱頂似要被捅開一樣。還未及反應，耳邊幽幽傳來一句「還真是個聾子啊。」
少年硬是把各種反應壓下，吼我？哼，更不想理你了。
屋裡一片寂靜，沒人說話。他倒有點不適應，這女孩從救她到剛剛，都是話喳喳的。昨晚怕他一睡不醒，愣是跟一個陌生人嘮到天亮，還時不時探探鼻息，摸摸額頭。想想上一個這麼關懷他的女人已經死了，她是第二個。可是連她名字都不知道，而且能不能活下去都難說？男孩強制打斷思緒不再深想。
「唉，小聾子，你說我怎麼這麼倒霉。誒，小聾子太難聽了，給你起個名字吧，既然是我救了你，嘻嘻，那就把我的姓賜給你吧，嗯~我叫顧允，嘿嘿，叫你顧懂吧，小古董嘿嘿~，，，」
還是那個她，巴拉巴拉又開始說了。『顧懂？聽著也不賴，咳，勉強接受吧』少年心裡想著，嘴角微微翹，不過兩人並排坐著，女孩對著空氣在長篇嘮嗑，沒有發現少年的異樣。
......
次日，醒來太陽高照，陽光透過殘缺的牆草灑落，包裹著少年，暖洋洋的。女孩在煮東西，不好聞，端過來的碗黢黑還散發著怪異的聞道。他忍著喝下，他知道這是葯，可能會救他命的葯。
苦，苦的要命，只能大口大口的囫圇喝下去。噗！差點噴她一身，趕緊問他沒事吧。
『怎的連藥渣都一起倒碗里？嗆死我了』少年瞥了一眼女生，眼神就趕緊飄走了，還邊擺手示意無妨。
本來想讓他喝完葯睡會，好點了就趕緊走，這地方也不能久呆。
但葯太苦了，嘴裡都是澀澀的胃裡也不舒服，少年實在睡不著。見他也不睡了，她覺得反正早晚都要告訴他。
於是她用盡平生的肢體語言，蹲在少年對面說：「你（指著他脖子），，，對對你的脖子，對，，脖子，，項鏈，圓的，沒了，（轉身正要指向那破罈子）哎哎！」被少年推倒了，少年發現脖子上掛著的項鏈沒了，又慌又急失手推了她，想想也知道拿去做什麼了，但是她這樣不問自取，實在令人生氣。
好在少年推倒之後沒有進一步動作，只是憤怒的瞪著她轉而又縮回牆角雙手抱膝，一臉委屈似是要哭。她爬起來去把破罈子抱到少年面前，指著罈子底的黑色渣渣告訴他「你的項鏈是用來換藥了，用來救你了，只是身外之物，哪有命重要？是吧？」唉，還是個聾子，怎麼勸啊，眼看著少年豆大的淚珠從眼角一顆顆滑落。
她也實在沒招兒了，一把抱住少年，像個母親哄小孩一樣在背後輕拍少年。本來少年哭的無聲，慢慢變成嚎啕大哭了。無奈的哄著，不知哭了多久，少年慢慢變成啜氣，到後來又沒聲了，似乎是睡著了，把少年躺平在自己腿上。
「唉~我知道那項鏈對於你肯定有不一樣的意義，不然也不會一身破爛卻還保留著那項鏈，你放心，我一定會幫你贖回來的。」女孩撫去少年臉上淚珠，輕聲說著。卻不知道，將來這項鏈會給她的生活帶來多少變故。
少年睡著了，而她總算有時間好好想想自己的事了，今晨去巫醫巷尋醫，低聲下氣求了又求，方才得了這包葯，順便也弄清了這裡，商王子受，東夷部族戰亂，有蘇氏部落，當時聽到有蘇氏也不是沒想過，但是覺得那太離奇了，到現在她終於肯相信了，自己確實到了商朝，還是著名的商紂王帝辛時期。
她剛剛熬藥時還在思索，現在似乎有些明朗了，自己暑假沒回家是和團隊做項目，一款遊戲，她負責的遊戲角色就是帝辛和妲己。為此還查了一些資料，不過妲己的不多。
商朝是中國第一個有文字記載的朝代，後代也有大量史學家文學家撰寫過商朝，不過要論真實性，還是殷墟出圖的甲骨更具可查性。後世記載時距離商滅亡都幾百年了，如果要我去寫幾百年前的歷史，我肯定是自己找資料再加個人想象了。而且那時候也沒有什麼資料可查，大部分是老一輩傳說加上個人合理猜測，其真實性不言而喻，不過他們這樣寫商紂王肯定也不會無憑無據的。
這裡是有蘇氏，妲己的部族。這個朝代最信奉鬼神之說，神權甚至凌駕於王權，也難怪這裡人對於巫醫特別敬畏遵從。這裡巫蠱醫藥不分家，巫醫也算是和神搭邊的，自然為人們敬畏。這裡未免也太貧瘠落後，百姓甚至不知今朝帝王何許人，也只有那些巫醫們還能說出個四五六來。
搞清楚狀況心裡就有底多了。到現在除了自己能自通語言以外，沒有發現任何金手指技能，能餓，會疼，傷口不會自愈，不會變錢，不會透視，不會飛天遁地，，，唉，什麼都沒有。我要那會說的嘴幹啥？光吃不吐。
下午還得出去找吃的，老婆婆送的東西已經吃完了。
今天下午街上空前的熱鬧，家家戶戶都出來了，每個人臉上都透著興奮，街上嘰嘰喳喳好不熱鬧，第一次覺得這地方也能這麼喜慶。
去打聽打聽，發生什麼好事了？
湊在人堆里，許是今天真是好日子吧，他們竟然耐心且熱情的給我這個土包子解說，一點沒有昨日拒我門外的冷漠嫌棄。原來這片土地的父母官看飢年不利，每月都會派糧來，人人都有份。
想不到這地方官還挺體恤百姓。一旁大叔還壓著嗓子似賣弄般講道：「聽說這次蘇小姐也回來，這蘇小姐可是整個部落里最漂亮的美人了！」一旁大媽聽了反問到：「最美？你才去過多少地兒，你咋知道最美？」
「我可是見過那位小姐的，身材好極了，樣貌也頂好的。」大叔嘴硬的說著。
「得了吧，你才見過幾個女人.....」
......
「先別吵了，那在哪施糧？什麼時候？」我無奈打斷他們沒有營養的爭吵。
「喏，就在那塊兒空地兒，有草棚子那，應該快了吧？上次我記得就是這會兒來的吧？是不是嬸子？上次他們......」那塊地離她藏身的破房子不遠。
街上人們沒有去發糧那排隊，而是在一條主幹街兩邊上散亂的站著。隊挺長，擠進來，問旁邊小哥什麼時候發糧的來，從哪來。
小哥白了我一眼，看我一臉髒兮兮的可憐樣兒，不耐煩的說：「一會兒門就開了，急啥？」
門？哪裡有門，這條隊伍不是迎接發糧的人嗎？也沒見有門啊？踮起腳往兩頭瞅，有門，還很大，大到讓我不會覺得那是門，像堵牆一樣，很高很寬，木頭做的，表面沒有任何門插把手或者鎖眼之類的。
前天討飯走到這來，敲了敲，很厚實，以為是這裡的村民防止外人或者野獸才搭建的一堵高牆。正思索，門開了，她勾著脖子看過去，滿眼都是諷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