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啟
又是一個陰雨連綿的秋天,寒意隨著冷空氣浸入街上行人的衣服里,一切既顯得蕭條又冷淡,夔城就這樣隱沒在霧氣當中。
夔城博物館,這個小小的博物館幾乎承載了夔城數千年的歷史變遷,其中的藏品很少真正的展出,一般放在展覽處的都是現代工藝的仿製品,但今天,這裡卻難得的將正品展出,這小小的博物館也難得的迎來許多參觀人群。
劉洋作為博物館的安保人員今天可謂是忙得不可開交,今天來的人的身份大多不一般,不是為官的就是某某專家教授,甚至還有各個媒體的工作人員。
劉洋並不擔心這些人會做出損害博物館藏品的事,他擔心的是有不明人員混進來破壞這一場和睦的文化展出。因為提出舉辦這場展覽的人是市裡的頭把交椅,到時候這位大人物也會親自到場,所以現場的安保工作容不得有一點閃失,就他所知,在一些隱蔽的地方甚至安排了一些暗哨。
劉洋和他的同事從一樓轉到六樓,將每個可以藏人的地方都掃視了一遍后才回到一樓的大廳中找了個角落待著。
此時大廳中早就站滿了人,這些人大多都是市裡面和夔城的精英人士,市長想要借這場文化展出來搭線,讓更多的人來投資夔城的經濟發展,文物展出不過是一個噱頭,這些人來這裡的目的都是想要從一把手這裡獲得最直觀、最有價值的消息。
「先生,請您出示您的請帖。」劉洋正看著幾個大人物暗暗發獃。
「先生,今天這裡不對外開放,沒有請帖我們不能讓您進去,哎……先生,先生!」
迎賓小姐的一聲聲呼喊讓李洋清醒了過來,同時,大廳也靜了下來,許多人皺著眉看向大門,早就有幾個保安從了出來,試圖攔住一個走進來的身影。
劉洋同樣如此,雖然他負責室內,但現在這種情況他必須去看看。
突然他注意到那道身影附近的人的情況有些奇怪,無論是靠近那道身影的保安還是迎賓小姐,都保持著一個古怪的姿勢,似乎被定格在了某一個瞬間,但他們的臉上卻都露出了驚恐的神色。
劉洋暗道一聲不好,連忙想要衝過去,他一提腿卻發現自己渾身像被凍住了一樣僵硬,根本動彈不得。但他的眼珠還能動彈,他能感受到周圍的一切,驚恐開始在他的臉上浮現。
同樣的事情發生在大廳里所有的人身上,無論他們的地位多麼超然,無論他們有多少財富和權勢,在這一刻,在這種超出人力的情況下他們都只能保持一個姿勢動彈不得,只能呆在原地引頸待戮!
這時候,一個穿著灰色風衣,手上空無一物的男子慢慢走了進來,同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在他身上,這些目光中夾雜著太多的情緒,有恐懼、討好、憤怒、無助、渴求……
但男子完全無視了這些目光,從他踏入大廳的一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樓梯口。
隨著這個男人慢慢走過,所有的人身體都開始逐漸恢復知覺,不少人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息,當男人的背影消失在樓梯轉角處時,所有人都恢復了對身體的控制,這些人爭相恐后地朝著外面涌去。
劉洋猶豫了一下,他沒有選擇跟著人群,而是朝樓上走去,同時還有幾個扛著攝影機的記者也做出了和他同樣的選擇,在面對超自然的情況時,人類只會做出兩種反應,要麼恐懼,要麼狂熱。
劉洋身無一物自然比那些記者要快的多,在尋遍了二樓和三樓后,
他終於在四樓發現了那個男人。
但劉洋仍舊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這個男人或許對普通人並沒有敵意,但劉洋猜測自己一但靠近他就會陷入剛才那種狀況,所以他只是遠遠地看著。
這時候幾個記者也終於到了這裡,他們似乎很興奮,扛著攝影機錄個不停,但所有人都理智的和那個神秘的男人保持著距離。
那個男人默默注視著玻璃櫃內的一件鏽蝕的金屬棍子。
劉洋知道這件展品,這是由青銅打造的不知道是什麼的器具,這件古董是從長江中打撈出來的,由於在河水中鏽蝕了不知道多少歲月,這件古董早已和其原來的樣子大相庭徑,連專家都認不出來這件古董原本的用途。
男人伸出手貼在玻璃上,似乎想要觸碰這個東西,接著,玻璃內的棍子莫名的閃動了一下,緊接著一聲尖巨響憑空響起,給人的感覺就像身處雷霆當中,震耳欲聾的聲響,讓人肝膽欲碎。
在一片紫電銀蛇中,那根短棍落在了男人的手中。同時,棍子上的銹跡開始慢慢剝落褪去,露出原本短劍的模樣。
「好久不見,夔。」男人緩緩地張開嘴,露出一絲笑意。
短劍慢慢漂浮起來,然後在天空中崩裂成金屬粉末,最後又慢慢地組合成原本的樣子。
緊接著一陣陣像是雷霆撕碎空氣的振動聲傳來。
「蘇衍,你果然活到了今天。你們這些賊果真一個比一個難纏,咦,還有一個故人?哈哈,鄒,你竟然什麼也沒留下?連我尚且不如,這倒是讓我心裡好受了不少。」
劉洋只感覺到一陣陣轟隆隆的雷聲在自己的耳邊響起,震得自己的耳朵生疼,似乎有人在自己耳邊說話,可仔細一聽卻又什麼也聽不到,
「時間已經到了,所有活下來的都會醒來的,死去的也會重新歸來的,輪迴又重啟了。」
蘇衍淡淡開口道,夔聽了這句話卻沉默了下來。
「都是你們這些賊害的!若不是你們,哪有這許多事?」
蘇衍沒有爭辯什麼只是默默轉過身看向劉洋等人,這一瞬間,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一股巨大的壓力襲來,就像有一把大鎚在不斷敲擊幾人的大腦一樣,很快,幾個記者腳下一軟就倒了下去,只剩下劉洋還在苦苦掙扎。
蘇衍似乎達到了目的一樣,看著劉洋開口道:「你現在到是比從前順眼多了。」說完他伸出手朝劉洋的額頭一點,然後他的眼前一黑就倒在了地上……
……………………………
「時間到了,快醒醒吧,絳邊。」
「快醒醒!要來不及了!聖師馬上就要來考校我們了,快醒醒!」
劉洋朦朦朧朧感覺到有人在推搡著他,但叫的卻不是他的名字,他十分想睜開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皮就像墜著一個鐵球一般沉重。
咚!一聲尖銳的金屬敲擊聲響起,劉洋只感覺自己的心臟都好像暫停了一般,同時自己的呼吸也停止了,就如同溺水了一般,劉洋猛地掙扎著坐了起來,然後感覺到自己的頭好像撞擊在了一個堅硬的物體上,發出砰的一聲,劇烈的疼痛感打破了他瀕死的幻覺,他開始大口口的呼氣。
這是他才看清自己對面有個穿著花綠袍子的少年正抱著頭蹲在地上,在他的旁邊還放著一個銅鑼。
「絳邊!你快要把我的頭給撞碎了!」少年一邊捂著頭一邊說。
「快點穿好法袍,聖師馬上就來了,到時候看見你還這麼睡著肯定會責罰我們的!都怪你,我的頭上都起了一個大包!」少年嘟囔著,然後開始收拾起來。
劉洋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他現在腦子裡很懵,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博物館中,那個男子最後一句話。
這是一座石頭壘成的屋子,地面同樣是由一塊塊石頭壘成,自己睡的地方不過是一塊破布和一堆乾草組成的床。
「絳邊!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和我一起練習功課呀。」加央有些生氣了。
「你在叫我?」劉洋心裡隱隱有了些猜測。
「不是叫你還能叫誰?」加央皺了皺眉頭說道。
「你是說我叫絳邊?」劉洋又試探著問道。
哪知道這句話好像是什麼禁忌一般,加央的臉色一下子黑了下來。
然後他拔腿就朝門外跑去,留下一臉疑惑的劉洋落在原地。
劉洋剛站了起來,一陣暈眩感就傳來,他腳下不穩跌坐在地。天旋地轉的感覺讓他整個人都不好受,劇烈的反胃感陣陣襲來,他忍不住乾嘔起來。
恰巧這時候,加央領著一個穿著紅色袍子的老人走了進來。
這個老人不知道多少歲了,他的臉上再也看不出一絲光澤和緊緻,皮膚就像掛在骨頭上的布條一樣垂下,一眼看去就像看一個骷髏一般,但是就是這樣一個風燭殘年的老頭,他的眼中卻射出猶如實質般令人發寒的目光。
他用這種目光掃視著劉洋,然後徑直走了過來,伸出一隻手蓋住劉洋的額頭。
一種溫暖柔和的能量經過他的手達到劉洋的頭腦當中,讓他噁心眩暈的癥狀緩解了不少。
「聖師……」加央緊張的說著,但剩下的內容卻又沒能說出口。
被稱作聖師的老人似乎知道加央想要詢問什麼一般,他搖了搖頭然後說道:「他的身上沒有亡者的氣息,他很正常,但他的靈魂很不穩定,似乎是他的身體在排斥他的靈魂……看來有東西進了神山,加央,你去通知其他人到神廟外集會吧。」
加央點點頭,然後跑了出去。
劉洋雖然渾身不舒服,但他仍然從二人的對話當中獲得了不少有用的東西。
「絳邊,你還認得我嗎?」聖師問道,同時他從寬大的袖子裡面拿出了一個骨質的小碗,在屋裡舀了一些水倒入小碗當中,然後他在一個木製的容器當中拿出一顆黑色的丸藥放入水中。
劉洋從心的搖了搖頭,先前他就猜測自己是不是穿越了,現在他更加確定了,而且還是魂穿!這大概也是這個聖師說這具身體排斥自己靈魂的原因。
聖師似乎對這個情況早有預料,他也不問其他的,只是用手不斷攪拌著小碗中的丸藥,一股清香從小碗中傳出,讓劉洋感覺舒服了不少。
「喝了吧,孩子。喝了之後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后我會告訴你一切的。」說完他就把小碗遞給了劉洋。
一種靈魂中的渴望讓他無法拒絕這小碗中的東西,直覺告訴他這是好東西,他一口喝了下去,頓時暖洋洋的感覺在他的渾身瀰漫,就好像渾身的細胞都在一瞬間充盈被一股暖流所包圍。但這種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漸漸的一種疲倦感充斥了他的大腦,讓他忍不住睡了過去。
聖師搖了搖頭,撿起落在地上的古碗,然後向著神廟的方向走去。
神山已經不安全了,動蕩的時代又要來臨了,這一次塔圖還能存續下來嗎?
許多的念頭在聖師的心裡一一閃過,但又被他一一壓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