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犧牲或許是至高，勇氣是否為讚歌

「這裡是特戰一隊，目標已清除，正在向B區前進，目前遭遇最高等級為高位4級，未接觸3級詭秘。」

「指揮中心收到，請注意自身安全，你方坐標東南500米陽明大街有鎮魔使活動，評定等級為C級，若遇危險可給予求助，你方信息已對接該鎮魔使。」

「特戰一隊收到。」

全副武裝的士兵結束應答后，小心翼翼向目的地進發同時也搜尋著倖存者，迷霧之下的道路兩側掩蓋著殘缺程度不一的屍骸，對此他們也習以為常，在確認屍體失去活動功能與沒有什麼怪異后跨越過其屍身繼續前進。

災難爆發時人們急於逃命而引起的各種交通事故使得馬路上堆積著大量汽車殘骸，只有人行道還算比較寬裕，所以特戰一隊也一直沿著人行道前進，中間解決掉幾隻試圖偽裝成倖存者的詭秘外也沒有碰見什麼麻煩，只是彈藥量確實見底。

「高隊，這樣下去，我們可到不了市中心，這幾隻傢伙太難纏，我身上就十發破魔彈，現在就剩一發，再來一隻4級詭秘，說不準咱們就得掉頭就跑。」

「我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遊盪詭秘，按理來說他們應該盤踞在自己划好地盤上才對。」

「陽明大街那邊不是有鎮魔使嗎？我們去跟他匯合？」

「別鬧，不到萬不得已別和那些傢伙打交道，去匯合？過去情況可能比現在還糟糕，那些傢伙處理的事物可比咱們難多了。」

「這倒是，咱們行陣天軍除了那幾支特殊戰鬥小組，基本上也處理不了什麼大麻煩。」

「噤聲！」

被稱呼為高隊的男人突然通過傳話器警告自己隊友，握緊手中改造過的突擊步槍做出一個手勢，示意自己隊員隱藏起來，受過嚴格訓練的士兵們迅速分組勉強躲在人行道與靠近馬路的障礙物中。

一陣高跟鞋踩踏地面的聲音從遠處已經散去一些的迷霧傳入他們耳中，眾人心臟像是被一張大手握住一樣感覺到沉悶難受。

「呵...」

是女人發出的聲音，而且聽聲音充滿著成熟與知性般魅力，只是裡面更多是不屑一顧，甚至連多說一個字都是對自己的褻瀆。

聲音越來越近，高隊和手下被特殊材料製成的面罩突然飄進一股夜玫瑰味道的幽香，神情都有些恍惚。

黑色蕾絲邊的陽傘在無雨的夜霧中撐開，下面是穿著夜色晚禮服的女人，樣貌被面紗所遮蓋，不緊不慢踏著步子搖晃著豐腴身姿向他們走來，這讓高隊那種危機感更加嚴重，潛意識告訴他不能做出大動作刺激到對方。

但自家那個叫王羅的手下卻不知道發什麼瘋，從障礙物后衝出拿出槍對準眼前這個明顯不好惹的...女人？

「晚上好，老鼠們，我對你們沒興趣，別擋我的路。」

女人沒有停下腳步，徑直向士兵走去，發現對面握住槍的手在微微顫抖，面紗下不由勾起一個淡淡笑容。

「這麼害怕，還要出來攔我，真是有夠為難你們這些蟲子的，我今天心情不錯，現在回去像老鼠一樣躲在洞里發抖，興許還能饒你一命。」

「站...站住！」

「你們誰是領頭的，他一直是這麼勇敢的嗎？」

女人停下腳步，彷彿發現什麼有趣玩具，人類的勇氣是最好的讚歌，也是祂們解悶最好的舞台劇，所以她不介意欣賞一下這個小丑的表演。

「抱歉，女士，您請過。」

高隊下意識站出來拉住那個不要命的手下，

眼前這個很明顯不是他們能應付的對手，人家放你一命還不趕緊回來，自己任務又不是清掃詭秘，犯不上和這個詭異卻又風情萬種的女人作對。

「隊長，她可能是詭秘！城裡這麼多...」

「打住，我可不幹這麼沒品的事情，你見過淑女隨便端著碗蹲大街上用餐的嗎。」

「...」

一時間那個叫王羅的士兵感覺女人說話很有道路，這麼漂亮的女人也不會隨隨便便在大街上啃食屍體吧，而且她身上也沒有沾染血肉，反而帶著誘人幽香，還有自己為什麼要衝出來？

「那也不能證明...」

「士兵，服從命令，回到你所待的地方。」

「是...」

眼前這一幕讓女人覺得荒誕又可笑，可能這也是祂們選擇人類所在的星球作為遊樂場的原因吧，只是這個可笑不足以彌補她的時間。

「莫名其妙出來擋下我的路，又莫名其妙被命令，我說，你們就是這麼對待一位淑女的嗎，算了，跟你們聊什麼，補償我自取了。」

這一句話讓高隊心中警鈴大作，卻沒有見女人有任何舉動，只是舉著陽傘靜靜從他身邊走過，甚至連看一眼低著頭回到自己位置的王羅都沒有，可經驗告訴他，跟詭秘接觸多少是要留下點什麼。

「全隊保持現有狀態，嚴禁和該女性接觸，等對方離開。」

通過傳話器告知自家隊員，高隊將槍口下壓靜等對方離開，那女性雖然儀態風情萬種，走姿端莊大方，像一位貴婦人，但在詭秘等級提升至紅色的區域，發生什麼都不好說，唯一能確定便是對方肯定不是人類。

當女子身影消失在迷霧中，高隊才放鬆下來。

「全隊繼續前進，保持警惕，別給我犯剛才王羅那樣的蠢事，我們任務是抵達市中心的行政大樓，不是在這裡清掃詭秘。」

詭異的是，他的命令發出后，沒有一個人應答，這讓他感覺有些不妙，剛才那女子可是說了一句『補償，我自取了』。

那麼，這個補償是什麼？

高隊迅速跑到自家手下位置上，看到眼前一幕他頓時感覺人傻了，腦子裡一陣陣天旋地轉。

哪裡還有什麼士兵，面罩下連個正常人都沒有，原本露出的應該是皮膚，可現在確是森森白骨與暴露在外細小且乾癟的血管。

他拍一拍對方肩部護甲，沒有任何回應，高隊深吸一口氣，望向女人離開的方向眼中充滿恐懼，連慘叫都沒有發出一聲，連一點小動作都沒有就帶走了自己九位手下的生命，這種手段絕對不是自己遇到過的那些詭秘能做出來的。

「喂...報告指揮中心，這裡是特戰一隊...」

「指揮中心收到，請問遇到什麼事情了嗎？十分鐘前你們不是剛剛彙報過一次情況嗎？你的聲音怎麼這麼嘶啞？」

「我...們，遇到了一個女人...」

「對方有什麼問題嗎？還有現在你是誰？」

指揮中心傳來的語氣不再是關心，而是嚴肅，他自己也知道現在可能不正常了，但他還是決定向上面傳達出這個消息。

「我不確定，但我現在應該還算清醒，我們大概全軍覆沒了，對方手段我沒有看見，無聲無息之間帶走了我手下的生命，血肉全部沒有了，就剩下骨頭，沒有外傷，至於我...我也不確定自己現在什麼情況。」

「能確定對方評定等級嗎？

「不能，但我敢肯定在3級以上...我還能回家嗎？」

對面指揮中心聽見高隊嘶啞且帶著哭聲的話沉默了，過了三四分鐘才傳來聲音。

「特戰一隊，請原地待命，鎮魔使已從陽明大街出發，請等候救援，國家會記住你們的犧牲，人類之火，永恆不滅。」

「是，特戰一隊收到。」

斷掉通訊，高隊跌坐在地上，從褲兜小口袋裡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和捏得很緊皺的火柴盒擦條，還有隻有上面半根的火柴，將其點燃后，有一口沒一口抽著，他沒有勇氣去查看自己身體狀況，那個女人要走的補償他大概...也許知道了，自己回不去家裡了。

「希望自己那幫老戰友照顧好自家那個死丫頭，別讓她受什麼委屈，這次我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當指揮中心聯絡的鎮魔使抵達現場時深嘆一口氣，用耳部聯絡器向聯繫自己的行陣天軍指揮所回復。

「鎮魔司行使夜天明，代號蝙蝠，在目標區域發現特戰一隊，經確認全員陣亡，隊長高華虎已死亡，具體情況將掃描上傳至指揮中心，報告完畢。」

夜天明站在高華虎面前，將那根燃盡一半香煙取下，從自己褲兜里掏出一盒打開，給對方從新點上一根，剩下的連同盒子塞對面手裡，就和自己接到的訊息一樣，哪裡還有人，不過是一隊枯骨，這個傳回消息的高華虎在傳達時怕是已經半隻腳被死神勾住。

很快指揮中心也將回復傳達給了夜天明，探查周邊情況確定該區域評定等級是否上升，在沒有危害自身安全情況下在該區域繼續活動，並及時接應指揮中心派出的特殊小組執行特殊任務。

「抵達時間還要十個小時嗎，加上中間穿過那些詭秘區域，十二個小時差不多，我記得李清雅的家在附近來著，她還有個喜歡家裡蹲的弟弟，叫什麼來著？李清雲？走之前也不知道交代一聲，過去看看吧，有李清雅那個暴力女做保障，應該死不了。」

夜天明沒有打算給特戰一隊收屍，這些事情應該留到整個西陽市詭秘評定等級下降至綠色，不然現在給他們收屍，等會兒行陣天軍的特殊小組就該給自己收屍了，特戰一隊提到的那個女人，夜天明覺得自己應該也對付不了，自己只是個C級調查員，對付3級詭秘還差不多，對付再往上的，搏一搏大概率能逃掉，就是代價太高。

順著人行道走過兩個路口，夜天明便來到李清雅所居住的樓下，從樓道里散發出的血腥味和躺在門口失去上肢兩臂失血過多而死的屍體，他的臉色也沉下來，之前路過那兩個路口前的所有門店大樓雖然內部都傳來惡臭和血腥味，可沒有一具屍體躺在門前的。

「又是興趣惡劣的傢伙，喜歡玩弄別人再吃掉嗎。」

這些場面夜天明也是司空見慣，那些古老存在組織的遊戲里比這些更惡劣的都數不勝數，自己能活到現在，什麼大風大浪沒有見過。

走進樓道，夜天明發現樓內居然活人不少，他曾在從一位古老存在遊戲里活下來時獲得過一個恐怖級的輔助物品，能夠感知到大範圍內正常生命體的活動數量與狀態，而代價就是每天自己都要觀看十部恐怖電影，並且同時食用一碗甜豆腐腦，在使用物品時會喪失對左手小拇指控制。

在他探知下，這棟樓里的倖存者雖然大部分狀態不太好，可起碼都活著，從十層往上數更是沒有什麼損傷。

「今天真是奇怪了，這棟樓有問題。」

夜天明可不覺得樓下十層傷成這個樣子，樓上在這兩天里一天問題都沒，那這詭秘可算得上仁慈中的仁慈。

走進一樓樓道，沒有活人存在他也不打算浪費時間，電梯因為斷電已經完全沒辦法使用，夜天明便順著逃生通道上行，一手放在自己常用武器上警惕著隨時可能出現的危險，這棟樓情況太古怪了，夜天明懷疑和那個出現的女人有很大關係，畢竟這裡離特戰一隊死亡的地點並不遠。

走到二樓，活下來的有三戶人家，五個人、

夜天明挑一個狀態還算不錯的人家敲門，得到的卻是....

「不要！我不玩了！不...我玩，我玩，求求你別殺我！」

夜天明滿腦子黑線，他知道這家人怕是被詭秘傷害得不輕。

「我是鎮魔使，能開下門嗎？」

「鎮魔使？？不可能！你，你在騙我開門對不對，那個小丑呢！我要跟他玩遊戲，我才不要給你們這些怪物開門！我要活下去，我要活到家人回來...」

「...信不信由你，如果我是詭秘，這會兒已經進去了，這破門連五級詭秘都攔不住，要不是怕你事後去告狀，我一腳就給你踹開了。」

夜天明很頭疼，這個狀況在他職業生涯里屢見不鮮，甚至對於他來說這些被詭秘傷害到草木皆兵的人比詭秘本身更讓他崩潰，但上面有規定，非戰鬥情況下惡意損傷人民財物，事後要寫檢討、給處分，甚至十倍賠償，他作為C級調查員並不缺錢，但還不想為這事去賠償別人。

「如果你有什麼想問的，在門外就好。」

夜天明也覺得自己突兀了，自己明明站門外也能解決問題。

「這裡發生了什麼？我聽你提到了小丑。」

「有個帶著小丑面具的怪物，腸子都被掏出來了，他讓我和他玩投骰子的遊戲，可他那個骰子有問題！有問題！我一直投出五五五，而他越來越大！這個騙子拿走了我的右手！我的右手...」

「請您冷靜一下，那您見過一個女人嗎？」

「女人？沒有，這裡有那個小丑瘋子還不夠嗎！天哪，這災難什麼時間才能過去。」

門后那人的沮喪讓夜天明一時間答不上來話，鎮魔司南方支部和行陣天軍南方總司部的救援還在路上，現在負責探索和清掃邊緣區域的只有他們的一支小隊和西陽市行陣天軍的快速反應部隊，西陽市現在處於半癱瘓狀態，政府機能完全停止，只有行陣天軍和鎮魔司在竭盡全力解決這些問題，或許還有一些遊俠在清掃。

「請您再忍耐一些時間，我會去樓上看看那個小丑還在不在，我會儘力幫您解決這個問題。」

「......注意安全，如果可以能幫我找些消炎藥品嗎，放門口就好，有機會我會自己拿的，拿到藥物以後在門口說一聲就好。」

這個態度讓門后的人也不能再發泄些什麼，如果不是這該死的災難，他也是一個善良的人。

「好的，對了，您知道李清雅住在哪裡嗎？」

「李清雅？我想想，她是不是有個弟弟？」

「是的，我同事在外出任務，我想幫她確認下她弟弟的安全。」

「別急，別急，我想想，十樓，我見那小夥子下樓倒垃圾時摁過一次電梯，但是在哪邊我不清楚。」

「好的，謝謝您，我會幫您找到藥物，剛才的態度我向您表示歉意，您太害怕了。」

「唉，去吧，別煩我了。」

離開這戶人家，夜天明眯著眼思索些什麼，十樓剛好是一條分界線，再上面的人的狀態是完好的，現在還有一條可能性就是李清雅那暴力女給她弟弟留下什麼東西使那個被稱作『小丑』的傢伙消失了。

順著這條線索，夜天明沒有再去其他樓層，直接奔向十樓，那裡是這棟樓所有問題所在，要麼那個怪物在十樓停歇，要麼就是被李清雲利用他姐姐留下的東西徹底幹掉。

中間夜天明沒有受到任何襲擊，這讓他對猜測更加確認，問題就是在十樓，因為詭秘在現實世界劃分好地盤以後會形成類似狗狗排泄畫地盤一樣的效果，這也是為什麼沒有其他詭秘重新佔據這棟大樓原因，因為時間短，即便是怪物死亡也不會影響到剛出現不久的領域。

而這個領域也會給詭秘帶來一些方面的便利，像自己這麼大個活人在樓層高速移動卻沒有詭秘截殺或者動手腳，很顯然不正常，這些中下階段的詭秘可不像高位一樣愛玩，他們大多會被食慾與各種因素影響，想要撕碎或吞噬大樓里的人，自己這種行為完全算得上挑釁。

來到十樓，夜天明發現最左邊一間屋內生命氣息最為穩定，沒有絲毫被傷害過的痕迹，所以他斷定這就是李清雅的家，她弟弟李清雲還活著。

走到門邊，輕輕敲擊，他也不指望李清雲開門了，就憑他姐是苟王之王、暴力母龍李清雅，這門就不可能開。

「鎮魔司，夜天明，我是你姐李清雅的同事，想開門就開，不想開，我問你些事就走。」

「進來吧。」

現實就像扇了夜天明一耳光，那道他認定不會開的門，隨隨便便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