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過去的痛苦不會追上未來的你

隔天，王天北終於見到了夏沫本人。

看上去倒是端端正正，也沒有哪裡受傷，只是表情冷冰冰的，似乎心情並不好。

到了學校也是一言不發，倒是旁邊有幾個同學偷偷指指點點的，似乎在議論著什麼。

「喂，怎麼了？人傻掉了？」

他輕輕用胳膊搗了下夏沫，想讓她來點反饋。

可她趴在桌子上拒絕溝通，王天北上下打量一番，倒是沒看到抽泣的表現，可能只是單純的不想交流。

「嗯——」這可難壞了王天北，如果女孩子哭了，逗笑她倒不難，就怕這樣陰沉著臉，你說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既然直接提問沒有用，那就只能用聊起話題的方法了。

「夏沫，小米還在我家呢，什麼時候把它接走啊？」

聽到這個問題，夏沫倒是動了動，好像從胳膊縫中間偷偷看了王天北一眼，但是還是沒有說話。

見有反應，王天北就繼續進攻。

「我給你說啊，我還撿了一隻長的和小米一模一樣的小狗，可調皮了……」

這話還沒說完，夏沫騰地立起身子，抓著王天北的胳膊說道：

「小莫在你那裡？你找到它的？」

「喂喂喂，這是在教室，你動靜小點……」

他發現這裡又吸引了來自各個方向的目光。

夏沫的耳尖瞬間就紅了，不過這次她倒沒有再趴下，而是繼續問道：

「你確定就是小莫嗎？我怎麼找他都沒有找見……」

「我不確定是不是叫小莫，我看是一家的狗就叫它大米了哈哈。」

「好難聽的名字……」

「啊？一家人多合適啊？」

「就是難聽……」

夏沫又趴了回去，不過這次王天北就放心了，他還擔心這丫頭是不是心理上出了問題，變成自閉症什麼的。

兩人約好放學去王天北家裡看狗狗，於是他能看到今天夏沫做的最多的動作就是抬頭看錶。

放學以後，王天北馱著夏沫往家裡騎，他騎的很小心，雖然並不是他第一次載人，但是現在的他身體還小，力量不夠，擔心騎快了把不住方向。

到了家，王天北囑咐道：

「你一會也不要太激動，家裡應該還有些小學生的，表現的成熟一點。」

這話一說，夏沫立刻有點緊張了，甚至還後退了小半步，腦子裡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

最後還是對小米和小莫的思念戰勝了社恐。

來到後院，兩隻小狗看到許久未見的人，都沖了過來，扒拉著夏沫的褲腿，發出悲傷的哀鳴。

「好啦好啦，我這不是回來了嗎？乖狗狗有沒有好好吃飯啊……」

王天北輕輕掩上門，把這點時間留給他們獨處。

不曾想到老媽的八卦之魂先燃燒了起來。

「小北？這女孩是？」

「奧，我同桌，夏沫，這狗原來都是她養的，放我們家寄住一段時間。」

「哦，就是她啊……」

「對了，老媽，給你看個東西。」

王天北從背包里掏出來那個碩大的錦旗，為了裝下它，今天王天北不得不把許多書留在桌櫃里。

「這？你什麼時候見義勇為了？」

王天北笑著拉著老媽的耳朵，把自己報警抓人的事說了一下，看到她的臉色一會紅一會綠。

哎，肯定是又嫌自己做危險的事，又為自己爭光高興。

「媽，

沒那麼危險，前面都是警察在衝鋒陷陣，我就打了個電話而已，而且……」

他指了指夏沫的身影。

「就是她被拐走了，不過具體的情況我還沒敢問，我怕刺激到她，一會你也別問啊。」

老媽摸了摸王天北的頭，說道：

「這個你做的對，以後就都別問了，把這事爛在肚子里。」

王天北也點點頭，看著老媽走過去和夏沫打招呼。

「夏同學，吃過飯了沒，在我們家吃一頓吧，等你回家就太晚了……」

他看著夏沫那慌張擺手的模樣，嘿，第一遍肯定不會答應的，但是她那點道行哪能比得過老媽啊，那能生勸別人喝下三瓶酒的人，勸人吃個飯那不是小菜一碟。

最後在重重道德綁架之下，夏沫乖乖地跟著王天北上餐桌吃了飯。

老媽不時地旁敲側擊夏沫家裡的情況，她支支吾吾地總是說不清楚，老媽見狀，也就不問了，把話題拋給王天北。

「小北一會送人家回去，我剛剛和人爸媽聯繫過了，你要照顧好同學啊。」

「哎~好，沒問題。」

這個活也沒法推辭，雖然這會王天北也有些困了。

出了家門，夏沫最終沒有選擇帶走小狗，她覺得在這裡生活會比在她哪那邊過的更好。

「但是錢的事情怎麼辦，上次看病花了不少錢，要是一直這樣下去，我媽肯定也不樂意的。」

王天北不得不提出這個問題。

「這個，那個……我也沒錢啊……」

夏沫解釋道，她現在一直跟著姥姥住，爸媽都是在外地上班的，很久才能回來一次，也就是她出事了才又見了一次面，而且還嫌自己添了麻煩。

「小北……我是不是，特別麻煩的一個人。」

在路上，夏沫輕輕抱著王天北的背，他感受到背上傳來一點濕潤。

「哎，怎麼會呢，夏沫啊——」

「啊？」

「我很好奇，你是怎麼能和那麼多動物打交道的？是某種超能力么？」

王天北思想著，會不會是那種生命女神，萬物之主的模板。

「你，你沒有嫌棄我么？我是個只會和動物玩的人……」

「天，這難道不是一個令人羨慕的事情嗎？」

王天北吃驚地說道。

他講了他大學的一些故事，當然不是以大學生視角說的。

「學校里經常有些流浪的貓貓狗狗，我經常想好奇地摸一摸，可是人家總是不領情，怎麼招呼都不願意過來，離得遠遠的。」

「可有些人過去，話都沒說呢，就竄過去貼著人家的腳邊，蹭蹭撒嬌，你不知道我心裡那羨慕嫉妒恨……」

「可是，我小學的同學都嘲笑我，說我是野孩子……」

夏沫抬起頭，看著王天北那尚不是很寬闊的身軀，她第一次感受到了——安全感。

「夏沫，你要知道，別人的話怎麼說，那都是別人的話，又不一定是對的。」

王天北停下車，扭頭對著夏沫說道：

「而且那不是過去的事了么？我就很喜歡和小動物打交道的，你這能力我真的很羨慕，而且我很確定，羨慕的不止我一個，我們班裡多的很。」

「真的？」

夏沫不信，她到現在已經感受道了很多次不友好的視線。

「哈哈，我保證，放心吧，過去的痛苦不會追上未來的你，前面的生活有趣的很吶，你難道不期待嗎？」

夏沫呆住了一瞬，撅著嘴說道：

「之前不覺得，現在——有一點點了吧。」

「哦對了，我還有個疑問。」

王天北想到了一個奇怪的事，問道：

「我看你和班裡其他人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為啥那天見我就能好好說話呢？」

王天北回憶起初見夏沫的那個晚上，不光是能說話，還非常積極地把他送到了醫院裡面。

「嘿嘿，因為，你是個好人啊。」

你罵誰呢？

「你怎麼知道我是個好人？」

王天北疑惑著，他確定那是第一次見她。

「我們之前見過嗎？」

夏沫搖頭，說道：

「沒有，是我的孩子們告訴我的。」

「你說，是——那些狗狗？」

「不光是他們啦，還有小愛，小白，小雪……」

她認認真真地扳著指頭數著自己大家庭里的成員。

「大家都是很乖的孩子哦。」

「它們會說話？」

「嘿嘿，這是秘密，不告訴你，總之它們覺得你是個好人啦。」

好好，我知道了，別罵了別罵了。

「咳咳，好吧，小米和小莫的事情你就先不用擔心，後面錢的事情我自己會解決，但是有個條件。」

「什麼條件？」夏沫疑惑地問道。

「雖然它們和你關係好，但是既然是我出錢領養，理論上來說它們就算是我的狗了，以後你也不能隨便要回去。」

「啊？但是……但是……」

夏沫一時間還有些心疼，但是自己的確出不起這些錢，家裡是不會給她的。

「沒關係，以後想看就來看，我家大門關的沒那麼嚴。」

「好吧，那你一定要喂好它們，小莫其實不是特別喜歡吃火腿腸，小米的胃不是很好，你記得每次不要喂太飽……」

夏沫在後座喋喋不休，彷彿是在託孤一樣。

兩人就在秋葉的微風中慢慢騎行，四周不時有旋轉飄落的秋葉，有時會剛好落在王天北頭上。

他輕輕拂去，聽著背後女孩銀鈴般的笑聲，他卻有些愧疚起來。

萬一人家對他有什麼感情怎麼辦，其實他一直是以老父親帶女兒的樣子在交流的，也許這種方式有些表現的過於親近了。

夏沫本身倒不是有什麼問題，在王天北眼中，是個單純而溫柔的女孩，這樣的特質在以後是極難見到的。

只是，他心中，一直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