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 絕望
「闒錒鐎鉓邘……」
他模仿『不可名狀』的聲音,但根本模仿得不像。
但這種聲音對瘋子們卻有效。
現在,他敢毫不忌憚的走到那些瘋子面前,誰要是對他有威脅,他就會說出一大串沒人能聽懂的句子,那些瘋子就會頓時言行怪異,從而失去對他的威脅。
他無時不刻的思考關於神明的問題。
他從祂那裡學到了一些碎片化的技能:
複製一段記憶,傳送一個畫面,聽到特定某人的心理活動,或者,短暫的控制別人一會。
但祂對他的評價依然是:弱小。
「要怎樣,我才能真正的成為您的信徒,您的代言人呢?」
他不斷的試探著,「我向您奉獻出豐厚的祭品。」
祂:……
有點意思,但沒興趣。
那麼,神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呢?
。
就這樣,小天在瘋人院的生活,一天復一天,一年復一年的過去了。
直到有天,院長又接到了來自江老闆的電話,
電話里傳來江老闆的聲音:「他滿十八歲了!他的一言一行,就要開始具有法律效應了!必須要儘快弄瘋他!」
院長擦著汗,「那你還能讓我幹什麼呢?這些年來,我用盡手段折磨他了……如果你只是需要他被認證成瘋子,那我開個證明不就好了……」
「你真他媽蠢到爆了!」江老闆罵道,「你知道這裡面有多大利益嗎?肯定會有人從大城市請來高級專家鑒定的!他必須是真的瘋了!」
幾天後,小天見到了久違的媽媽。
他看見她披頭散髮、消瘦而蒼白,無力的躺在一張床上。
「媽媽!」他撲了上去。
媽媽雙瞳渙散,說著不知所云的話。
媽媽也被那人逼瘋了。
他抱著媽媽大哭。
某天,小天走進媽媽的房間時,吃驚的看見媽媽正在賣力的舔著地板。
「媽!不要啊!」
他撲上去,抱著媽媽大哭。
終於,他對院方開口了,他開始主動聯繫醫生,
「我媽媽究竟怎麼了?能治好嗎?」
「如果不能治好,那有沒有辦法,至少讓她能清醒一點?」
「每天清醒一兩個小時也好,至少讓她能夠認出我來?」
「你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我都可以配合!」
「我願意簽字!」
允長天已經成年了。在這個年齡,他已經足以認識到,所有對他的加害與不公,核心只不過是巨大的利益。
他現在什麼都不要了,只要媽媽得到更好的治療條件,
幾天後,他就與舅舅的律師簽字了。
簽完字后,他興奮的衝到媽媽的新病房去,那是一個窗明几淨的新病房,
「媽媽,媽媽你看,從這裡可以看到花園呢!」
其實花園裡也沒什麼東西,只不過有一些輕症病人在亂轉悠而已,但比以前好太多了。
打過新藥劑的媽媽躺在床上,虛弱的露出一個微笑。
「媽媽,你能認出了我了嗎?你能認出我嗎?」允長天不停的問道。
當媽媽輕輕點頭的時候,他高興的大叫起來。
在在院長的辦公室里,律師把簽好的文件收起來,院長滿懷希望的問:
「現在,都結束了吧?你的目標已經達到了吧?」
院長希望能夠儘早把允長天送走。
可是江老闆冷冷的說,
「不,他一輩子都要呆在這裡。」
「啊?」院長不明白為什麼。
「他要是出去了,把這裡發生過的事說出去怎麼辦?
江老闆冷若冰霜的說,「什麼也沒有改變。他必須瘋掉,真正的瘋掉,明白了嗎?」
。
晚上,允長天躺在床上,床很小,他現在的個子腳已經長到要伸到床外了,他只蜷縮著睡覺。
但他睡不著。他在為媽媽的逐漸轉好而興奮。
媽媽終於能夠認出他了。
他覺得這是幾年來他最開心的時刻,躺在床上都在微笑,他迫不及待想要明天再去看媽媽。
這時候,『不可名狀』又出現了。
「……」
『不可名狀』想他讓站起來,走到另一邊的窗戶前。
「你想幹什麼?」允長天問道。
此時已經是深夜了,他走到那個遠處的窗戶前。往下看去,
他看見一個女人戴著帽兜,匆匆的從一扇小門裡走出來,鑽進一輛車裡,車開走了。
那身影非常的熟悉。
他大吃一驚,「那是媽媽嗎?
「不可能啊,她還病著哪!~」
『不可名狀』骨碌骨碌的滾動著,再次與他連接,
他看到了小城另一頭髮生的事情。
舅舅、一個表情複雜的律師和一個女人坐在房間里。
「這場表演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女人不耐煩的說道,「我真是夠夠的了!」
允長天吃驚的看到,媽媽她抽著煙,非常清醒,根本沒有瘋癲的樣子。
「你抱怨個屁,要不是你這麼失敗,怎麼會有今天?」舅舅不爽的說道,-「為什麼他的遺囑上根本沒有寫你的名字,你當初是怎麼搞成這樣的?」
媽媽憤憤的說,「因為他發現了一些事情……」
「要是這次他還是不瘋怎麼辦?利用母親去刺激孩子,一般人都會瘋的,可萬一他不瘋呢?」
「能不能換個思路?」媽媽一拍桌子,「基因檢測呢?能不能把他的繼承權給剝奪了?」
律師好像沒聽懂,「您說什麼?測基因幹什麼?」
「他根本就不是那個死鬼的孩子。」
「女人,不要那麼激動,」舅舅一把將媽媽拉了過去,用力的掐著她的屁股,「揭穿他真正是誰的孩子,並不能剝奪他的繼承權的……」
看著這一切,律師驚呆了。
……
這一幕簡直是五雷轟頂。
允長天感到天旋地轉。
撲通一聲,摔在了地上。
若干年以前,他就不停的聽到壞人罵他『小雜種』,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居然真的是個雜種。
父親根本不是父親。而母親,是密謀殺掉父親的主凶之一。
他失去了意識。
他不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但是整個醫院的燈都亮了,護工們驚慌的跑了進來,他們用繩索、電擊器向他攻擊著。
他聽到自己在瘋狂的尖叫著,他打傷了不少人,他已經假裝正常人太久了,現在,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但他的本人意識,似乎在很遙遠的地方。
他聽到一個不是聲音的聲音在問道:『如果你現在有了力量,你會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