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築基

一個月後。

天學峰。

閱天宗聚集諸多雜事於一體的主峰之一。

雖然不及閱天峰雄偉，但卻有著閱天峰沒有的熱鬧。

在這座雄峰之上，屹立著兩座閱天宗最為重要的建築。

萬法閣。

萬兵閣。

顧名思義，這裡存放著整個閱天宗最為繁多、珍貴的典籍和法器法寶。

在整個閱天宗內。

只要門人弟子的修為每突破一次大境界，便可以獲得一次進入萬法閣的機會。

可以選取任何典籍、秘法借閱。

不過萬法閣自有其規矩的，什麼境界的修士只能進入對應境界的樓層。

萬兵閣也是如此。

但進入條件卻更加嚴苛。

其起步，便是金丹修為。

而今天的萬兵閣，迎來了一個陌生的少年。

所以當守閣長老看到徐青拿著令牌走來時，也是一臉茫然：「鍊氣圓滿？？你一個鍊氣期的弟子跑到這兒來做什麼？」

經過一個月的苦修，整個人氣質變得更加沉穩、成熟的徐青禮貌的抱拳一禮。

隨即將令牌放在這位鬍子拉碴的老人面前恭敬道：

「還望前輩知曉，晚輩奪得了問心路魁首，被宗門告知持此令牌便可以進入萬兵閣挑選一件寶物。」

「哦，晚輩是第九峰親傳弟子徐青。」

聽到徐青的話，那老者臉上露出了一絲好奇和驚訝之色。

「你就是第九峰的徐青？問心路甲上評級那個？」

這位長鬍子長老顯然聽說過徐青。

徐青謙遜的笑了笑，隨即恭敬點頭：「回前輩，正是晚輩。」

「不過能獲得甲上，完全是弟子機緣巧合。」

他卻沒想到。

這話惹來了長鬍子長老的一個白眼。

「機緣巧合？呵，老夫雖然年紀大了，但還沒有痴傻。」

「你這年輕人，正應該是年少輕狂的時候，怎的這般謹慎沉穩？無趣。」

「好吧，既然你拿著這個令牌，去吧。」

聽到老者的話，徐青憨厚一笑，隨後抱拳點頭。

「不過，只能在第一層挑選，一次只能挑一件。」

「不想死的話，最好就聽我的。」

老頭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下一刻。

一旁的空地上，忽然出現了一座黑色塔樓。

這塔樓一直都隱於雲霧之中，此刻露出真容來，嚇了徐青一跳。

看著眼前高聳入雲，宏偉而神秘的建築。

徐青倒吸一口涼氣，對著老人抱拳一禮：「多謝前輩。」

隨即，徐青帶著滿臉的驚訝，邁步推門而入。

長鬍子老頭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這般年紀卻能有如此心性，還懂禮數的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九峰......雲蒼子那老東西到底在搞什麼？」

......

剛一進門。

徐青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到了。

只見這萬兵閣的第一層直接就是一片佔地巨大的廣場。

而廣場上則密密麻麻的擺放著一個又一個的石柱。

柱子並不高，只到成人胸前。

而柱子上則倒扣著一個個淡藍色的靈光屏障。

屏障之下，放著各式各樣造型各異的法器。

粗略一數，數量至少上千。

看著如此浩瀚數量的法器，徐青的心中都猛然一顫。

竟產生了將其全部納入懷中的想法。

不過很快他就搖了搖頭，好奇的四下張望著，壓下心中的貪婪。

在這一層萬兵閣內轉悠了起來。

「四師兄？在嗎？」

這些法器的四周並沒有標註清楚法器的等級、能力。

只能看到它們的外形，憑此去猜測它們的能力、功能。

而一些實在造型古怪的法器，徐青根本就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這讓人怎麼挑？

看顏值選法器么？

徐青一時間有些頭大。

「先看看，別急。」風不覺得聲音在徐青耳邊響起。

四師兄的回答簡單而明了。

也讓徐青心中一喜。

過了一會，四師兄忽然在某個石柱前停下了腳步：「師弟。」

徐青轉頭看去，隨即快步在石柱之間穿梭起來。

片刻之後，徐青來到了一根石柱之前。

只見他面前石柱上放置著一件法器。

「額......」徐青頓時眉頭一皺。

在他眼前的石柱上擺放著的是一柄斷裂的殘劍。

啊不。

說是殘劍都有點誇張了。

只剩了劍尖，最多能稱之為......殘片。

依稀可以看出是一柄劍的劍尖。

「這，是不是有點破了？」

他撓了撓頭。

莫非這劍尖大有來歷？

風不覺淡淡一笑，也不解釋。

徐青只能嘆了口氣，決定相信師兄的判斷。

他伸手抓向劍尖，石柱上的藍色靈光屏障剎那消失。

等徐青回過神來時。

已經出現在了萬兵閣的門口。

而他的手中，則是多了一個冰涼的「劍尖」。

「咦？那麼多的寶物，為何你卻選了個殘片？」

那長鬍子老頭瞬間出現在徐青身邊，嚇了他一跳。

徐青趕緊解釋道：「回長老，我是想著此物如此殘破都能擺在這裡，應該不凡才是。」

長鬍子老頭頓時嗤笑一聲，搖了搖頭：「你都能看出來不凡，其他人難道看不出來？」

「此物若是完整，自然強大，可如今頂多算是個中品法器。」

「倒是其上還有些許靈性殘留，若是你祭煉一番，倒也威力不凡。」

徐青也不懊惱，微微一笑：「中品法器晚輩也知足了。」

長鬍子老頭這才一愣，隨即點了點頭：「也罷，你能這麼想，看來心性當真不錯，去吧。」

徐青抱拳一禮，將劍尖收入芥子袋中，轉身下山。

走下天學峰。

徐青這才有些悵然的四下看了眼，頓時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還是他兩世加起來活了二十多年來，第一次這麼長久的獨處在一個地方。

不和任何人說話，不與外界聯繫，沒有任何娛樂活動。

放在以前，徐青根本無法想象。

深吸一口氣，他的臉上露出笑容：「一個月了，也該回家看看了。」

一路朝著九峰走去，徐青心情越來越好。

到最後，他一邊哼著小曲，一邊悠閑地穿過整個閱天宗，來到了最偏僻的九峰山腳下。

「終於回來了！」

徐青有些感慨的抬頭看去。

彷彿能夠察覺到師傅那從山頂隔空看來的目光。

沒等他上山。

一旁的山路上便竄出了一道影子，差點將徐青撞翻在地。

他仔細去看，才發現是大師兄。

「七！七！」大師兄嘴裡喊著徐青，臉上帶著憨厚的笑容，手裡舉著一串野果。

徐青一把將大師兄摟住開心的說道：「大師兄！哈哈，我回來啦！」

很快，小師妹，六師兄的身影也出現在了山路上。

師兄妹四人抱在一起，有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上山的路上，陳空拉著徐青的胳膊左右看著，笑著道：「嗯，氣息渾厚，靈氣穩固，丹田圓滿。」

「只差一步，就能踏入築基境界了。」

「恭喜師弟！」

「恭喜師兄！」小師妹挽著徐青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

徐青撓頭一笑，將大師兄給他的果子摘了一顆塞進嘴裡。

痛快的咀嚼著。

酸甜的汁水瞬間在他口腔中爆炸開來，化為一種通透的舒爽。

讓徐青嘴角忍不住的勾起。

還是家的感覺好。

「去見師父吧。」

陳空說了句，師兄妹四人便結伴朝著山頂大殿走去。

見到老人時，徐青發自內心的躬身道：「弟子徐青幸不辱命，成功鍊氣圓滿。」

雲蒼子身穿一襲白袍，面帶和藹的笑容：「做得很好，好好休息一下吧，苦修一月，對你來說也是一次歷練。」

說著，便丟給他一本典籍。

「這是築基之法，好好感悟，爭取早日踏入築基境界。」

徐青低頭看了眼。

手中的典籍名為《紫台築基法》，看起來頗為嶄新。

沒等他感謝。

老人便又道：「問道大會還有兩月才開始，這期間，你需要好好準備。」

雲蒼子並沒有給徐青放鬆的機會。

他直接的說道：「問道會，考驗的是對於法術和功法的悟性。」

「從明日起，每日到我這裡來》」

「由我給你講述基礎法術原理，中品法術的特點，上品法術的精髓以及極品法術的完美之處。」

「這悟性一道沒有捷徑，只能以海量的學識為底。」

徐青連忙感謝道：「多謝師尊。」

「好了，去吧，」雲蒼子擺了擺手，卻忽然又道，「對了，明日，你們代表為師去一趟八潭。」

「八潭親傳弟子鄭陽，在前日坐化了。」

「因其對宗門貢獻頗大，門中將為其舉行升仙會。」

徐青等人連忙道：「謹遵師命。」

等到出了大殿，徐青這才看著陳空好奇問道。

「師兄，什麼是升仙會啊？」

陳空解釋道：「就是葬禮的另一種說法。」

隨即他嘆了口氣：「你們倆入門晚，並不知道，這鄭陽，說起來還算是你們的師兄呢！」

「嗯？」徐青和李婉兒同時露出了疑惑之色。

陳空這才講起了這位八潭弟子和九峰的淵源。

原來。

這鄭陽曾經竟然是一位九峰弟子。

甚至是陳空的師兄。

其天資極強，擅長御魂之術，曾在門內頗有名聲。

可惜因為九峰衰落，資源匱乏。

其為了尋求突破，被八潭潭主招入門下，成為了八潭的親傳弟子。

「據說他卡在金丹境界足足一百三十年都沒能突破。」

「最終壽元將盡。」

「沒想到，前日就已經坐化了。」

陳空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不成仙，終為螻蟻啊。」

徐青和李婉兒雖然對此其實並沒有太深的體會。

可也感受到了六師兄所說的那種焦律。

「好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我去叫你。」

陳空拍了拍徐青的肩膀說道。

徐青微微點頭。

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早。

師兄妹三人便結伴朝著八潭趕去。

一路上。

不少門人弟子面色肅穆，紛紛湧向八潭。

到了地方之後。

徐青看著眼前好似湖泊一樣的靈潭，以及四周站立的數百名面色肅穆的修士。

還有那靈潭中央樹立的一桿巨大的白幡。

這才有種熟悉的感覺。

修士的葬禮非常簡單。

也並沒有凡人那般繁瑣和聲勢浩大。

人們只是在靈潭邊緣哀悼了一會兒，便見一道靈光衝天而起。

隨即，一陣悠揚而又悲痛的輓歌裊裊的從湖面傳來。

諸多閱天宗弟子有的面無表情，有的眼眶微紅。

還有不少女修，也流下了感傷的淚水。

哀悼了一會兒之後。

人們便一一散去。

沒有什麼過多的傷心和留戀。

回山的路上，徐青三人都沒什麼說話的興緻。

雖然和這位未曾謀面的師兄從未見過。

可是人生中第一次參加修士的葬禮，這讓徐青還是頗有感觸的。

尤其是對於師兄那句「不成仙終為螻蟻」有了更深的理解。

也許這就是修行者所說要斬斷紅塵，遠離俗世的原因吧。

畢竟，對於修行者來說。

一次閉關，有時候就是幾年、甚至幾十年。

而那些普通人又能活多久呢？

也許一次閉關。

便和親人們天人兩隔。

這種打擊，對於修士的心境有著極大的影響。

可另一方面，徐青卻又不贊同這種觀念。

生老病死本就是人生必經之事。

修士也同樣有著相同的困擾。

難道和親人隔絕，斬斷所謂的紅塵，就不必經歷生老病死了嗎？不會的。

他認為那只是一種逃避的方式。

與其如此，不如仔細享受每一階段，每一場經歷。

回山時才不過中午。

徐青便取出師父所給的《紫台築基法》仔細研讀。

等到夜色襲人時，他便將整本書全部看完了。

「看懂了？」今天一直都沒有出現的四師兄終於現身，看著桌上的典籍問道。

「看完了，但似懂非懂。」徐青揉了揉眉心。

不知道為什麼，從葬禮回來后，他就一直在不斷回想著那位未曾謀面的師兄鄭陽。

即便是在這壽命動輒數百年的修行世界，死亡似乎也是一件挺可怕的事情。

生命的脆弱，在死亡面前都是一般。

夏蟲不可語冰。

蟪蛄不知春秋。

而對於修行者來說，凡人和螻蟻何異？

「不成仙，終為螻蟻。」

徐青忽然發出一聲感慨。

也終於理解那些修行者為何能枯坐百年，只為了尋求突破。

似乎心有所感，徐青痴痴的看著洞外的天空，發起了呆。

只是，徐青並未注意到。

他身上的靈氣竟然忽然的以某種不可思議的方式沸騰了起來。

四師兄瞬間察覺到了徐青的變化，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竟然頓悟了。」

而與此同時，九峰大殿之中，白袍雲蒼子也緩緩睜開雙眼看向徐青，微微點頭：「不錯，這一趟升仙會倒是沒白去。」

......

某一刻。

隨著《紫台築基法》無意識的不斷運轉。

徐青的腦海中陡然響起一陣彷彿來自天外的道音低吟。

隨即，他的丹田內的靈氣霧團驟然間坍塌。

一滴晶瑩的紫色靈液悄然出現在了徐青空蕩的丹田之中。

「呼呼——」

隨著一絲絲微弱的靈氣不斷的從經脈之中融入丹田之中。

那靈液開始以緩慢的速度壯大著。

這奇特的現象，正代表著徐青正式的踏入了——築基境界！

徐青猛然驚醒。

這才發現。

那一聲彷彿傳自遠古的道音低吟。

其實是他自己無意識發出的。

而此刻他整個人渾身精氣神十足，氣血旺盛。

抬手之間，便有勁風獵獵作響。

整個人和之前相比簡直是煥然一新。

心念一動，甚至緩緩浮空，飄了起來！

御空飛行。

築基境界！

徐青不由得嘴角露出一抹笑容，一種如獲新生的感覺讓他欲吐之而後快！

「當真是......無心插柳柳成蔭啊！」

「呼！」

隨著他一拳轟出。

一抹靈光隨之轟然而出，他面前的洞府內的石壁頓時發出一陣悶響。

炸裂開來。

碎石紛飛之際。

整個山洞都傳來一陣微微的震動。

徐青只覺得自己渾身穩如泰山。

體內靈氣澎湃雄渾如海。

彷彿有使不完的力量！

「這就是築基修士的厲害么？」

他忍不住自語道。

「不錯，這便是築基修士，你體會到和鍊氣修士的差距了嗎？」

四師兄坐在洞口，抱著膝蓋看著天空，嘴角帶笑的說道。

徐青認真點頭：「原來竟有這麼大。」

四師兄嘿笑一聲，忽然道：「既然今日你築基了，那麼，你應該可以見見五師弟了。」

徐青頓時一愣，隨即驚喜道：「五師兄？！」

下一刻，從洞府外便緩步走入一道人影來。

只是此人的到來。

卻讓徐青和四師兄都是一愣，隨即沉下了臉。